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故鄉的時候,已是煙靄迷離的日暮時分了。
身體還在顛簸,思緒還在飄飛,只是客車猛然一頓,一手提著行囊,雙腳已踏上了故土。
??雪依然簌簌地下著,空氣愈發的寒冽。
放眼望去,宛東大地已變成了一片冰雕雪塑的世界。
野村荒冢、寒林草垛都披上了厚厚的棉被,在上天的庇佑下做著香甜的夢,萬籟俱寂,靜的甚至可以聽見他們均勻的鼻息。
曠野的薄霧和村落的炊煙融合成一片凄迷的寒云,在天地相接處裊裊依依,纏纏綿綿,似在演繹著一個凄婉哀怨的愛的神話。
只是偶爾有幾聲牛羊的叫聲悠悠地傳來,告訴我這是鄉村,是久違的故園的雪暮,是又一個平和靜恬的夜的序曲,讓我這浪跡天涯的游子,用踏遍關山的步履,去重新踏訪,用歷經浮沉的心靈,去輕輕叩擊。
??對08年初接二連三的大雪,本來我已沒有好感了。
想想也是,即便是真正愛雪的人,也會被一場未化一場又下的大雪弄煩,首先是新鮮感的消失,再者長時間漫天陰冷的白色,也讓人覺得單調,何況還有不時發生的雪災,想想路上看到的車禍慘狀,仍是心有余悸。
??然而故園的雪暮,卻能給我良多的慰藉。
在我看來,日暮,不管哪里的日暮,總給人以深沉的意境,盡管能引人深思,甚或啟迪人生,但總免不了感傷的情調,然而一遇飛雪,便沖淡了感傷,調和了深沉,只留下幽思的意蘊縈繞心頭,令人癡醉。
倘在故園,則又多了親情的溫馨和泥土的芬芳。
因而我對故園的雪暮,就懷有無限的鐘愛。
這種感覺,是一種生命的歸宿感,就像翻飛的落葉對根的皈依,宛如漂浮的萍對泥的渴求,更像是出海已久的航船對港灣的向往。
如果說故園是溫馨的港灣,那么,日暮的飛雪就是航船進港時撫慰船舷的細浪,吹拂水手臉龐的柔風。
??我在無邊的雪地里緩緩行著,落雪在腳下吱吱作響,不時有朔風襲來,揚起陣陣濕冷的雪花,撲在凍木的臉上,才走了10多分鐘,發現自己竟變成了滿頭白發的老人,然而心中卻涌滿了無限的愜意。
??是的,這里是故土,是故園的雪暮,是雪暮的故園,是讓我魂系夢繞的老家。
在這里,可以看到溫潤的田野、油綠的禾稼,可以見到溫情的村落、闊別的親人,可以聽到禽畜的鳴叫、溪流的歌唱,可以呼吸到潔凈的空氣,可以吃到雖不豐盛但卻最可口的飯菜,可以把都市的喧囂、塵世的煩惱,統統拋進垃圾桶里,實現精神的超脫、心靈的休整。
而這些,都是人安身立命的元素,少了哪些,都不是完整的人生。
??因而,我對故園,就格外的依戀。
故園對我,就更象是一個心靈的磁場,有著永恒的吸引力。
無論江南塞北天隔一方,不管榮辱浮沉得失,一經提及或想起,飄飛的思緒便會翻越關山,縈繞故園。
有人說,漂泊慣了的人在一個地方呆的久了,就會倦怠,即便是在家鄉。
而我則由于求學和工作的原因,一年到頭極少回家,回家一次頂多也就是住上五六天,因而對家鄉永遠都是鐘愛的。
每次都是風塵仆仆地來,步履匆匆地走,到頭來,家永遠成了心中的夢,不知是人生旅途的驛站,還是生命的歸屬地。
似乎漂泊異鄉的所有的拼搏奮斗和辛勞酸楚,都是為了回家,而回過頭來又是為了更好地外出闖蕩。
或許,真正的游子,永遠都是在路上的。
一生都是為了回家,又都是為了出發,像《古詩十九首》中的胡馬,從一個戰場到另一個戰場,而當北風吹起的時候,首先想到的,仍是自己出生的地方。
??浮生如夢,一袖紅塵,潦倒江湖載酒行,故園日暮雪紛紛。
今天,我且拋開他鄉的收獲與憂愁、成績與感傷,也不再想幾天后的出發,一切都是為了回家,為了回家而回家,讓我張開臂膀、敞開心扉,盡情地感悟這故園的雪暮,傾聽親人的心聲,真正做一次故園的赤子。
只是因為這是生我養我的地方,只是因為我帶著這片土地的氣息,只是因為我流淌著親人的基因。
至于我走的時候,還能不能看到這圣潔的雪景,倒是不暇顧及的了。
想到這里,對著漫天飛舞的暮雪,我也不禁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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