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看那個時期的散文家筆觸,用詞遣句都有種小心嚴謹的時代痕跡。
因為是散文,許多文章只記錄了心情,并未說明緣由。
透過字里行間或傷感或溫暖的語調,來懷想作者當年記錄下這些文字時的喜怒哀樂,揣摩心情背后發生過的故事,是件頗有意思的事情。
以前讀同一時期的作家散文作品,或多或少都會覺得他們對事物和自己的看法思想不同調,他們是引路人,指引著我進入他們的思想和回憶。
奇怪的是季大師的散文卻給我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他懷念的過去,他喜愛的花草,他回憶的方式,都讓我覺得:啊,我曾經也是這樣…… 下面是拍磚—— 老先生寫花草樹木,寫鳥獸蟲豸都深得我心,辭藻雖不華麗,但詞匯量很豐富,卻不會有堆砌的感覺,平實無華卻余味無窮,和時下流行的華麗凄迷卻空洞無物的文風大相徑庭。
很喜歡。
《幽徑悲劇》:不明白**時那些造反派的邏輯,竟連藤蘿花草之類植物也成了“修正主義”,植物和某某主義有什么關系?難道造反派們信奉的是泛神論思想?抑或是他們都是精神錯亂者? 《清塘荷韻》:以前就在一本散文集中讀過,印象深刻,卻唯獨忘了作者的名字,沒想到是出自季老之筆,實在驚喜。
《老貓》:如果人像貓,活著時隨自己心意,不管境況如何從不受羈絆,死去時瀟灑離開不留痕跡,豈不比多少癡男怨女呼天搶地來的通達? 不過卻不喜歡他的人物及游記。
懷揣著一顆稚子之心所寫的萬物生靈都是清新可愛的,但以同樣筆觸來寫人物,卻略顯浮淺。
可能于他幼年離家,缺乏親情有關,總覺得太過單調,似乎少了點什么,流于表面而缺乏內在。
甚至于大多散文家常寫的老友題材,在老先生筆下也鮮有記述,似乎這一生只在家庭和學術圈兩者之間打轉,少有知心好友的蹤跡。
至于游記,大多是流水賬式的,片段間或有精彩閃光,整體未免拖沓冗長,而且太多驚嘆贊美頌揚自豪,不是我喜歡的“觸景生情,以情入境”的文風。
《寸草心》: 對母親的愧疚,已看老先生多次提及,初覺可憫,細想又不可思議。
大學以前十多年間只有兩次奔喪回家短短幾日,說是寄人籬下身不由己。
真要想念,寒暑假時做些零工也能攢出路費,即是母親不識字,時常寫些書信央別人去讀也能寬慰思子之心。
但聽老先生話里話外,似乎這一走十幾年間幾乎是音信全無,難怪母親生前常念叨:“早知道送出去回不來,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他走的!” 對妻子的贊譽,初看是恩愛齊眉,再看卻充滿封建夫子的三綱五常觀念。
辛勤勞苦的妻子在他留學國外的十幾年間究竟受了多少苦,除了“偶爾流露一點兒”,他“實在說不清楚”,竟是從未過問。
思想學識方面,只有小學文化的妻子自然跟他“毫無共同的語言”,卻是中國婦女的道德典范,足可列入“什么‘婦女列傳’或‘閨秀列傳’”。
——老先生把這作為對妻子的最高贊譽,讓人忍不住聯想到苦守寒窯十八年的王寶釧,卻讓我聽著很不是滋味。
一九二九年結婚,隨后一直在國外留學,期間妻子一直與寡居的嬸母一同在戰亂困窘的狀況下撫養兒女贍養老人。
而原本打算在外留學兩年就回國的丈夫一去就是十一年,發表論文多篇,獲得國際學術界高度評價。
卻在四六年回國被聘為北大教授后,一直到六二年才將妻子嬸母接到北京團聚。
“家人朋友團聚,食前方丈,杯盤滿桌”,而賢惠的妻子和八十歲的嬸母則在端上豐盛酒菜后,“坐在一旁,笑瞇瞇的看著我們吃,臉上流露出極為怡悅的表情”,“自己只吃殘羹剩飯”。
而季先生則與親友觥籌交錯,把酒言歡。
多么尊重嬸母的侄兒,多么敬愛妻子的丈夫啊! 而老先生認為“對這樣的家庭,一切贊譽之詞都是無用的,都會黯然失色的。
”“逼得我不由不從內心深處尊敬她們。
” 也許因為老先生自小就是季家全族上下唯一的長子嫡孫吧,即使從小寄養在叔父家,仍然習慣了享受這種受人服飾的待遇。
而嬸母、妻子相繼過世后,老先生感覺到的除了心情悲痛外,還有生活上的極大不便,直到有學生如保姆般天天做飯打掃,服侍更衣后,便覺“又有了生活的樂趣”,“又成了一個幸福的家庭”了。
再往深了說,也許想在浩如煙海的文學領域有所建樹就必得放棄掉更多個人的東西?母親、妻子、兒女……這些都必須被摒除在鉆研探究之余的凡俗生活,只有能夠做到這樣的人才能夠心無旁騖的一步步登上那高處不勝寒的至高之地。
如果老先生思念母親而放棄學業回家務農,如果心痛妻兒受苦不忍離別而提前回國,如果親自騰出鉆研的時間來代替老嬸母做家務,那么中國就少了一位學術泰斗,世界就少了位文學大師,那該是多么大的損失? 所以有了林徽因的梁思成,便不如其父梁啟超。
若季夫人是第二個李清照,季先生怕也只能止步于趙明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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