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祖母沒有聽的我的聲音時,她的樣子很兇,“嘴唇歪扭著,黑眼珠兒閃著氣憤的光芒”。
當我問到頭發為什么這么長的時候,外祖母即刻改換了模樣,“還是用昨天那樣的溫暖而柔和的腔調說”。
外祖母總是用這樣溫暖柔和的腔調對我說話。
把自己的頭發長說成是上帝給自己的懲罰,自嘲中滿含著幽默,一個多么開朗的人啊。
“你睡吧,還早著,——太陽睡了一夜剛起來……”多像在一個童話般的世界中,一個慈祥老人所說的話呀,可以想象出她臉上洋溢的微笑,可以感受到她輕松和諧的語調。
“我不想睡!”感嘆號昭示著我態度的堅決,顯現出我在外祖母面前的無拘無束乃至略微的放肆。
對于我這樣的言語,外祖母馬上表示同意“不想睡就不睡好了。
”外祖母就是這樣尊重我——一個兒童的意愿!她的這樣的平常的話,如同那窗外的陽光溫暖著我幼小的心靈。
“你昨天怎么把牛奶瓶子打破了?你小聲點說!”外祖母問話中隱含著輕輕的責備,但更多的是關愛。
先前我說話時,外祖母并沒有讓我小聲,任憑我喊出那樣的話她絲毫沒有生氣,但現在卻讓我小聲點。
她邊說話,邊梳頭,一邊往沙發瞧。
原來沙發上睡著我的媽媽!噢,外祖母原來不想這件事讓媽媽知道,不想我受到媽媽的責罵。
外祖母真是我的好朋友啊。
于是我便沉浸在外祖母溫柔的話語中,靜靜地注視著她……
她微笑時,“閃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愉快光芒”,“快活地露出雪白的牙齒”有皺紋的面孔“年輕、明朗”,我的外祖母是樂觀的、充滿朝氣的;全黑的衣服遮不住她眼睛里射出發自內心的“永不熄滅、快樂的、溫暖的光芒。
”外祖母又是頑強剛毅的;她“腰彎得幾乎成為駝背”,“肥肥胖胖”,“卻又像一只大貓似的輕快而敏捷”,我的外祖母是又是可愛的。
在那天醒來的早晨,我就這樣靜靜地注視著我的慈愛的、樂觀的、堅毅的外祖母,讓她的唱歌似的話語,如鮮花般在我的心底溫柔地開放……
2.那小雀兒象是死人,也許它會變成不朽的金身,因為它是無辜喪生的……”
“原來就是死的嗎?”
“不,它飛進貨房里,我用帽子撲死的。”
“干嗎要撲死它?”
“不干嗎……”
她坐在山溝邊上,面前攤開一塊包頭布,上邊擺著面包、黃瓜、蘿卜、蘋果,這許多天
賜的食物當中,有一只很美的多角的玻璃瓶,在太陽下發著光,瓶口塞一個雕成拿破侖頭形
的水晶塞子,瓶里裝著一什卡利克的用金絲桃浸過的伏特加酒。
“天啊,多么快活呀!”外祖母滿心感激地說。
“我編成了一支歌!”
“是真的嗎?”
我就把似詩非詩的東西唱給她聽:
眼看著冬天漸漸到來,
夏天的太陽呀,再會再會!*
可是外祖母不讓我唱完,就插嘴道:
“這種歌原來就有的,只是比這好一些!”
于是她提高嗓子唱了起來:
哎呀,夏天的太陽快離去了,
去到黑夜,那遙遠森林的后邊!
唉!丟下我,一個年輕的姑娘,
孤零零地再沒有一絲兒春的歡喜……
早晨我要不要去到村外,
回想五月中同游的歡情,
那曠野令人不快的望著,
我在這兒喪失了我的青春。
哎呀,我親愛的女友們喲!
等那輕軟的初雪堆起,
請從我白白的胸膛挖出心兒
把它埋葬在雪堆里!
3.刷地一下,兩個舅舅都立了起來,俯身向前,指著桌子對面的姥爺狂吼,狗咬般地齜出了牙。
姥爺用飯勺敲著桌子,臉漲得通紅,公雞打鳴一樣地叫:
“都給我滾出去要飯去!”
姥姥痛苦地說:
“行啦,全分給他們吧,分光拿凈,省得他們再吵!”
“你給我閉嘴,都是你慣的!”姥爺個頭小,聲音卻出奇地高,震耳欲聾的。
我的母親站起來,走到窗前。
背沖著大家,一聲不吭。
這時候,米哈伊爾舅舅突然掄圓了胳膊給了他弟弟一個耳光!
弟弟揪住他,兩個人在地上滾成了一團,喘息著、叫罵著、呻吟著。
孩子們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挺著大肚子的娜塔莉婭舅媽拚命地喊著、勸著,我母親愣是把她給拖走了。
永遠樂呵呵的麻子臉保姆葉鞭格妮婭把孩子們趕出了廚房。
舅舅現在都被制服了:
茨岡,一個年青力壯的學徒工,騎上了米哈伊爾舅舅的背,而格里高里·伊凡諾維奇,一個禿頂的大胡子,心平氣和地用手巾捆著他的手。
舅舅呼呼地喘著氣,被緊緊地按在地板上,胡子都扎到了地板縫里。
姥爺頓足捶胸,哀號著:
“你們可是親兄弟啊!
唉!”
4.米哈伊爾舅舅要跟那個眼睛快瞎了的格里高里搞個惡作劇,他叫9歲侄子把他的頂針在蠟燭上燒熱。
薩沙很聽話,拿鑷子夾著頂針燒了起來,燒得快紅了以后,偷偷地放在格里高里手邊,然后就躲了起來。
可就在這個時候,姥爺來了,他想幫幫忙,于是坐下來,不緊不慢地戴上了頂針。
我聽見叫喊聲跑進廚房時,姥爺正用燙傷了的手指頭撣著耳朵,他一邊蹦達,一邊吼著:
“誰干的?你們這群混蛋!”
米哈伊爾舅舅趴在床上,用嘴吹著頂針兒。
格里高里依舊縫他的布料,不動聲色,巨大的影子隨著他的禿頭晃來晃去。
雅可夫舅舅也跑了進來,掩面而笑。
姥姥正用擦了擦著土豆兒。
米哈伊爾舅舅抬頭看了看,突然說:
“這是雅可夫的薩希加干的!”
“胡說!”
雅可夫大吼一聲跳了起來。
他兒子哭了,叫道:
“爸爸,是他讓我干的!”
兩個舅舅罵了起來。
姥爺這時候已經消了氣兒,用土豆皮兒糊到手指頭上,領著我走了。
大家一致認為是米哈伊爾舅舅的錯誤。
我問:
“要不要抽他一頓?”
“要!”姥爺斜著眼看了我一下。
米哈伊爾舅舅卻火了,向我母親吼道: “瓦爾瓦拉,小心點你的狗崽子,別讓我把他的腦袋揪下來!”
母親毫不示弱:
“不敢!”
一時大家都沉默了。
母親說話經常是這么簡短有力,一下了就能把別人推到千里之外。
我知道,別人都有點怕母親,姥爺跟她說話也是小心翼翼的。
我對這一點感到特別自豪,曾對表哥們說:
“我媽媽的力氣最大!”
誰也沒有表示異議。
5.星期六。
晚禱之前有人叫我到廚房去一下。
廚房里很黑,外面下著綿綿不斷的秋雨。
昏暗的影子里,有一把很高大的椅子,上面坐著臉色陰沉的茨岡。
姥爺在一邊擺弄些在水里浸濕了樹條兒,時不時地舞起一條來。
嗖嗖地響。
姥姥站在稍遠的地方,吸著鼻煙,念念叨叨地說:
“唉,還在裝模作樣呢,搗蛋鬼!”
雅可夫的薩沙坐在廚房當中的一個小凳上,不斷地擦著眼睛,說話聲都變了,像個老叫花子:
“行行好,行行好,饒了我吧……”
旁邊站著米哈伊爾舅舅的兩個孩子,是我的表哥和表姐,他們也呆若木雞,嚇傻了。
姥爺說話了。
“好,饒了你,不過,要先揍你一頓!”
“快點快點,脫掉褲子!”
說著抽出一根樹條子來。
屋子里靜得可怕,盡管有姥爺的說話聲,有薩沙的屁股在凳子上挪動的聲音,有姥姥的腳在地板上的磨擦聲,可是,62什么聲音也打奇不了這昏暗的廚房里讓人永遠也忘不掉的寂靜。
薩沙站了起來,慢慢地脫了褲子,兩個手提著,搖搖晃晃地趴到了長凳上。
看著他一系列的動作,我的腿禁不住也顫抖了起來。
薩沙的嚎叫聲陡起。
“裝蒜,讓你叫喚,再嘗嘗這一下!”
每一下都是一條紅紅的腫線,表哥殺豬似的叫聲震耳欲聾。
姥爺毫不為所動:
“哎,知道了吧,這一下是為了頂針兒!”
我的心隨著姥爺的手一上一下。
表哥開始咬我了:
“哎呀,我再也不敢了,我告發了染桌布的事啊!”
姥爺不急不慌地說:
“告密,哈,這下就是為了你的告密!”
姥姥一下子撲過來,抱住了我:
“不行,魔鬼,我不讓你打阿列克塞!”
她用腳踢著門,喊我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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