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覺,離開家鄉一晃近三十年。
隨著年齡的增長,一種鄉愁,一種落葉歸根的思緒,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堅定,越來越迫切。
那就是,等女兒大學畢業有了工作,能自理了,我就結束這在外漂泊的日子,我要回家,回到那個生我養的故鄉——延安。
我曾無數次的給老公說,等孩子大了,我們老了 ,咱就回家。
在臨山建一處四合小院,院子里栽上桃樹,梨樹,杏樹,還有石榴海棠,再種上滿院的花草,養上幾只雞鴨,清晨聽延河流水,黃昏坐在院子的葡萄架下看書寫字,冬天你閑不住時上山打野兔山雞,我在家把土炕燒得暖暖的小米粥滾滾嘟嘟在窯洞里香氣四溢,炊煙裊裊繚繞在村子上空等你回家。
老公總是笑著說人家都盼著住高樓,你這好,盼回家住窯洞。
其實,這么多年,這種思鄉之情一直纏繞著我,無時無刻。
記得,剛來這個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那時我二大身體還健康,每晚都愛看新聞聯播和天氣預報,看完天氣預報就去睡覺。
每次看完天氣預報,總是要對大家說:延安要降溫了,或延安要下雨了。
時間長了我們都不吱聲,他像自己在對自己說,自言自語似的,我不覺好笑。
如今想想,那時交通網絡都不發達,也就只有中央新聞聯播后的天氣預報,每天可以看見“延安”這兩個親切的字,從那里可以看到關于家鄉一些信息。
我二大十三歲就參軍離開家鄉,我笑著說我二大最大的愛好就是看天氣預報。
我二媽說,他最大的愛好是回家。
早上上班還好好的啥也沒說,下班簡單收拾一下說他回家去了,就自己走了,他的工資都扔給回家的路上了。
我們都笑,不以為然。
如今這樣的話老公也說了好幾次,說我回家把他一輛車回沒了,錢都貢獻道路交通事業了。
每逢節假日,是最想家的時候,所以最怕過節,心里空落落的,無處安放。
那個遠方的家永遠那么親切那么和藹那么迷人那么充滿誘惑。
那山那水那門前的大槐樹,還有腰帶一樣纏繞在村前的小溪,還有母親熬得濃香四溢滿院飄香的豆錢錢米湯,金燦燦的油糕油饃饃,叫人沒有理由找不出理由的想奔向她撲進她的懷抱,那鄉音是那樣美妙,比任何音樂都動聽,回家的溫暖愜意由頭到腳的舒心,那是由心而外的幸福包裹。
所以出來這么多年,我從來沒安心把家安置在外,時刻準備著回家。
所以一直租房住,床是大哥給他結婚時的老式鐵架板床,櫥柜是大哥和姐們不用的舊櫥柜,自己買幾個簡單的灶具,夠生活用度就好,這樣一湊合就是十多年。
電視也買了個便宜黑白的,女兒三四歲時老往鄰居家跑,她說鄰居家的彩電好好看,有一回小小瘦弱的女兒高舉一塊磚頭,站在電視機前,嘟著小嘴皺著眉頭喘著粗氣做出很生氣的樣子,我趕緊問誰惹你了?她說鄰居家阿姨和叔叔說,我舍不得買彩電,要是她拿磚頭把電視砸了我就會買大彩電。
我把女兒攬在懷中,心里說不出的滋味。
女兒上中專在山東本省,節假日離家近,都可以回家,但是新疆,甘肅,黑龍江等外地學生小小年紀只有假期才可以回家。
有一次女兒電話的聲音很低說:媽媽同學們都想和我來咱家玩,可是,咱家很亂很舊。
我才突然意識到,我只顧想自己兒時的家,卻忘了給女兒一個可以驕傲可以無限溫暖的家。
于是我趕緊買房置辦家具,但還是盡量簡單適用就行,我給女兒說等回延安了,我會用最好最時尚的裝潢,買最好最時興的家具,把那個家置辦溫暖溫馨豪華時尚。
那才是我一生最終的落腳安身之處,那時才是心落到地的踏實的自己的家呀。
女兒曾經反駁說,那個窮山溝有啥好的,你這樣惦記。
我第一次沖女兒發火,那也是你自己的家不許你這么說!女兒一臉無辜說,她說她生在山東長在山東為啥還要說她是延安人?我說因為你的根在延安,無輪你到哪里你都是咱們延安人呀!
我二大癱瘓在床17年,他不愛說話,但一和他聊起老家,他的話就格外多。
到他病重的最后兩年,他病得大白天紅日頭嚷著要開燈,晚上一遍遍的喊著要開電視,我們回去看他都不認得了,有時連唯一的孫子都說不認得,但一問他,“你是哪里人呀?”“麻池河”,他幾乎不假思索回答出來。
問她“你想回家嗎?”“想呀!”。
被我們這樣一提醒,一連好多天和孩子樣的鬧著說要回家。
他臨去世前一天,我們去看他,他已經不他能說話,問啥幾乎沒有任何表情,有時清醒時問他話,也只是點頭搖頭。
我問他,“二大你想回家嗎?”他突然睜開眼睛,看著我和老公,點點頭。
老公說,你說話呀到底是想回不想回?他醞釀了半天吃力的嗓子眼里面發出一個低弱沙啞的聲音“回!”,霎時淚水奪眶而出,老公擦拭著眼淚。
我知道唯有我們漂泊在外的游子才如此的日思夜念那個遠方的故土,才會如此的令人肝腸寸斷的思念啊。
這些年家鄉變化很大,農村家家有電話了,想家了打個電話,想父母了可以視頻,回家的次數就少了。
母親說回來吧,現在農村,村村都是柏油公路。
家家戶戶都用上自來水,父親不用再挑水了。
黃河區域治理規劃,山上都種上樹,也沒有多少地種了。
現在果樹都掛果了,給你留了蘋果回家來吃吧。
記得第一次新聞說延安通火車了,我就急急地回了趟家,街道完全變了個樣子我找不到記憶中回家的路。
街道兩邊商鋪繁華熱鬧,仿佛一夜間竄起了鱗次櫛比的摩天高樓,。
兒女大喊,媽媽!延安有兩層的巴士哎!街道車水馬龍,行人如海,好是繁華。
抬頭看寶塔山蒼翠巍峨,新建了不少亭臺樓閣。
回家的道路寬廣筆直了,記得那時去延安要拐七八個大彎,一上車就給轉暈車了。
一路放眼望去,每個山頭都是綠的,正值一場雨后,天上飄著潔白的云朵,女兒拿著相機拍個不停,說媽媽,老家天和云南,貴州的天一樣,是那么藍,那么清澈。
記得每次回家,都要走一段土路,女兒說媽媽咱打個的士吧?我說這里哪里有啊?乖乖走路。
后來回家條件好了打個電話哥哥姐夫侄子們騎著四五輛摩托車來接,老公說哎呀好壯觀的摩托車隊呀!如今我們打的士就到了家門口,村里的孩子也上幼兒園,校車開到家門口來接。
村里都建新式窯洞,雙玻璃的窗戶,屋內和現在的樓房一樣裝修一新,在延安革命紀念館和棗園回來的途中,兒女突然說,媽咱就在延安買套房吧,同學群里看到她發的照片都羨慕死了,說延安真的好美!
有一天晨練,在公園聽到幾個老太太談話,有人正在問一個陜北口音的老太太,“最近不見去哪兒了?”,陜北老太太說:“回老家了。
”“回延安呀?延安好窮呀!”,陜北老阿姨提高嗓門說“誰說的?,我們延安現在和小香港似的!你們都該去延安看看!”。
我不由得笑出了聲。
是啊,我們延安和小香港似的,多好多貼切的比喻。
我突然有種想沖上去擁抱她的沖動。
我們延安正在與時俱進,正在邁著矯健的步伐,以怎樣決心和毅力一步一個腳印的印證一個一個不朽的傳奇!
有人說每個人的一生都在回家路上,無論你在哪里,都在心和靈魂回家的路上!
延安,我的故鄉,你一直在我心和靈魂的地方,而我一直在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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