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董超,薛霸道:“行一步,等一步,倒走得我困倦起來。
且睡一睡,卻行。”放下水火棍,便倒在樹邊;略略閉得眼,從地下叫將起來。
林沖道:“上下,做甚么?”
董超,薛霸道:“俺兩個正要睡一睡,這里又無關鎖,只怕你走了;我們放心不下,以此睡不穩。”
林沖答道:“小人是好漢,官司既已吃了,一世也不走!” (是好漢!該死的好漢!)
薛霸道:“那里信得你說!要我們心穩,須得縛一縛。”
林沖道:“上下要縛便縛,小人敢道怎的。”
薛霸腰里解下索子來,把林沖連手帶腳和枷緊緊的縛在樹上,同董超兩個跳將起來,轉過身來,拿起水火棍,看著林沖,說道:“不是俺要結果你。
自是前日來時,有那陸虞候,傳著高太尉鈞旨,教我兩個到這里結果你,立等金印去回話。
便多走的幾日,也是死數!只今日就這里倒作成我兩個回去快些。
休得要怨我弟兄兩個:只是上司差遣,不繇自己。
你須精細著。
明年今日是你周年。
我等已限定日期,亦要早回話。”
林沖見說,淚如雨下,便道:“上下?我與你二位,往日無仇,近日無冤。
你二位如何救得小人,生死不忘!”
董超道:“說甚么閑話!救你不得!”
薛霸便提起水火棍來望著林沖腦袋上劈將來。
可憐豪杰束手就死!正是:萬里黃泉無旅店,三魂今夜落誰家?畢竟林沖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回 史大郎夜走華陰縣 魯提轄拳打鎮關西
鄭屠右手拿刀,左手便來要揪魯達。
被這魯提轄就勢按住左手,趕將入去,望小腹上只一腳,騰地踢倒了在當街上。
魯達再入一步,踏住胸脯,提起那醋缽兒大小拳頭,看著這鄭屠道:“灑家始投老種經略相公,做到關西五路廉訪使,也不枉了叫做鎮關西。
你是個賣肉的操刀屠戶,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鎮關西!你如何強騙了金翠蓮!”撲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鮮血迸流,鼻子歪在半邊,恰似開了個油醬鋪,咸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出來。
鄭屠掙不起來。
那把尖刀也丟在一邊,口里只叫:“打得好!”魯達罵道:“直娘賊,還敢應口,”提起拳頭來,就眼眶際眉稍只一拳,打得眼眶縫裂,烏珠迸出,也似開了個采帛鋪的,紅的黑的絳的,都滾將出來。
兩邊看的人,懼怕魯提轄,誰敢向前來勸。
鄭屠當不過,討饒。
魯達喝道:“咄!你是個破落戶。
若是和俺硬到底,灑家倒饒了你。
你如何叫俺討饒,灑家卻不饒你!”只一拳,太陽上正著,卻似做了一個全堂水陸的道場,磬兒鈸兒鐃兒一齊響。
魯達看時,只見鄭屠挺在地下,口里只有出的氣,沒了入的氣,動撣不得。
魯提轄假意道:“你這廝詐死,灑家再打。”只見面皮漸漸的變了。
魯達尋思道:“俺只指望痛打這廝一頓,不想三拳真個打死了他。
灑家須吃官司,又沒人送飯。
不如及早撒開。”拔步便走。
第七回 花和尚倒拔垂楊柳 豹子頭誤入白虎堂
次日,眾潑皮商量,湊些錢物,買了十瓶酒,牽了一個豬,來請智深。
都在廨宇內安排了,請魯智深居中坐了。
兩邊一帶,坐定那二三十潑皮飲酒。
智深道:“什么道理,叫你眾人們壞鈔。
眾人道:“我們有福,今日得師父在這里,與我等眾人做主。”智深大喜。
吃到半酣里,也有唱的,也有說的,也有拍手的,也有笑的。
正在那里喧哄,只聽得門外老鴉哇哇的叫。
眾人有扣齒的,齊道:“赤口上天,白舌入地。”智深道:“你們做什么鳥亂?”眾人道:“老鴉叫,怕有口舌。”智深道:“那里取這話!”那種地道人笑道:“墻角邊綠楊樹上,新添了一個老鴉巢。
每日只聒到晚。”眾人道:“把梯子去上面拆了那巢便了。”有幾個道:“我們便去。”智深也乘著酒興,都到外面看時,果然綠楊樹上一個老鴉巢。
眾人道:“把梯子上去拆了,也得耳根清凈。”李四便道:“我與你盤上去,不要梯子。”智深相了一相,走到樹前,把直裰脫了,用右手向下,把身倒繳著,卻把左手拔住上截,把腰只一趁,將那株綠楊樹帶根拔起。
眾潑皮見了,一齊拜倒在地,只叫:“師父非是凡人!正是真羅漢身體!無千萬斤氣力,如何拔得起!”智深道:“打甚鳥緊。
明日都看灑家演武使器械。”眾潑皮當晚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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