華閱文章網在走進新學校的大門之前，讓我先來說明一下小豆豆的媽媽為什么感到不安。
那是因為，小豆豆雖然才是一個一年級的小學生，但她已經退過一次學了。
才一年級，就被退學了！
就是上個星期的事情。
班主任老師把小豆豆的媽媽請到學校，直截了當地說：
“您家的小姑娘在這里上學的話，整個班級的學生都會受到干擾。
請您把她送到別的學校去好嗎？”
年輕漂亮的女老師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
“真是讓人沒有辦法！”
媽媽大吃一驚。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能讓全班的同學都受到干擾？那孩子到底干了些什么？)
老師眨了眨向上卷起的長睫毛，又用手理了理向里鬈曲的燙發，開始說起來：
“先是，上課的時候，她把書桌的蓋子開了關，關了開，足有上百次！我對她說‘沒有事的時候，不要總是把書桌開開關關的’。
于是，您家的小姑娘就把筆記本、文具盒、課本等一樣一樣地全部放到書桌里面，然后又把它們一樣一樣地拿出來。
比如說，聽寫的時候吧，她先打開書桌的蓋子，取出筆記本，然后立刻‘啪嗒’一聲關上蓋子。
接著，馬上又打開蓋子，把頭鉆到里面，從文具盒里取出用來寫‘a’字的鉛筆，匆匆關上蓋子，寫了一個‘a’字。
但是，可能寫得不好，或者寫錯了吧，只見她又打開書桌的蓋子，又把頭鉆到里面，找出橡皮來，關上蓋子，飛快地擦起來。
然后，又匆匆地打開蓋子，把橡皮放進去，再把蓋子關上。
接著，她又把蓋子打開，原來她只寫一個‘a’字，就把文具一樣樣全部放回書桌里面。
先放回鉛筆，關上蓋子，再放回筆記本，再關上蓋子……就這樣子。
然后，寫下一個‘i’的時候，又如法炮制，取出筆記本、鉛筆、橡皮……每寫一個字，桌子蓋都在我的眼前開開關關，看得我眼花繚亂。
我的頭都暈了！但是，她每一次開關，都是有事要干，我也不能說‘不許那樣’……”
想到當時的情形，老師的睫毛飛快地眨動著。
聽到這里，媽媽有些明白了，為什么小豆豆要那樣的把學校的書桌蓋子開開關關。
她想起來，小豆豆第一天放學回來后，興奮地向媽媽報告：
“哎，學校就是了不起！家里的桌子的抽屜，是這個樣子地往外拉。
但是學校的桌子，卻是把蓋子往上提。
就像垃圾箱的蓋子那樣，但是要光滑得多。
桌子里裝得下好多東西，棒極了！”
媽媽眼前好像出現了豆豆的樣子：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桌子，覺得特別有趣，就不停地開開關關。
這樣的話……(并不是做了什么壞事，而且，更重要的是，等她對桌子漸漸地習慣了，就不會再那樣不停地開來關去的了。
)媽媽這樣想著，對老師說：
“我一定讓她好好注意這一點。”
但是，老師略微提高了一下聲音說：
“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還沒什么！”
媽媽的身體向后縮了一下。
老師把身體稍微向前探了探，說：
“好不容易等她不再把桌子弄出聲音來，這一次，她在上課的時候，卻站在那里。
就一直這樣站著！”
媽媽又吃了一驚，問道：
“您說站著，是站在哪里呢？”
老師有些生氣地說：
“站在教室的窗子旁邊！”
媽媽還是弄不明白，接著問道：
“站在窗子旁邊，她在干什么呢？”
老師的聲音像是喊出來的：
“她是為了和來來往往的宣傳藝人打招呼！”
把老師的話概括一下，大致是這么回事。
第一個小時里，小豆豆不停地把桌子弄得啪嗒啪嗒響，這之后，她就離開桌子，站到窗邊往外看。
老師想：能夠不出聲音，已經很好了，愿意站在那里，就站著吧。
哪知道小豆豆突然朝外面大聲叫道：“宣傳藝人！”原來，這間教室的窗子，對小豆豆來說非常幸運，而對老師來說卻很不幸。
窗子在一樓，而且正對著大路，和大路的分界只是一排矮矮的綠色灌木籬笆，所以小豆豆可以輕而易舉地和路上的行人說話。
就這樣，過路的宣傳藝人們聽到招呼，就來到了教室跟前。
小豆豆高興地對教室里的學生們叫道：“他們來啦！”正在上課的小學生們呼啦一聲全部向窗子涌去，嘴里都大叫著：“宣傳藝人！”接著，豆豆對藝人們懇求道：
“哎，給我們表演一個吧。”
藝人們經過學校的時候，本來是把樂器聲都停下來了，但是小學生們這么懇求，他們就又開始了盛大的演出。
頓時，單簧管呀鉦呀鼓呀，還有三弦①什么的一齊響了起來。
這時候，老師怎么辦呢？除了一個人站在講臺上，等著演奏告一段落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老師只能安慰自己，“忍耐一下吧，只需要等一支曲子演奏完就好了。”
總算一曲終了，藝人們走遠了，小學生們紛紛回到坐位上。
但是，令人吃驚的是，小豆豆卻仍然站在窗邊不動。
老師問：“為什么還在那里呢？”小豆豆非常認真地說：
“要是再有別的宣傳藝人過來，不跟他們打招呼可不行啊。
而且，剛才的藝人們又回來了的話，我不在怎么行呢。”
“這下子，您知道她為什么沒法上課了吧？”
說著說著，老師有點兒激動起來。
媽媽也覺得“的確，這樣的話，很讓老師為難”。
這時候，老師又把聲音提高了一點兒，說：
“還有……”
媽媽不禁又驚訝又羞愧，向老師問道：
“還有別的？”
老師立刻接著說：
“如果說‘還有’這樣的事能夠數得過來，也就不必請您讓她換一所學校了！”
老師讓自己平靜一下，看著媽媽的臉，說道：
“就是昨天的事，她還像原來那樣，站在窗子旁邊。
我以為她還在等著宣傳藝人，就照常開始上課。
突然，她大聲叫道：‘你在做什么？’好像是在向誰問著什么。
從我站的地方看不到她說話的對象，我正想著‘會是誰呢’，這時候，她又大聲問：‘哎，你在做什么呢？’這一次，她不是對著大路，而是朝著上面說話。
我不覺留意起來，想：‘能不能聽到對方的回答呢？’一邊仔細地聽，但是對方沒有回答。
即便如此，您家的小姑娘還是一個勁兒地問：‘哎，你在做什么?’這樣子實在沒法上課，我走到窗前，想看看誰在跟她說話。
從窗口探出臉向上一看，原來是燕子！燕子正在教室的屋檐下面做窩呢，她是在和燕子說話！我也不是不懂孩子們的心思，我并不覺得和燕子說話有什么可笑。
但是，我覺得上課的時候，還是不要那么大聲地問燕子‘你在做什么’為好。”
還沒等媽媽開口道歉，老師又接著說：
“還有這么一件事。
第一次上美術課的時候，我說‘請大家畫一面國旗’。
別的孩子都在繪圖紙上畫上了太陽旗，但您家的小姑娘卻開始畫軍艦旗，就像《朝日新聞》上的那樣子。
我想她既然想畫這個，那就畫吧。
但是，她突然開始在旗的周圍，畫上了好多穗子。
那穗子就是在青年團之類的旗子上綴著的那種。
即便這樣，我想也罷了，她可能是在哪兒看到過這種穗子吧。
但是，就在一轉眼的功夫，她把黃色的穗子一直畫到了書桌上！本來，繪圖紙上畫上了旗子，就差不多滿了，沒有什么地方來畫穗子了。
但是，她還是用黃色的蠟筆，一個勁兒地往上畫穗子。
穗子漫過了繪圖紙，把紙拿開以后，桌子上留下了深深的黃色印痕。
無論怎么擦，就是擦不掉。
還好，印痕只在三個方向有。”
媽媽的身體一邊向后縮去，一邊急急地問道：
“只有三個方向是說……”
老師看上去已經有些疲憊了，但還是很親切地說：
“左邊畫的是旗桿，所以旗子留下來的印痕，只有三個方向。”
媽媽稍微松了口氣，說：
“啊，那么說只有三個方向……”
老師用非常緩慢的語氣，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但是，旗桿的一端，還是越出了繪圖紙，留在了桌面上！”
接著，老師站了起來，很冷淡地結束道：
“而且，不僅是我一個人感到麻煩，隔壁的一年級的老師也覺得很受干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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