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山早行
唐 溫庭筠
【原文】:
晨起動征鐸,客行悲故鄉。
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
槲葉落山路,枳花照驛墻。
因思杜陵夢,鳧雁滿回塘。
【作者小傳】:
溫庭筠(812—870)原名岐,字飛卿,太原人。
政治上一生不得意,官僅國子助教。
少負才名,然屢試不第。
又好譏諷權貴,多犯忌諱,因而長期抑郁,終生不得志。
他精通音律,熟悉詞調,在詞的格律形式上,起了規范化的作用。
藝術成就遠在晚唐其他詞人之上。
其詞題材較狹窄,多紅香翠軟,開“花間詞”派香艷之風。
有些詞在意境的創造上,表現了他杰出的才能。
他善于選擇富有特征的景物構成藝術境界,表現人物情思,文筆含蓄,耐人尋味。
其詩辭藻華麗有《溫庭筠詩集》,《金奩集》,存詞70余首。
注:部分版本為枳花照驛墻,現查大部分教科書已改為“明”:明,使…明艷。
這句說:枳花鮮艷地開放在驛站墻邊
【注詞釋義】
征鐸:車馬旅行時用的響鈴。
槲:一種落葉喬木。
葉子在冬天雖枯而不落,春天樹枝發芽時才落。
枳:一種落葉灌木或小喬木。
春天開白花,果實似橘而略小,酸不可吃,可用作中藥。
驛:古代道路沿途專供遞政府文書的公務人員休息、住宿的地方。
杜陵:地名,在今陜西西安東南,古為杜伯國,秦置杜縣,漢宣帝筑陵于東原上,因名杜陵.據考,溫庭筠幼時隨家客游江淮,后定居于瓠縣(現在陜西戶縣)郊野,靠近杜陵,所以他曾自稱為杜陵游客。
那么,這句里的“杜陵夢”當是思鄉之夢。
作者曾在此寓居。
鳧雁:鳧,野鴨;雁,一種候鳥,春來往北飛,秋天往南飛。
回塘:園而曲折的池塘。
【古詩今譯】
征鐸鳴響催促旅人起程,剛上路就傷悲離開故鄉。
雞鳴聲伴有屋頂的殘月,足跡已踏亂橋上的新霜。
槲樹的葉子落滿了山路,枳樹的白花只點綴驛墻。
回想夜來甜蜜的故鄉夢,滿眼是鳧雁散布在池塘。
【賞析】:
這首詩之所以為人們所傳誦,是因為它通過鮮明的藝術形象,真切地反映了封建社會里一般旅人的某些共同感受。
首句表現“早行”的典型情景,概括性很強。
清晨起床,旅店里外已經叮叮當當,響起了車馬的鈴鐸聲,旅客們套馬、駕車之類的許多活動已暗含其中。
第二句固然是作者講自己,但也適用于一般旅客。
“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時難”。
在封建社會里,一般人由于交通困難、人情澆薄等許多原因,往往安土重遷,怯于遠行。
“客行悲故鄉”這句詩,很能夠引起讀者情感上的共鳴。
三、四兩句,歷來膾炙人口。
梅堯臣曾經對歐陽修說:最好的詩,應該“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含不盡之意見于言外”。
歐陽修請他舉例說明,他便舉出這兩句和賈島的“怪禽啼曠野,落日恐行人”,并反問道:“道路辛苦,羈旅愁思,豈不見于言外乎?”(《六一詩話》)李東陽在《懷麓堂詩話》中進一步分析說:“‘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人但知其能道羈愁野況于言意之表,不知二句中不用一二閑字,止提掇出緊關物色字樣,而音韻鏗鏘,意象具足,始為難得。
若強排硬疊,不論其字面之清濁,音韻之諧舛,而云我能寫景用事,豈可哉!”“音韻鏗鏘”,“意象具足”,是一切好詩的必備條件。
李東陽把這兩點作為“不用一二閑字,止提掇緊關物色字樣”的從屬條件提出,很可以說明這兩句詩的藝術特色。
所謂“閑字”,指的是名詞以外的各種詞;所謂“提掇緊關物色字樣”,指的是代表典型景物的名詞的選擇和組合。
這兩句詩可分解為代表十種景物的十個名詞: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
雖然在詩句里,“雞聲”、“茅店”、“人跡”、“板橋”都結合為“定語加中心詞”的“偏正詞組”,但由于作定語的都是名詞,所以仍然保留了名詞的具體感。
例如“雞聲”一詞,“雞”和“聲”結合在一起,不是可以喚起引頸長鳴的視覺形象嗎?“茅店”、“人跡”、“板橋”,也與此相類似。
古時旅客為了安全,一般都是“未晚先投宿,雞鳴早看天”。
詩人既然寫的是早行,那么雞聲和月,就是有特征性的景物。
而茅店又是山區有特征性的景物。
“雞聲茅店月”,把旅人住在茅店里,聽見雞聲就爬起來看天色,看見天上有月,就收拾行裝,起身趕路等許多內容,都有聲有色地表現出來了。
同樣,對于早行者來說,板橋、霜和霜上的人跡也都是有特征性的景物。
作者于雄雞報曉、殘月未落之時上路,也算得上“早行”了;然而已經是“人跡板橋霜”,這真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啊!這兩句純用名詞組成的詩句,寫早行情景宛然在目,確實稱得上“意象具足”的佳句。
“槲葉落山路,枳花明驛墻”兩句,寫的是剛上路的景色。
商縣、洛南一帶,枳樹、槲樹很多。
槲樹的葉片很大,冬天雖干枯,卻存留枝上;直到第二年早春樹枝將發嫩芽的時候,才紛紛脫落。
而這時候,枳樹的白花已在開放。
因為天還沒有大亮,驛墻旁邊的白色枳花,就比較顯眼,所以用了個“明”字。
可以看出,詩人始終沒有忘記“早行”二字。
旅途早行的景色,使詩人想起了昨夜在夢中出現的故鄉景色:“鳧雁滿回塘”。
春天來了,故鄉杜陵,回塘水暖,鳧雁自得其樂;而自己,卻離家日遠,在茅店里歇腳,在山路上奔波呢!“杜陵夢”,補出了夜間在茅店里思家的心情,與“客行悲故鄉”首尾照應,互相補充;而夢中的故鄉景色與旅途上的景色又形成鮮明的對照。
眼里看的是“槲葉落山路”,心里想的是“鳧雁滿回塘”。
“早行”之景與“早行”之情,都得到了完美的表現。
溫庭筠,原名岐,字飛卿,并州祁(今山西祁縣)人,唐代溫彥博之裔孫,我國古代著名詞人, 兩《唐書》有傳。
溫庭筠雖為并州人,但他同白居易、柳宗元等名詩人一樣,一生絕大部分時間是在外地度過的。
據考,溫庭筠幼時已隨家客游江淮,后定居于雩縣(今陜西戶縣)郊野,靠近杜陵,所以他嘗自稱為杜陵游客。
此詩描寫詩人在山村旅店起早趕路的情景。
抒發了濃濃的思鄉之情。
整首詩雖然沒有出現一個“早”字,但是通過霜、茅店、雞聲、人跡、板橋、月這六個意象,把初春山村黎明特有的景色,細膩而又精致地描繪出來了。
《商山早行》是溫庭筠詩詞中的名篇,也是寫商洛的名篇。
內容一般,但是藝術水平很高,歷來為詩詞選家所重視,尤其是詩的第二聯:“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更是膾炙人口,極受稱贊。
溫庭筠,字飛卿,山西祁縣人。
是晚唐頗有影響的一位詩詞名家。
生于唐憲宗元和七年(公元812年),卒年說法不一,有的說死于公元870年,有的說死于公元886年。
據他說,他的祖上溫彥博曾在唐貞觀年間做過宰相。
應該算是名門后裔。
可是到他時已是家境衰微,失去昔日祖上的輝煌了。
溫庭筠貌丑好色,不修邊幅,行為放蕩,但是天資聰慧,文思敏捷,而且精通音律,擅長詩賦。
因此,他在士大夫中名聲不好,認為他“有才無行”、“德行無取”。
在唐文宗、唐宣宗年間他曾三次參加進士考試,都名落孫山。
所以他在政治上一生是不得意的,只做過一些小官。
早年他曾出入于宰相令狐的書館,還頗受器重,可是后來他埋怨令狐為他的求取功名沒有幫助,就給予嘲諷,于是與令狐交惡。
令狐鎮守淮南時,他路過時也不肯去拜訪,卻不爭氣去逛妓院,而且醉酒鬧事,被令狐暗中派人把他還打了一頓,連牙齒都打斷了。
后來楊收當宰相,起用他擔任國子助教,還參與主持秋試。
結果他對一位叫邵謁的考生諷刺時政的文章大加稱頌,觸犯了權貴,楊收就撤了他的官。
此后他四處流落,窮困潦倒而死。
他的這首《商山早行》詩,大概是寫于唐懿宗咸通元年春天(公元859年),從長安去襄陽投靠徐商時。
當時他已是近50歲了。
《商山早行》確實寫得很美,尤其是“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兩句,作者僅用了幾個名詞,就生動的勾勒出一幅充滿形、神、影、色美感的山村早春拂曉圖,今天讀來,一千多年前的商山路上早春拂曉的風光景物仍然歷歷在目,倍覺親切。
關于這首詩歷來論家很多,但有些注釋多有牽強附會,想當然的解說。
比如首句“晨起動征鐸”。
多解為早晨起來“搖動征車上的鈴子”。
鐸是鈴不錯,《古漢語字典》中的解釋是“掛于牛馬頸下或屋檐下的小鈴。”按照溫氏當時窮困潦倒的實際情況,恐怕很難乘坐著車子長途旅行的。
同時,倘若坐上車子恐怕也很難看到河上架的木板橋上人踩霜的腳印。
因此,這一句確切一點說,應是店主敲響店鋪屋檐下掛著的鐸(鈴),催客人起來上路。
再是第四句“人跡板橋霜”中的“板橋”。
大概生活在商洛山中的人都經歷過,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以前,無論是丹江還是山里的其它河流小溪,凡是村莊前后的河水上,都架設著木板橋(有的也用原木),供山民上山下地勞作和旅人行走,免去脫鞋涉水之苦。
這種木板橋一般是在洪期過后的秋季架設,第二年的初夏洪期到來前拆掉。
在深秋初冬和早春降霜的日子,早上人走在橋上,總可以看到橋板面上結著薄薄一層白霜,腳踩過去,也會留下清晰的印跡。
“人跡板橋霜”一句,正是這一景象的生動真實寫照。
至于現在商州西北四十里的板橋鎮,與溫氏的這首詩更不可能有任何關系。
因為,板橋鎮并不在商山道上,而且離這條大道很遠,溫庭筠絕不會繞到那么遠的地方去過“木板橋”。
關于“槲葉落山路,枳花明驛墻”兩句,有的注釋以“槲葉落”,而且有霜跡,就說這首詩寫的是“晚秋”景象,也是純粹的想當然之說。
“槲”樹屬殼斗科,喬木,葉闊大,卵形。
商州老百姓都知道“槲葉”是什么,而且用它襯蒸饃籠,端陽節用它包粽子。
槲葉秋冬季并不落,而是枯黃在枝上,到第二年春天新葉萌發時枯葉才脫落。
“枳”,商州人俗稱“鐵梨寨”。
枳木多叢生,葉少刺多而粗,春天開白花,果實象桔,深綠色,味苦澀不能食。
枳木多生長在河堤、畔或人家場院墻邊。
有的人家還把它當作籬笆栽植。
現在已少見了,二十世紀五十年代,丹江兩岸河堤和村莊旁隨處可見。
這兩句也是早春時節商山道上景物的真實描繪。
“枳花明驛墻”一句中的“明”字就用得非常巧妙而確貼。
因為在拂曉前的月光下,驛站墻外邊一片白色的枳實花,顯得特別的明亮耀眼。
總之,這首五言律詩無論是寫景抒情,還是用字、聲律都是十分講究,表現了很高的藝術技巧。
第一聯與第四聯首尾照應,抒發了詩人遠途跋涉,思念故鄉的辛苦和仕途不得意的失落無助情懷,第二、三聯以眼前生動而又清寂的景象,既照應了詩題的“山路早行”,也映襯出詩人當時心情的凄清落寞。
全詩情景渾然一體,感人至深。
溫庭筠詩詞文章都很有特色,但總的說來他的文不如詩,詩不如詞。
他的詩詞思想內容比較狹窄單薄,多為香軟艷麗的描寫女性篇章,但藝術水平很值得稱道。
尤其是他的詞,對后世影響較大,歷代把他稱為“花間派”詞風的鼻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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