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星期六
一個星期六,又過了一個星期六,晚上,七點多了,大偉怎么還不來?莫非,他忘了寫字臺還差一道油漆呢?不會,他是個挺實誠的孩子,從來說話是算數的。
周成老師瞇縫著眼,瘦長的身子往后傾,一只手捂著滿是胡茬的下巴,認真地端詳著房間里擺著的寫字臺,樂得兩眼象一對豌豆角。
寫字臺打得真漂亮,寬大的臺面;黑里透紅的底色上,泛著涂了一遍油漆的光彩。
提開抽屜,棱是棱,角是角,長方周正,簡直象一件精工細作的工藝品了。
“真好!”上上個星期六,周老師就這么贊嘆著。
“再涂一道漆才合格呢?”大偉抹了一把汗水說。
“別麻煩了,這就怪好的了。”
“干活得有始有終,不上二道漆我心里也不塌實,下個星期六我再來。”
八點半了,大偉還沒有來,周老師在屋里來回踱著步,不時向外面望著:“他不會不來呀!”
……好幾個星期前的一個星期六晚上。
大偉帶著木工的工具袋來了。
“周老師!”他恭敬地稱呼一聲。
六年前,周老師教過他,他在小學五年級,大眼睛,厚嘴唇,念書結結巴巴的,考試經常不及格……現在變了,小伙子挺精神,胳膊圓滾滾的,頭發黑油油,渾身上下結實得象棵小榆樹。
“老師,這木料打寫字臺太可惜了。”大偉量了量木料,看了一下屋子說:“我給您打個衣柜吧!”
“不,寫字臺是當務之急,我每天……”
“嗯。
那好吧!”
大偉嘁吃喀嚓地下了料,拿過刨子干起來,霎時,潔凈的刨花在地上鋪了一層。
“唰——唰——”刨子響著,他哼起了歌。
“大偉,你喜歡唱歌?”
“噯,瞎哼哼唄。”
“愛看書嗎?”
“咳,我一拿起書就腦袋疼。”
“那你愛好什么?”
“上班干活呀!”
周老師楞了楞,不知再問什么好,他知道大偉是鄉綜合廠里出了名的好木匠,你瞧他干得認真勁兒!本來挺直的木柱子,他還要瞇起眼翻過來倒過去的看,刨呀,怪不得老師傅們都夸他呢?
“天挺熱,別那么費勁了,能當桌子寫字就滿好。”
大偉抬起滿是汗漬的臉說:“您說過的,‘要干就要干好’,您是老師,用處大,其碼比我那張要強一截!”
“你也有寫字臺?”
“擺擺樣子,小學畢業水平什么也寫不了……”
周老師看到大偉那憨直的臉上,忽而現出一種不安模樣,心里也覺得不是滋味兒,人家幾次主動幫自己干活,怎么就沒問問他的文化呢?每天,他用雙手創造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