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瑾在北京最驚世駭俗之舉是“上戲園子”。
當時的宅門女性都是在家中聽“堂會”,不可能拋頭露面去戲園子,戲園子也不賣“昆客”的票。
秋瑾坐著西式的四輪馬車去聽戲,開創了上層社會女性進戲院的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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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關系
秋瑾出生在福建廈門,生長在浙江紹興,1895年,19歲的她跟隨做官的父親秋壽南來到湖南省湘潭縣。
秋壽南在當地結識了湘潭首富、曾國藩的表弟王殿丞。
王見秋瑾生得秀美端莊,聰慧可愛,就托媒人送禮給兒子王廷鈞提親。
秋瑾對于這樁婚事十分不滿,但在封建社會里,兒女的婚事只能依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1896年4月20日,王家彩鑾花轎吹吹打打把秋瑾迎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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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雖錦衣玉食,但志趣高尚、性格剛烈的秋瑾并不喜歡過養尊處優的生活,更受不了封建家庭的種種束縛。
比自己小兩歲的丈夫王廷鈞,在志趣、愛好上也與自己毫無共同之處。
她嘆息道:“琴瑟異趣,伉儷不甚相得。
”王廷鈞一不好讀書,二不務正業,每天游手好閑,吃喝玩樂。
當時正值中日戰爭結束,清政府與日本簽訂了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遭到全國人民的強烈反對。
秋瑾時常勸丈夫:“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你要好好讀書,為將來國家的繁榮富強和個人的前途著想。
”王廷鈞卻說:“朝廷只能割地賠款,委曲求全,我們這些匹夫有個屁責。
”還有一次,他們談到了譚嗣同,秋瑾贊揚他為了國家和民族的利益視死如歸,是一位偉大的維新志士。
而王廷鈞卻大罵譚嗣同是中華亂黨、士林敗類。
兩人互不相讓,差點吵了起來。
秋瑾內心十分痛苦,她在一首詩中寫道:“可憐謝道韞,不嫁鮑參軍。
”表達了她對王廷鈞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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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瑾在湘鄉荷葉塘和湘潭兩地苦度了六七年時光,生下一兒一女。
盡管王家生活優裕,但她與周圍的人毫無共同語言,內心異常苦悶。
在感情方面,她極力排拒王廷鈞,對其言行嗤之以鼻。
后者屢遭冷落,又無力抗衡,便另尋溫柔之鄉,流連秦樓楚館,攀折倡條冶葉。
這世界原是非常奇怪的,評議同樣一件事,人們所持的卻往往是雙重標準。
王廷鈞不是蔡松坡那樣偉大的革命家,也不是蘇曼殊那樣瀟灑的名士,他眠花宿柳,風流便成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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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瑾嫉惡如仇,平日最看不慣男人蓄妾的陋俗和嫖妓的淫性。
據馮自由的《革命逸史》所記,當年,湘人陳范家中饒有資財,攜二妾湘芬和信芳遠赴東瀛,紅袖添香讀洋書,好不愜意,秋瑾哪能看得慣他這副德性?她認為陳范擁妾而驕是玷污了同胞的名譽,便極力促成湘芬和信芳脫離了陳范的掌控,從此人格獨立。
后來,陳范見利忘義,竟將女兒陳擷芬許配給廣東富商廖某為妾,又是秋瑾公開反對,使婚事泡了湯。
另據徐自華的《秋瑾軼事》所記,有一次,她們同游上海張園,小憩品茗時,秋瑾見一名留學生挾一名雛妓乘車而來,在這花嬌柳媚之地,露出一副輕狂放浪之態,她忍無可忍,立刻上前用日語狠狠地教訓了他一頓,那人還算識相,趕緊灰溜溜地走了。
徐自華靜觀這一幕,不由得打趣秋瑾橫加干預是“真殺風景”。
秋瑾則爽爽脆脆地回答道:“我如鯁在喉,不吐不快!”[40]
1903年,王家花大錢在北京為王廷鈞捐了個戶部主事的官職,秋瑾也隨丈夫遷到了北京,住在繩匠胡同。
秋瑾初到北京,人生地不熟,生活也不習慣,常常感嘆:“室因地僻知音少,人到無聊感慨多。
”后來她又搬到南半截胡同居住,在這里認識了王廷鈞的同事廉泉的夫人吳芝瑛。
廉氏夫婦思想較開明,崇拜孫中山先生,且在文學、書法等方面都很有造詣。
秋、吳二人很快成為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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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瑾的革命志向與理想,不僅得不到丈夫的理解與支持,反而遭到他的訓斥:“這是男人的事情,你休胡思亂想。
”秋瑾也不示弱:“我要去尋求真理,女人也有救國救民的責任。
”兩人吵得互不相讓。
王廷鈞知道秋瑾是個說得到做得到的倔強女子,要說服她是不可能的,只好采取卑劣手段,趁秋瑾不備,偷偷將她的珠寶和首飾及積蓄全部竊走,妄圖以此來阻撓她赴日。
秋瑾氣憤地說:“你可以竊去我的錢財,但你捆不住我出國留學的決心。
”秋瑾變賣了僅剩的財產和衣物,加上吳芝瑛等人的資助,于1904年4月只身東渡日本,從此邁出了她人生道路上的關鍵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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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秋瑾結識了不少進步、探索革命真理的青年,組織起“共愛會”,參加反清秘密團體“三青會”,會晤了孫中山,和黃興、喻培倫等人一起加入了同盟會,為救國救民而積極奔走。
對于這些,王廷鈞均有所聞,極力反對,兩人思想的距離越來越遠。
秋瑾在日本三年,兩人從無書信來往,夫妻關系名存實亡。
1906年冬秋瑾聽說王廷鈞納妾的消息,反而高興,覺得有了與王廷鈞脫離
秋瑾形象
關系的理由。
于是,她給大哥秋譽章寫了一封信,請大哥代她辦理離婚。
秋譽章幾經奔波,由于王廷鈞的阻礙,離婚之事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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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7年春,秋瑾由日本回國,為聯絡光復會、洪江會以及策劃平禮起義事宜,女扮男裝,潛往長沙,住在朋友家里,人們都稱其“秋伯伯”。
其時,她曾去王廷鈞家看望子女。
王家人以為她窮途歸來,回心轉意,盛情接待,希望夫妻破鏡重圓。
但又暗中監視,不讓她再次出走。
秋瑾借口出去看戲,從后門溜出,沿湘江乘船而去。
秋瑾此次的湘潭之行,便是她與王家的訣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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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瑾全集》如《將赴滬別寄塵》詩(四章):“臨行贈我有新詩,更為君家進一辭:不唱《陽關》非忍者,實因無益漫含悲。
……”“題解”說明:1906年5月,秋瑾離開潯溪女學,前赴上海,臨行時,徐寄塵和學生們送到江邊。
臨別,秋瑾寫了這四首詩,徐寄塵姊妹也寫了送別詩。
又如七絕《古意》詩:“金屋無人見淚痕,墜歡如夢黯銷魂。
秋風一夕捐紈扇,雪落人間棄婦恩。
”題解說明:1903年夏天以后,秋瑾與其丈夫王廷鈞經常沖突,秋瑾曾負氣出走。
后王廷鈞竟想納妾,秋瑾當然進行了反抗。
她內心深處有苦痛,深感遭到了遺棄。
此詩借古意表達了她的悲傷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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