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祖國啊我親愛的祖國
作者:舒婷
我是你河邊上破舊的老水車,
數百年來紡著疲憊的歌。
我是你額上熏黑的礦燈,
照你在歷史的隧洞里蝸行摸索。
我是干癟的稻穗;是失修的路基。
是淤灘上的駁船,
把纖繩深深,
勒進你的肩膊。
—— 祖國啊!
我是貧困,
我是悲哀,
我是你祖祖輩輩,
痛苦的希望啊。
是“飛天”袖間,
千百年來未落到地面的花朵.
—— 祖國啊,
我是你簇新的理想,
剛從神話的蛛網里掙脫,
我是你雪被下古蓮的胚芽,
我是你掛著眼淚的笑窩,
我是新刷出的雪白的起跑線,
是緋紅的黎明,
正在噴薄。
—— 祖國啊,
我是你十億分之一,
是你九百六十萬平方的總和,
你以傷痕累累的**,
喂養了,
迷惘的我,深思的我,沸騰的我。
那就從我的血肉之軀上,
去取得,
你的富饒,你的榮光,你的自由。
—— 祖國啊,
我親愛的祖國。
2、祖國,或以夢為馬
作者:海子
我要做遠方的忠誠的兒子,
和物質的短暫情人。
和所有以夢為馬的詩人一樣,
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
路上。
萬人都要將火熄滅,我一人獨將此,
火高高舉起,
此火為大,開花落英于神圣的祖國。
和所有以夢為馬的詩人一樣,
我借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
此火為大,祖國的語言和亂石投筑,
的梁山城寨。
以夢為上的敦煌————那七月也會寒冷,
的骨骼,
如雪白的柴和堅硬的條條白雪,橫,
放在眾神之山,
和所有以夢為馬的詩人一樣,
我投入此火,這三者是囚禁我的燈盞,
吐出光輝。
萬人都要從我刀口走過,去建筑祖國,
的語言。
我甘愿一切從頭開始,
和所以以夢為馬的詩人一樣,
我也愿將牢底坐穿。
眾神創造物中只有我最易朽,帶著不,
可抗拒的死亡的速度。
只有糧食是我珍愛,我將她緊緊抱住,
抱住她在故鄉生兒育女。
和所有以夢為馬的詩人一樣,
我也愿將自己埋葬在四周高高的山上,
守望平靜的家園,
面對大河我無限慚愧,
我年華虛度,空有一身疲倦。
和所有以夢為馬的詩人一樣,
歲月易逝,一滴不剩,水滴中有一匹,
馬兒一命歸天。
千年后如若我再生于祖國的河岸,
千年后我再次擁有中國的稻田,
和周天子的雪山,天馬踢踏。
我選擇永恒的事業,
我的事業,就是要成為太陽的一生。
他從古至今——“日”——他無比輝煌,
無比光明。
和所有以夢為馬的詩人一樣,
最后我被黃昏的眾神抬入不朽的太陽,
太陽是我的名字,
太陽是我的一生,
太陽的山頂埋葬,詩歌的尸體——
千年王國和我。
騎著五千年鳳凰和名字叫“馬”的龍。
————我必將失敗,
但詩歌本身以太陽必將勝利。
3、有時
作者:顧城
有時祖國只是一個,巨大的鳥巢。
松疏的北方枝條,把我環繞。
使我看見太陽,把愛裝滿我的籃子。
使我喜愛陽光的羽毛,我們在掌心睡著。
像小鳥那樣,相互做夢,四下是藍空氣。
秋天,黃葉飄飄。
4、我用殘損的手掌
作者:戴望舒
我用殘損的手掌,
摸索這廣大的土地:
這一角已變成灰燼,
那一角只是血和泥;
這一片湖該是我的家鄉,
(春天,堤上繁花如錦障,
嫩柳枝折斷有奇異的芬芳)
我觸到荇藻和水的微涼;
這長白山的雪峰冷到徹骨,
這黃河的水夾泥沙在指間滑出;
江南的水田,你當年新生的禾草,
是那么細,那么軟……現在只有蓬蒿;
嶺南的荔枝花寂寞地憔悴,
盡那邊,我蘸著南海沒有漁船的苦水……
無形的手掌掠過無限的江山,
手指沾了血和灰,手掌粘了陰暗,
只有那遼遠的一角依然完整,
溫暖,明朗,堅固而蓬勃生春。
在那上面,我用殘損的手掌輕撫,
像戀人的柔發,嬰孩手中乳。
我把全部的力量運在手掌,貼在上面,
寄與愛和一切希望,
因為只有那里是太陽,是春,
將驅逐陰暗,帶來蘇生,
因為只有那里我們不像牲口一樣活,
螻蟻一樣死……那里,永恒的中國!
5、一句話
作者:聞一多
有一句話說出就是禍,
有一句話能點得著火,
別看五千年沒有說破,
你猜得透火山的緘默?
說不定是突然著了魔,
突然青天里一個霹靂
爆一聲:
“咱們的中國!”
這話叫我今天怎樣說?
你不信鐵樹開花也可,
那么有一句話你聽著:
等火山忍不住了緘默;
不要發抖,伸舌頭,頓腳,
等到青天里一個霹靂
爆一聲:
“咱們的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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