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眼中的 “太平花”
長大了些,記得有一年除夕,大概是光緒三十年前的一二年,母親在院中接神,雪已下了一尺多厚。
高香燒起,雪片由漆黑的空中落下,落到火光的圈里,非常的白,緊接著飛到火苗的附近,舞出些金光,即行消滅;先下來的滅了,上面又緊跟著下來許多,像一把“太平花”倒放。
我還記著這個。
我也的確感覺到,那年的神仙一定是真由天上回到世間。
——《老舍自傳》
胡適兒時的 大年夜
每年除夕我家中總有一大群討債的人,每人一盞燈籠,坐在大廳上不肯去。
大哥早已避出去了。
大廳的兩排椅子上滿滿的都是燈籠和債主。
我母親走進走出,料理年夜飯,謝灶神,壓歲錢等事,只當作不曾看見這一群人。
到了近半夜,快要“封門”了,我母親才走后門出去,央一位鄰居本家到我家來,每一家債戶開發一點兒錢。
做好做歹的,這一群討債的才一個一個提著燈籠走出去。
一會兒,大哥敲門回來了。
我母親從不罵他一句。
并且因為是新年,她臉上從不露出一點兒怒色。
這樣的過年,我過了六七次。
——胡適《四十自述》
沈從文憶 湘西過年
我生長的家鄉是湘西邊上一個居民不到一萬戶的小縣城,但是獅子龍燈焰火,半世紀前在湘西各縣卻極著名。
逢年過節,各街坊多有自己的燈。
由初一到十二叫“送燈”,只是全城敲鑼打鼓各處玩去。
白天多大鑼大鼓在橋頭上表演戲水,或在八九張方桌上盤旋上下。
晚上則在燈火下玩蚌殼精,用細樂伴奏。
十三到十五叫“燒燈”,主要比賽轉到另一方面,看誰家焰火出眾超群。
我照例憑頑童資格,和百十個大小頑童,追隨隊伍各處走去,和大伙在炮仗焰火中消磨。
玩燈的不僅要憑氣力,還得要勇敢。
為表示英雄無畏,每當場坪中焰火上升時,白光直瀉數丈,有的還大吼如雷,這些人卻不管是“震天雷”還是“猛虎下山”,照例得赤膊上陣,迎面奮勇而前。
我們年紀小,還無資格參與這種劇烈活動,只能趁熱鬧在旁吶喊助威。
因為始終能跟隨隊伍走,馬不離群,直到天快發白,大家都燒得個焦頭爛額,精疲力盡。
隊伍中附隨著老漁翁和蚌殼精的,蚌殼精照例多選十二三歲面目俊秀姣好男孩子充當,老漁翁白須白發也做得儼然,這時節都現了原形,狼狽可笑。
最后集中到各會館前點驗家伙散場時,正街上江西人開的南貨店、布店,福建人開的煙鋪,已經放鞭炮燒開門紙迎財神,家住對河的年輕苗族女人,也挑著豆豉蘿卜絲擔子上街叫賣了。
有了這個玩燈燒燈經驗底子,長大后讀宋代詠燈節事的詩詞,便覺得相當面熟,體會也比較深刻。
——《沈從文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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