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我們無論有多高的才華與才干,如果這世界只剩了自己,也就證明不了自己的價值,我們必須在人群之中,通過別人的評價,得到別人的接納,才會顯出個人的價值。
而這對個人價值的肯定,是每個人先天的需求。
如果說,人生有什么意義,那么,這一肯定,就是使人覺得有意義的力量之一。
否則,穿衣吃飯,以終余年,豈不枉來一世?
我們“踟躕鬧市”的原因,就是在尋求這份肯定。
因此所謂的人世,它基本的動機,其實是在要求“付出”。
當他有收獲的時候,所得到的無論是錢或是名,都是一種被肯定的象征。
這就會使我們覺得快樂,覺得不白活,也覺得安全。
所以,入世并不是虛榮,也并不違背我們所向往的超然于世俗之外的那另一種完成。
幽隱是另一種找到自己、面對自己的方式,單是在人群中得到肯定,往往并不能使我們覺得滿足。
我們還時常需要有機會面對自己,認識自己,并且有機會冷眼旁觀,獨立思考。
事實也是如此,在人群中,我們往往不太有機會靜下來思想;也不太 有機會使自己繼續充實,未免有點擔心自己會失去了獨特的價值,因而也失去了被人接納與認可的條件。
因此,認真說來,要求幽隱的基本動機也是在于對自己個人價值的要求肯定,要求穩固,為免在人群中失去了有所貢獻的能力,才希望“退而結網”。
這兩者,在基本出發點上并不矛盾 ,是不是?
既然幽隱的內在動機并不完全是逃避,而很可能是“以退為進”的另一種求取被別人肯定,也被自己肯定的方式,那就不是消極,而是積極的了。
竹林七賢至今傳名,他們也是在用隱遁的方式來求取至少自己對自己的肯定。
而他們的特立獨行,也使世人用另一種心情接納。
因為他們代表了人們時或也會有的一種對遺世獨立的神往。
事實上,“遺世獨立”也只要神往一下,就足能產生“清燥熱,止煩渴”之效了。
誰能真的“遺世獨立”呢?
我曾寫過一篇文章叫“寄給夢想”的,內容就是寫我自己想去七星山外買地造屋去幽隱,但最后卻醒悟,自己根本不可能到那兒去住。
大概這一境界也只是“雖不能至,心向往之”而已吧!
能滿足這份遁世之念的,大概還是旅行。
我常覺得旅行就是在擺脫日常瑣務的牽絆,就是最好的方法在找到自己,面對自己,而用“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心情,來回顧自己奔波其中的這世界。
旅行不是消極的,但它有“逃離”的作用。
這旅行,最好是一個人走,當實在不能一個人走的時候,也至少是參加一個談得來的團體,讓大家一致同心地“逃離”現實一段時間。
這是很好的一種治療;也是很有效的一種“充實”。
能有機會重新整理自己,辨認方向,了解人間世界。
然后,你將發現,它會使你非常想要回到原先你所厭倦的那個日常的、煩囂的、機械的、平淡的或浮華的世 界,去為別人做事,也接受無數的別人,直接間接,為你所做的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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