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邊靜:霎時間杯盤狼藉,車兒投東,馬兒向西。
兩意徘徊,落日山橫翠。
知他今宵宿在哪里?有夢也難尋覓。
酒入愁腸,只剩空杯幾只,凌亂地橫在桌上。
一如那離情別緒,繞得人七上八下,這是一種多么殘忍的凄涼!“霎時間”寫出時間極短而變化之快,之前是把盞祝福、舉杯祈禱,而馬上就飲盡杯中酒,即將離別了。
誰還有心去收拾杯盤呢?張生無意,鶯鶯無心,甚至紅娘,不也被那離情別緒扯住了嗎?
車兒投東,馬兒向西。
就這樣無可奈何地,他和她必須說珍重再見,他們必須相背而馳。
東與西的距離有多遠?天涯。
所以,從此,車兒聽不到馬蹄聲,馬兒看不到車轍印,“東”、“西”這兩個表方位的名詞在這里是如此具有殺傷力,一直到敲碎人心,誰都愛莫能助。
千千萬萬的不舍,千千萬萬的依戀,一別不知何年何月再相聚,所以他們萬般珍惜,所以他們“兩意徘徊”。
而張開眼睫,他們在彼此的眼中只看到折射過來的孤單的落日散盡了余暉,只看到孤零零的山脈懶懶地流著蒼冷的翠色。
這些落日、青山,是否也為他們的分離而心痛?是否也為他歸期的渺茫而黯然傷魂?這一切,只讓人痛上加痛。
而那似問非問的“知他今宵宿在哪里”又讓人更加愁緒蔓延,忍不住去想,卻又不忍心知道。
因為距離只會越來越遠,她怕知道,怕接受,她一廂情愿地想他就在她身邊 。
于是她沒有再問,沒有算,沒有猜測,她賭氣地認為“有夢也難尋覓”,事實上,她是多希望把思念也載入夢里,讓他感應到。
這一句與晏幾道的“從別后,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亦有異曲同工之妙。
至于“今宵剩把銀缸照,猶恐相逢是夢中”的感受,鶯鶯也一定是有的。
讓人憂,讓人嘆,讓人傷感,讓人斷腸,事實上,四邊靜較之于端正好也并不遜色,況且它并非單純的景物渲染,借代、比喻、設問的積極修辭讓它增色不少。
這是夢境,有傷感離別的夢境;
這是離別,有夢境般飄忽的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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