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古代散文的發展大致經歷了以下幾個時期:
(一)先秦時期
1. 第一部散文集《尚書》
殷商甲骨文的某些卜辭已可算作片段的散文,成篇的散文可以追溯到《尚書》。
原稱《書》,到漢代改稱《尚書》,意為上代之書。
這是我國第一部上古歷史文件和部分追述古代事跡著作的匯編,它保存了商周特別是西周初期的一些重要史料。
《尚書》所錄,為虞、夏、商、周各代典、謨、訓、誥、誓、命等文獻。
其中虞、夏及商代部分文獻是據傳聞而寫成,不盡可靠。
“典”是重要史實或專題史實的記載;“謨”是記君臣謀略的;“訓”是臣開導君主的話;“誥”是勉勵的文告;“誓”是君主訓誡士眾的誓詞;“命”是君主的命令。
還有以人名為標題的,如《盤庚》、《微子》;有以事為標題的,如《高宗肜日》、《西伯戡黎》;有以內容為標題的,如《洪范》、《無逸》。
這些都屬于記言散文。
也有敘事較多的,如《顧命》、《堯典》。
其中的《禹貢》,托言夏禹治水的記錄,實為古地理志,與全書體例不一,當為后人的著述。
自漢以來,《尚書》一直被視為中國封建社會的政治哲學經典,既是帝王的教科書,又是貴族子弟及士大夫必遵的“大經大法”,在歷史上很有影響。
《尚書》的文字內容特點:《尚書》所記基本是誓、命、訓、誥一類的言辭。
文字古奧迂澀,所謂“周誥殷盤,詰屈聱牙”就是指這個特點。
但也有少數文字比較形象、朗暢。
《尚書》是中國最古的記言的歷史。
所謂記言,其實也是記事,不過是一種特別的方式罷了。
記事比較的是間接的,記言比較的是直接的。
中國的記言文是在記事文之先發展的。
商代甲骨卜辭大部分是些問句,記事的話不多見。
兩周金文也還多以記言為主。
直到戰國時代,記事文才有了長足的進展。
古代言文大概是合一的,說出的、寫下的都可以叫作“辭”。
卜辭我們稱為“辭”,《尚書》的大部分其實也是“辭”。
我們相信這些辭都是當時的“雅言”,就是當時的官話或普通話。
但傳到后世,這種官話或普通話卻變成了詰屈聱牙的古語了。
《尚書》包括虞、夏、商、周四代,大部分是號令,就是向大眾宣布的話,小部分是君臣的相告的話。
《尚書》是中國古代散文已經形成的標志。
書中文章,結構漸趨完整,有一定的層次,已注意在命意謀篇上用功夫。
后來春秋戰國時期散文的勃興,是對它的繼承和發展。
秦漢以后,各個朝代的制誥、詔令、章奏之文都明顯地受它的影響。
劉勰《文心雕龍》在論述“詔策”、“檄移”、“章表”、“奏啟”、“議對”、“書記”等文體時,也都溯源到《尚書》。
《尚書》中部分篇章有一定的文采,帶有某些情態。
如《盤庚》3篇,是盤庚動員臣民遷殷的訓詞,語氣堅定、果斷,顯示了盤庚的目光遠大。
2. 歷史散文
先秦歷史散文為中國的歷史文學奠定了基礎,對后世歷史家和古文家都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
殷商時代有了文字,也就有了記史的散文。
到了周朝,各諸侯國的史官進一步以樸素的語言、簡潔的文字記錄了列國間的史實,如《春秋》。
以后,隨著時代的需求,產生了描述現實的歷史文學,這就有了《左傳》、《國語》、《戰國策》等歷史著作。
《左傳》與《戰國策》是先秦歷史散文的代表。
“至戰國而后世之文體備”(章學誠《文史通義·詩教上》)。
《左傳》是《春秋左氏傳》的簡稱,又名《左氏春秋》,相傳是春秋末年魯國的史官左丘明所著,共18萬字,記載了春秋240年間列國的政治、軍事、外交活動和言論以及天道、鬼神、災祥、占卜之事。
這部書敘事富于戲劇性,情節緊湊,戰事描寫尤為出色,語言精煉、富于形象。
《國語》是一種國別史,分別記載了周王朝及諸侯各國(公元前1000——前00)之事,記言多于記事,所記大多為當時較有遠見的開明貴族的話。
《戰國策》作者不可考,現在版本為西漢劉向輯成。
它同《國語》一樣,也是分國記事,記載了西、東周及秦、齊、楚、趙等諸國之事,記載內容是謀臣策士的種種活動及辭說。
《戰國策》文章的特點是長于說事,善用比喻,人物形象塑造極為生動。
3. 諸子散文
春秋戰國時代,百家爭鳴,產生了諸子散文。
春秋戰國之交是社會大變革的時代,各種學術流派紛紛著書立說,爭論不休,形成百家爭鳴的局面。
代表不同階級或階層的思想家的著作,促進了說理散文的發展。
這些思想家有儒家、墨家、道家、法家等。
記載他們言論的書流傳到現在的有《論語》、《孟子》、《墨子》、《莊子》、《韓非子》等。
《論語》和《孟子》是儒家詮釋“仁”的著作。
《論語》是記錄孔丘及其弟子言行的,其中多半是簡短的談話和問答。
《孟子》是記載孟軻言論的。
孟軻長于辯論,因此書中語言明快,富于鼓動性。
《墨子》代表墨翟“兼愛”的主張,語言樸素,說理明確,邏輯性很強,《兼愛》、《非攻》等篇極有代表性。
《莊子》代表道家莊周“無為而治”的主張。
莊子散文在諸子中獨具魅力。
這表現在作者具有奇幻的想象力和敏銳的觀察力,善用民間寓言,長于譬喻,使文章富于文學趣味。
《韓非子》代表法家“因時制宜”的主張。
韓非散文結構嚴謹,鋒芒銳利,說理深刻。
《荀子》代表荀況的學說,現有32篇,多長篇。
荀子散文特點:論點明確、層次清楚、句法整練、詞匯豐富。
《呂氏春秋》是秦丞相呂不韋門客的集體創作。
它包括八覽、六論、十二紀,兼有儒、道、墨、法、農諸家學說。
書中保留了大量先秦時代的文獻和佚事。
它是一種系統化的、集合許多單篇的說理文,層層深入,最見條理。
和諸子散文一樣,它往往以寓言故事為譬喻,因而文章富于形象性。
先秦諸子的說理散文無論在思想上,還是在藝術風格上,都對后世散文的發展產生了顯而易見的影響。
(二)兩漢
兩漢時代,散文進一步發展。
1. 政論文
漢初,政論散文有所發展。
賈誼(公元前200——前168)是西漢初年杰出的文學家,他的文章《過秦論》總結了秦代滅亡的原因,汲取了秦末農民起義的教訓,發展了先秦的民本思想。
他的散文善用比喻,語言富于形象性。
除賈誼外,漢初還有不少散文家,他們的文章大多或論秦之得失,或針對時弊,提出自己的主張,其中以晁錯和鄒陽成就較高。
晁錯以主張募民備塞的《守邊勸農疏》、《論貴粟疏》兩篇散文最為著名。
2. 史傳文
漢武帝時,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封建王朝迫切需求總結古代文化,給予大一統的統治局面以哲學和歷史的解釋。
(1)《史記》
司馬遷的《史記》代表了兩漢散文的最高成就。
它的出現將先秦歷史散文又大大向前發展了一步。
魯迅先生在他的《漢文學史綱要》一書中稱贊《史記》是“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
《史記》的貢獻和特點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① 開創了“紀傳體”體例。
紀,指本紀,即皇帝的傳記;傳,指列傳,是一般大臣和各式人物的傳記。
歷史人物是豐富多彩的,歷史現象是紛紜復雜的。
司馬遷在前人的基礎上,在《史記》中以本紀、表、書、世家、列傳五體結構。
創造性地探索了以人物為主體的歷史編纂學方法。
“本紀”按年代順序記敘帝王的言行和政跡;“表”按年代譜列各個時期的重大事件;“書”記錄了各種典章制度的沿革;“世家”載述諸侯國的興衰和杰出人物的業績;“列傳”記載各種代表人物的活動。
司馬遷創造性地把這五種體裁綜合起來,形成一個完整的統一體系。
②《史記》開創了政治、經濟、民族、文化等各種知識的綜合纂史方法。
從傳說中的黃帝開始,一直寫到漢武帝時期,記載了我國近三千年的歷史。
是我國第一部規模宏大、貫通古今、內容廣博的百科全書式的通史。
在《史記》中,司馬遷第一個為經濟史作傳:《平準書》、《貨殖列傳》;司馬遷又第一個為少數民族立傳:《匈奴列傳》、《西南夷列傳》等;他還第一個為卑微者列傳:《刺客列傳》、《游俠列傳》等。
《史記》第一次把政治、經濟、文化各個方面都包容在歷史學的研究范圍之內,從而開拓了歷史學研究的新領域,推動了我國歷史學的發展。
由于紀傳體可以容納廣泛的內容,有一定的靈活性,又能反映出封建的等級關系,因而這種撰史方法,為歷代史家所采用,影響十分深遠。
③ 秉筆直書,是我國寶貴的史學傳統,司馬遷的《史記》對此有很好的發揮。
秉筆直書,就是史學家必須忠于歷史史實,既不溢美,也不苛求,按照歷史的本來面貌撰寫歷史。
《史記》明確表示反對那種“譽者或過其失,毀者或損其真”的作法。
項羽是司馬遷心目中的英雄,因此,司馬遷以極大的熱情和強烈的愛記述了項羽的偉業。
但對于項羽的驕傲自大和企圖以武力征服天下的致命弱點,司馬遷也進行了深刻的批判。
對于先秦的法家和秦代的暴政,從感情上司馬遷是憤恨的,但他做到了不因憎而增其惡。
相反,對法家的改革和秦代統一中國的歷史作用,他都予以充分的肯定。
正因為司馬遷的實錄精神,才使《史記》以信史聞名于世。
《史記》還貫穿一條重要線索,即重視人的歷史作用。
司馬遷是反天命的。
強調人是歷史的中心。
因此,他在寫帝王將相的同時、注意為社會上的各種人立傳,尤其是把農民起義的領袖陳勝、吳廣,放到與王侯功臣以及封建社會的圣人孔子同等的地位來寫。
所以在《史記》中,既有戰國七雄的世家、蕭丞相(蕭何)、留侯(張良)的世家、孔子的世家,同時也有《陳涉世家》。
司馬遷也很重視物質生產活動在歷史上的作用,把經濟狀況同政治上的治亂興衰緊密地聯系在一起。
他還強調總結歷史經驗,提出以史為鏡、鑒往知來的思想。
由于司馬遷在歷史編纂學上的偉大創造精神,他的進步的史學思想和嚴謹的治史方法,使《史記》成為我國史學史上一座巍峨的豐碑,司馬遷也贏得了“中國史學之父”的美名。
④《史記》是一部形象生動的歷史,它的文采歷來為我國文學界所稱頌,它開創了我國傳記文學的先河。
司馬遷像一個出色的畫家,以他那十分傳神的畫筆,為我們勾畫出一個個栩栩如生的人物畫像;又像一位善于捕捉瞬間的雕塑家,以他那鋒利的刻刀,為我們塑造了一個個風采各異的雕像。
在《史記》這座人物畫廊里,我們不僅可以看到歷史上那些有作為的王侯將相的英姿,也可以看到妙計藏身的士人食客、百家爭鳴的先秦諸子、“為知己者死”的刺客、已諾必誠的游俠、富比王侯的商人大賈,以及醫卜、俳優等各種人物的風采,給人以美的享受和思想上的啟迪。
司馬遷創造性地把文、史熔鑄于一爐,為我們寫下了一部形象的歷史。
所以,魯迅先生稱贊《史記》為“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
正因為如此,在中國古代浩瀚的史著中,《史記》擁有的讀者量是首屈一指的。
(2)《漢書》
在《史記》的影響下,東漢產生了不少歷史散文著作,班固的《漢書》便是其中的杰出代表。
①《漢書》具有濃厚的封建正宗思想。
班固時,封建神學思想已發展成為當時的統治思想,而班氏父子又是“唯圣人之道然后盡心焉”的史學家,他們自然以維護封建神學思想為己任,將“圣人之道”作為自己著作的指導思想。
這樣,作者一面承襲《史記》的內容,一面又指責它的“是非頗謬于圣人”,因而篡改《史記》的觀點,使《漢書》更加符合于封建正宗思想。
《漢書》神化西漢皇權、擁漢為正統的思想,其目的是為論證東漢王朝的正統性和神化東漢皇權服務的。
因此,以陰陽五行學說為理論根據的“五德終始說”和王權神授的封建神學說教,便成為《漢書》的主導思想。
為了宣揚“天人感應”、災異祥瑞的封建神學思想,《漢書》首創《五行志》,專門記述五行災異的神秘學說,還創立《睦西夏侯京翼李傳》,專門記載五行家的事跡。
②《漢書》開創了斷代為史的編纂體例。
班固之所以斷代為史,并不是偶然的,而是適應時代的要求。
他總結漢武帝到東漢初年,約一個半世紀的歷史著作,加以創造性的發展,其目的是為當時統治階級的政治服務。
班固認為,《史記》的通史體例,將西漢一代“編于百王之末,廁于秦項之列”,既不利于宣揚“漢德”,又難以突出漢代的歷史地位。
這是《漢書》斷代為史的根據。
于是,《漢書》“包舉一代”,斷限起自西漢建立,終于新朝的滅亡,為了突出劉邦,就將《高帝紀》置于首篇。
這種斷代為史的體例,受到后來封建史家的贊譽,并成為歷代“正史”編纂的依據。
在編纂體例方面,《漢書》繼承而又發展《史記》的編纂形式,使紀傳體成為一種更加完備的編纂體例。
例如,《史記》雖然立了《呂后本紀》,但卻用惠帝紀年,《漢書》補立《惠帝紀》,解決《史記》在體例上的混亂;對于年月的記載也比《史記》詳細和明確。
再者,《漢書》新創立的四種志,對于西漢的政治經濟制度和社會文化的記載,比《史記》更加完備,從而提高了《漢書》的史料價值。
對于傳記的編排,《漢書》基本上按時間先后為序,體例上也比《史記》整齊劃一。
③ 資料豐富,保存許多重要的歷史文獻。
現存《漢書》約80萬字,卷帙比《史記》繁富。
它增載不少重要的詔令,主要集中在帝紀部分。
在許多人物傳記中,《漢書》又收入大量有關政治、經濟、軍事和文化方面的奏疏、對策、著述和書信。
在《漢書》的10志中,也有類似的重要歷史文獻的收載,如《食貨志》收入晁錯的《論貴粟疏》等。
《漢書》還增補《史記》對于國內外各民族史的資料。
例如,在《史記·匈奴列傳》的基礎上,《漢書》大量增補漢武帝以后的史實,比較完整地記述了自遠古至西漢末年匈奴民族的歷史。
《漢書》又合并《史記》的南越、東越、朝鮮、西南夷諸傳,在補充大量的史實基礎上,以合傳形式寫成較為詳細的《西南夷兩粵朝鮮傳》。
同時,《漢書》改《史記·大宛列傳》為《西域傳》,記述今新疆境內我國各民族歷史,以及中亞和西南亞諸國史。
3. 賦
漢代出現了一種新的文體“賦”。
賦的名稱始于戰國趙人荀卿的《賦篇》,到后代形成了特定的體制。
講究文采、韻節,兼具詩歌和散文的雙重性質。
接近散文的稱“文賦”,接近于駢文的稱“駢賦”。
漢賦以鋪敘事物見長,繼承了《楚辭》一些形式上的特點,更多地采用散文手法,因其篇章宏大,后世稱為“大賦”。
大賦是對東漢以后抒情為主的“小賦”而言。
大賦大都以問答為骨架,鋪陳名物、排比詞藻、好用古文奇字和雙聲疊韻詞,鋪陳多用整齊對稱的韻語,敘述多用散文句。
枚乘的《七發》是漢賦正式形成的第一篇作品。
其他代表作如司馬相如《上林賦》、揚雄《長楊賦》、班固《兩都賦》、張衡《二京賦》等。
小賦是漢代后期繼大賦后出現的新體賦,至六朝而盛行。
多為抒情作品,篇幅較小,少用典故。
至唐宋,進士考試科目中的律賦亦稱小賦。
這些賦短小精悍,不再是主客對話的形式,而是作者的直接描寫。
(三)魏晉南北朝
魏晉南北朝時期,本期文章多講求聲律,形成馬并儷文體,《水經注》、《洛陽伽藍記》不同凡響。
魏晉南北朝的文壇出現了新的格局,并開拓出個性化與美文化的多元發展前景。
在各種文體中,辭賦創作的時代特征最為突出,與漢賦的對比也最為鮮明。
講究對偶、聲律和藻飾之美成為風氣,文章的句式結構逐漸發生變化,其結果是駢文的出現和成熟。
賦體受詩的影響,也趨于駢化,有些賦其實就是駢文。
北朝文壇雖然整體上受駢化的影響,但仍有別具風格的散體名篇大放異彩,從而構成對唐代文壇發展的多重影響。
辭賦在魏晉時期出現了新局面,其標志是抒情小賦的涌現,從而拓展了辭賦的表現領域與表現風格。
沿著東漢以來情理賦發展的方向,魏晉之際的辭賦創作顯示出抒情化、小品化的特色。
隨著感情表現領域的擴大,作者的表現力也在個性化的基礎上得到進一步的加強。
與東漢班固、張衡等賦家兼善散體大賦與騷體辭賦不同,這一時期的作家往往集詩人與小賦作者于一身,這也標志著詩賦交相影響的深化。
王粲的詩賦為“七子之冠冕”(劉勰《文心雕龍·才略》),其代表作是《登樓賦》。
由于主體意識和抒情因素的強化,魏晉時期涌現出一批體物寫志的佳作,如曹植寫《洛神賦》。
辭賦生機的煥發,還表現在大賦的體式功能得到一定的調動。
和魏晉以來,大賦仍有表現嚴正重大題材的習慣,不過與漢代不同的是,它已不限于國家政治生活之一端(如左思《三都賦》、潘岳《籍田賦》),更多更重要的是個人生活中的大事,如潘岳《西征賦》以及南北朝時期謝靈運《山居賦》、梁武帝《凈業賦》、梁元帝《玄覽賦》、顏之推《觀我生賦》等。
漢大賦多有以“亂”、“詩”、“歌”等形式系之文末的,但一般說來,這類文字的聲情之美游離于主體結構之外,而魏晉以后的大賦則傾向于有意識地在主體結構中汲取詩意,不少中長篇作品的命題就取自詩騷或抒情小賦。
被劉勰認為是“策勛于鴻規”的潘岳(《文心雕龍·詮賦》),在這方面頗具匠心,如其《秋興賦》之于宋玉《九辯》,《閑居賦》之于張衡《歸田賦》,《西征賦》之于班彪父女的《北征賦》、《東征賦》都是如此。
后世庾信《哀江南賦》題目取自《楚辭·招魂》“魂兮歸來哀江南”。
杜甫也常以賦題為詩,如其《秋興》和《北征》,一為聯章,一為長篇,這種拓展文體的方法,可以在此找到發源的因素。
南北朝時期最杰出的賦家是庾信,代表作《哀江南賦》。
(四)唐宋時期。
中唐韓愈、柳宗元領導了古文運動,“文起八代之衰”。
北宋時,歐陽修力倡古文,蘇氏父子等人互相應和,古文日漸占領文壇。
唐朝韓愈大力反對浮華的駢儷文,提倡作古文,一時從者甚眾,后又得柳宗元大力支持,古文創作業績大增,影響更大,成為文壇的主要風尚,文學史上稱其為古文運動。
以韓柳為首的古文運動的勝利,樹立了一種擺脫陳言俗套,自由抒寫的新文風,大大提高了散文的抒情、敘事、議論、諷刺的藝術功能。
中唐以后,古文運動一度衰落,到了宋代,歐陽修再一次掀起了古文運動,此后的王安石、曾鞏、蘇軾、蘇洵、蘇轍等人都在古**新運動的影響之下取得了各自的成就,后人將他們與唐代韓愈、柳宗元合稱為“唐宋八大家”。
北宋的歷史文學家司馬光編有一部歷史巨著《資治通鑒》,它除具有史學價值外,還非常具有文學價值。
南宋散文家在北宋諸位大家影響下,產生了一部分上書言事的政論文,表現了作者鮮明的政治態度,胡銓、陳亮、葉適是這方面的代表作家。
古文運動的成功,使散文更切合實用,南宋時大量出現的筆記雜文便是一個明證。
洪邁的《容齋隨筆》、王明清的《揮塵錄》是筆記雜文中的佳作,此外,朱熹(1130——1200)的古文長于說理,造詣非淺。
(五)元明清時期。
本期散文基本上繼承發展了唐宋古文運動的精神。
明代出現了前后七子的復古派,反對復古的唐宋派,主張性靈的公安派,出現了歸有光等散文大家,清代影響最大的是桐城派。
明初的宋濂(1310——1381)是“開國文臣之首”,他的一部分傳記文很有現實意義,比較著名的作品有《秦士錄》、《王冕傳》、《李疑傳》等。
明中葉以后,針對程朱理學、八股文的束縛,以李夢陽、何景明為首的前七子發起“復古運動”,倡導文必秦漢。
他們在對掃蕩八股文風起到一定積極作用的同時,又走上了盲目摸擬古人的路子。
后來的李攀龍、王世貞為代表的“后七子”復古運動,也再一次重復了他們的錯誤。
歸有光等“唐宋派”首先起來反對復古派,進而是萬歷年間的公安派也加入猛烈抨擊擬古主義的隊伍。
公安派以袁宗道、袁宏道、袁中道為代表,時稱“三袁”,袁宏道(1568——1610)最為著名。
他們認為不同的時代有不同的文學,因此反對貴古賤今,模擬古人。
袁宏道更出于作家的主觀要求提出了“性靈說”。
公安派的散文創作特點是:沖破傳統古文的陳規舊律,自然流露個性,語言不事雕琢。
與公安派存在的同時還有以鐘惺、譚元春為代表的竟陵派,他們也主張獨抒性靈。
公安派與竟陵派革新的直接產物是晚明大量出現的小品散文,這是傳統散文的一個發展,張岱(1597——?)是小品散文作者中比較有成就的一位。
他的小品散文題材較廣,山水名勝、風俗世情、戲曲技藝乃至古董玩具等等都可以入他的文。
他的散文語言清新活潑,形象生動,廣覽簡取,《西湖七月半》、《湖心亭看雪》是他的代表作。
明末清初,晚節不保的侯方域(1618——1654)的散文取得了較高的藝術成就,代表作有《李姬傳》、《馬伶傳》、《任源邃傳》等。
桐城派古文是清中葉最著名的一個流派,主要作家方苞、劉大櫆、姚鼐都是安徽桐城人,桐城派因此而得名。
方苞(1668——1749)繼承歸有光的傳統,提出“義法”主張,并使之成為桐城派古文的基本理論。
桐城派古文作品選材用語只重闡明立意,而不期堆砌材料,因而文章一般簡潔自然,但缺乏生氣,代表作品有方苞的《獄中雜記》、《左忠毅公逸事》,姚鼐的《登泰山記》等。
與桐城派對立存在的是提倡“駢文”的復社作家,汪中(1744——1794)是其中成就最大者。
清初有不少成績突出的散文家,如王猷定、魏禧。
王猷定(1599——約1661)的傳奇性散文以小說傳奇體打破了傳統古文寫法,代表作有《李一足傳》、《湯琵琶記》、《義虎記》等。
魏禧(1624——1680)以人物傳記最為突出,代表作是《大鐵椎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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