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爾正在做夢。
他夢見一個似人非人的怪物用機槍對著他,他想逃,可是又無處可逃。
那挺機槍發出了可怕的響聲。
外面還在固執地敲著窗子,震得玻璃直響。
保爾跳下床,走到窗前,想看看是誰在敲。
但是,外面只有一個模糊的人影,根本看不清是誰。
家里只有他一個人。
母親到他姐姐家去了。
他姐夫在一家糖廠開機器。
阿爾焦姆在鄰近的村子里當鐵匠,靠掄大錘掙飯吃。
敲窗的人一定是阿爾焦姆。
保爾決定打開窗子。
“誰?”他朝人影問了一聲。
窗外的人影晃了一下,用壓低了的粗嗓門說:“是我,朱赫來。
”
接著,他兩手按住窗臺,縱身一跳,頭就同保爾的臉一般高了。
“我到你家借宿來了,小弟弟,行嗎?”他小聲地問。
“當然行,那還用說!”保爾友好地回答。
“你就從窗口爬進來吧。
”
朱赫來粗壯的身體從窗口擠了進來。
他隨手關好窗戶,但是沒有立刻離開那里。
他站在窗旁,傾聽著窗外有沒有動靜。
月亮從云層里鉆出來,照亮了大路。
他仔細觀察了路上的情形,然后才轉過身來,對保爾說:“咱們會把你母親吵醒嗎?她大概睡了吧?”
保爾告訴他,家里只有他一個人,水兵朱赫來這才放心,提高了嗓音說:“小弟弟,那幫吃人的野獸正在到處抓我。
為了車站上最近發生的事,他們要找我算帳。
虐殺猶太人的時候,要是大伙心再齊點,本來可以給那幫灰狗子一點厲害看的。
可是人們還沒有下火海的決心,所以沒有干成。
現在敵人正盯著我,已經兩次設埋伏要抓我了。
今天差點給逮住。
剛才,我正回住處,當然啦,是從后門走的。
走到板棚旁邊一瞧,有個家伙藏在院子里,身子緊貼大樹,可是刺刀露在外面,讓我看見了。
不用說,我轉身就跑。
這不是,一直跑到你家來了。
小弟弟,我打算在你家拋錨,停幾天船。
你不反對吧?行。
那就好了!”
朱赫來吭哧著,脫下那雙沾滿泥的靴子。
朱赫來的到來使保爾十分高興。
最近發電廠停工,他一個人呆在家里,冷冷清清的,覺得非常無聊。
兩個人躺到床上。
保爾馬上就入睡了,朱赫來卻一直在抽煙。
后來,他又從床上起來,光著腳走到窗前,朝街上看了很久,才回到床上。
他已經十分疲倦,躺下就睡著了。
他的一只手伸到枕頭底下,按在沉甸甸的手槍上,槍柄被焐得暖烘烘的。
朱赫來突然深夜到保爾家借宿,同保爾一起住了八天,這件事成了保爾生活中的一件大事。
保爾第一次從水兵朱赫來嘴里聽到這么多重要的、令人激動的新鮮道理。
這八天對年輕鍋爐工的成長,有著決定的意義。
水兵朱赫來已經兩次遇險,他像關進鐵籠的猛獸一樣,暫時呆在這間小屋里。
他對打著藍黃旗蹂躪烏克蘭大地的匪幫充滿了仇恨。
現在他就利用這段迫不得已而閑著的時間,把滿腔怒火和憎恨都傳給如饑似渴地聽他講話的保爾。
朱赫來講得鮮明生動,通俗易懂。
他對一切問題都有明確的認識。
他堅信自己走的道路是正確的。
保爾從他那里懂得了,那一大堆名稱好聽的黨派,什么社會革命黨、社會民主黨、波蘭社會黨等等,原來都是工人階級的兇惡敵人;只有一個政黨是不屈不撓地同所有財主作斗爭的革命黨,這就是布爾什維克黨。
以前保爾總是被這些名稱弄得糊里糊涂的。
費奧多爾·朱赫來,這位健壯有力的革命戰士,久經狂風巨浪的波羅的海艦隊水兵,一九一五年就加入俄國社會民主工黨的堅強的布爾什維克,對年輕的鍋爐工保爾講述著嚴峻的生活真理。
保爾兩眼緊緊地盯著他,聽得入了神。
“小弟弟,我小時候跟你差不多,”朱赫來說。
“渾身是勁,總想反抗,就是不知道力氣往哪兒使。
我家里很窮。
一看見財主家那些吃得好穿得好的小少爺,我就恨得牙癢癢的。
我常常狠勁揍他們。
可是有什么用呢,過后還得挨爸爸一頓痛打。
單槍匹馬地干,改變不了這個世道。
保夫魯沙,你完全可以成為工人階級的好戰士,一切條件你都有,只是年紀還小了點,階級斗爭的道理,你還不大明白。
小弟弟,我看你挺有出息,所以想跟你說說應該走什么路。
我最討厭那些膽小怕事、低聲下氣的家伙。
現在全世界都燃起了烈火。
奴隸們起來造反了,要把舊世界沉到海里去。
但是,干這種事,需要的是勇敢堅強的階級弟兄,而不是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需要的是堅決斗爭的鋼鐵戰士,而不是戰斗一打響就像蟑螂躲亮光那樣鉆墻縫的軟骨頭。
”
朱赫來緊握拳頭,有力地捶了一下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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