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嬌,那樣敏感,卻又那樣渾沌無涯。
一聲雷,可以無端地惹哭滿天的云,一陣杜鵑啼,可以斗急了一城杜鵑花,一陣風起,每一棵柳都會吟出一則則白茫茫、虛飄飄說也說不清、聽也聽不清的飛絮,每一絲飛絮都是一株柳的分號。
反正,春天就是這樣不講理,不邏輯,而仍可以好得讓人心平氣和的。
——張曉風《春之懷古》
我無可避免的想到戰爭,想到人類最不可抵御的一種悲劇。
我們這一代人像菌類植物一般,生活在戰爭的陰影里,我們的童年便在擁塞的火車上和顛簸的海船里度過。
而你,我能給你怎樣的一個時代?我們既不能回到詩一般的十九世紀,也不能隱向神話般的阿爾卑斯山,我們注定生活在這苦難的年代、以及苦難的中國。
——張曉風《初雪》
說到楓樹,中年的讀者當會憶起大陸的紅葉,唐詩的讀者當會吟起“紅葉晚蕭蕭,長亭酒一瓢”的名句。
美國中西部的楓樹,卻是黃葉。
風起時,滿城楓落,落無邊無際的楓葉,下一季的黃雨。
人行秋色之中,腳下踩的,發上戴的,肩上似有意無意飄墜的,莫非明艷的金黃與黃金。
秋色之來,充塞乎天地之間。
中秋節后,萬圣節前,秋色一層濃似一層。
到萬圣節秋已可憐,不久女巫的掃帚,將掃盡遍地的落楓,圣誕老人的白髯,遂遮暗一九六年的冬陽了。
——余光中《左手的掌紋》
金字塔禁止人攀援,但底下的八九級,去爬也沒有人阻止。
我爬上幾級,貼身抬頭,長久地仰望著它。
它經過幾千年"做舊",已經失去任何細部的整齊,一切直角變成了圓鈍,一切直線變成了顫筆,因此很像一種天造地設的自然生成物,但在總體上,細部的嶙峋仍然綜合成直筆。
——余秋雨《出走十五年》
造心需要時間。
少則一分一秒,多則一世一生。
片刻而成的大智大勇之心,未必就不玲瓏。
久拖不絕的謹小慎微之心,未必就很精致。
有的人,小小年 紀,就竣工一顆完整堅實之心。
有的人,須發皆白,還在心的地基挖土打樁。
有的人,半途而廢不了了之,把半成品的心扔在荒野。
有的人,成百里半九十,丟下不 曾結尾的工程。
有的人,精雕細刻一輩子,臨終還在打磨心的剔透。
有的人,粗制濫造一輩子,人未遠行,心已灶冷坑灰。
——畢淑敏《造心》
“孝”是稍縱即逝的眷戀,“孝”是無法重現的幸福。
“孝”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往事,“孝”是生命與生命交接處的鏈條,一旦斷裂,永無連接。
趕快為你的父母盡一份孝心。
也許是一處豪宅,也許是一片磚瓦。
也許是大洋彼岸的一只鴻雁,也許是近在咫尺的一個口信。
也許是一頂純黑的博士帽,也許是作業簿上的一個紅五分。
也許是一桌山珍海味,也許是一個野果一朵小花。
也許是花團錦簇的盛世華衣,也許是一雙潔凈的舊鞋。
也許是數以萬計的金錢,也許只是含著體溫的一枚硬幣……但“孝”的天平上,它們等值。
——畢淑敏《孝心無價》
所有的挫折與悲傷,在發生的當時都能使我們受苦流淚,可是,隔了一段距離再來審視,卻能覺出一絲甜蜜的酸楚來。
當年的失,竟然成為今日的得。
只要我們肯耐心地等待,讓時光慢慢地工作,慢慢地流成一條寬闊的河流,在那個時候,隔著遠遠的距離,再端詳年少時的你與我,便會看出那如水洗過一般的清明與潔凈,那像天使一般美麗的面容了。
——席慕容《夏天的日記之五》
真正讓我感到她生命終止的、她已離我而去永遠不會再來的,既不是沒有了呼吸,也不是心臟不再跳動,而是她那雙不論何時何地、總在追隨著我的、充滿慈愛的目光,已經永遠地關閉在她眼瞼的后面,再也不會看著我了。
我一想起她那對瞳仁已經擴散,再也不會轉動的眼睛,我就毛發悚然,心痛欲裂。
我也不相信媽就再也不能看我,就在春天,媽還給我削蘋果呢。
我相信我能從無數個削好的蘋果中,一眼就能認出她削的蘋果,每一處換刀的地方,都有一個她才能削出的弧度,和她才能削出的長度,拙實敦厚;就在幾個月前,媽還給我熬中藥呢……我翻開她的眼瞼,想要她再看我一眼。
可是小阿姨說,那樣媽就永遠閉不上眼睛了。
——張潔《世界上最愛我的那個人去了》
所以,這個槭樹下的家,就該是我多年來所渴望著的那一個了吧。
不過是一棟普普
通通的平房,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不過種了一些常見的花草樹木。
春去秋來,
歲月不斷地重復著同樣的變化,而在這些極有規律的變化之中,樹越長越高,我的孩子
越長越大,我才發現,原來平凡的人生里竟然有著極豐盈的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我的心中因而常常充滿了感動與感謝。
——
席慕容《槭樹下的家》追問
還有嗎?
追答很多次站在汪洋大海的邊際,遙望水天一線的遠方,渴望去探訪地球的寬廣博大。
看到同樣景象的先人們,一定也是生出了夢想來,并且一步步去實施,于是才有了大航海時代。
多年前去芬蘭,乘坐破冰船航行在波羅的海,行到半途,船停泊在白雪茫茫的冰洋,我們站在凍結的洋面上,360度環顧四周,盡是白色,沒有天也沒有地,沒有山也沒有海。
極北苦寒之地的先民如果沒有夢想,他們一定不會制造出能在冬季航行的大船。
——《旅行者 編者的話》
古老房子之間,寂靜窄巷里,回蕩著一只鳥拍打翅膀的回聲,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噠,結實、響亮。
黑鳥一路從城墻外的浩瀚森林里飛來,如騎在風上的信使,一路丟下郵件。
它們雖然看不見,但能聽見。
——陳丹燕《旅行去另一個消失的世界》
音樂在那個時代富有力量,它深入到人的體內,握住一顆心,就像握住一顆熟透了的啤梨。
不一會兒,啤梨微黃甜稠的汁水就順著音樂的手指縫滴落下來,它被音樂捏破了皮。
過去的音樂并非取悅人心的小物件,而是上帝清洗世界悲壯的大洪水。
——陳丹燕《旅行去另一個消失的世界》
幸福就是,尋常的人兒依舊。
在晚餐的燈下,一樣的人坐在一樣的位子上,講一樣的話題。
年少的仍舊嘰嘰喳喳談自己的學校,年老的仍舊嘮嘮叨叨談自己的假牙。
廚房里一樣傳來煎魚的香味,客廳里一樣響著聒噪的電視新聞。
——龍應臺《幸福是什么》
幸福就是,早上揮手說“再見”的人,晚上又回來了,書包丟在同一個角落,臭球鞋塞在同一張椅下。
幸福就是,頭發白了,背已駝了、用放大鏡艱辛讀報的人,還能自己走到街角買兩副燒餅油條回頭叫你起床。
幸福就是,平常沒空見面的人,一接到你午夜倉皇的電話,什么都不問,人已經出現在你的門口,帶來一個手電筒。
——龍應臺《幸福是什么》
我覺得一個人活在這個時空里,只是偶然的與宇宙天地擦身而過,人與人的擦身是一剎那,人與房子的擦身是一眨眼,人與宇宙的擦身何嘗不是一彈指間呢?我們寄居在宇宙之間,以為那是真實的,可是暮然回首,發現只不過是一些夢的影子罷了。
——林清玄《玫瑰奇跡》
我們是寄居于時間大海洋邊的寄居蟹,踽踽終日,不斷尋找著更大、更合適的殼,直到有一天,我們無力再走了,把殼還給世界。
一開始就沒有殼,到最后也歸于空無,這是生命的實景,我與我的肉身只是淡淡地擦身而過。
——林清玄《玫瑰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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