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世的五百次回眸
畢淑敏
佛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
頓生氣餒,這輩子是沒的指望了,和誰路遇和誰接踵,和誰相親和誰反目,都是命定,掙扎不出。
特別想到我今世從醫,和無數病患咫尺對視。
若干垂危之人,我手經治,每日查房問詢,執腕把脈,相互間凝望的頻率更是不可勝數,如有來世,將必定與他們相逢,賴不脫躲不掉的。
于是這一部分只有作罷,認了就是。
但尚余一部分,卻留了可以掌握的機緣。
一些愿望,如果今生屢屢矚目,就埋了一個下輩子擦肩而過的伏筆,待到日后便可再接再厲地追索和廝守。
今世,我將用余生五百次眺望高山。
我始終認為高山是地球上最無遮掩的奇跡。
一個渾圓的球,有不屈的堅硬的骨骼隆起,離太陽更近,離平原更遠,它是這顆星球最勇敢最孤獨的犄角。
它經歷了最殘酷的折疊,也贏得了最高聳的榮譽。
它有誕生也有消亡,它將被颶風撫平,它將被酸雨沖刷,它將把潰敗的肌體化做肥沃的土地,它將在柔和的平坦中溫習偉大。
我不喜歡任何關于征服高山的言論,以為那是人的菲薄和短視。
真正的高山不可能被征服的,它只是在某一個瞬間,寬容地接納了登山者,讓你在它頭頂歇息片刻,給你一窺真顏的恩賜。
如同一只鳥在樹梢啼叫,它敢說自己把大樹征服了嗎?山的存在,讓我們永保謙遜和恭敬的姿態,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一些事物必須仰視。
今生,我將用余生一千次不倦地凝望綠色。
我少年戍邊,有10年的時間面對的是皚皚冰雪,看到綠色的時間已經比他人少了許多。
若是因為這份不屬于我選擇的怠慢,罰我下輩子少見綠色,豈不冤枉死了?記得在千百個與綠色隔絕的日子之后,我下了喀喇昆侖山,在新疆葉城突然看到遼闊的幽深綠色之后,第一反應竟是悚然,震驚中緊閉了雙眼,如同看到密集的閃電。
眼神荒疏了忘卻了這人間最滋潤的色彩,以為是虛妄的夢境。
就在那一瞬,我皈依了綠色。
這是最美麗的歸宿,有了它,生命才得以繁衍和興旺。
常常聽到說地球上的綠地到了××年就全部沙化了,那是多么恐怖的期限。
為了人類的常盛不衰,我以目光持久地禱告。
今生,我將一萬次目不轉睛地注視人群。
如果有來生,我期望還將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而不是其他的什么動物或是植物。
盡管我知道人類有那么多可怕的弱點和缺陷,我還是為這個物種的智慧和勇敢而贊嘆。
我做過一次人類了,我知道了怎樣才能更好地做人,做人是一門長久的功課,當我們剛剛學會了最初的運算,教科書就被合上。
卷子才答了一半,搶卷的鈴聲就響了,豈不遺憾?
把自己喜歡的事一一想來,我還要看海看花,看健美的運動員,看睿智的科學家,看慈祥的老人和歡快的少女,當然還有無邪的小童,突然就笑了。
想我這余生,也不用干其他的事了,每天就在窗前屋后呆呆地看山看樹看人群吧,以求個來世的擦肩而過。
這樣一路地看下去,來世的愿望不知能否得逞,今生的時光可就白白荒廢了。
于是決定,從此不再東張西望,只心定如水,把握當前。
不為虛緲的擦肩而過,而把余生定格在回眸之中。
喜歡山所表達的精神,就游歷和瞻仰山的英拔和廣博,期望自己也變得如許堅強。
喜歡綠色和生命,喜愛人的豐饒和寶貴,就愛惜資源,尊重自己也尊重他人。
掌心化雪 丁立梅
那個時候,她家里真窮,父親因病離世,母親下崗,一個家,風雨飄搖。
大冬天里,雪花飄得緊密。
她很想要一件暖和的羽絨服,把自己裹在里面。
可是看看母親愁苦的臉,她把這個欲望,壓進肚子里。
她穿著已洗得單薄的舊棉衣去上學,一路上被凍得瑟瑟發抖。
拐過校園那棵粗大的梧桐樹,一樹銀花,映著一個瓊樓玉宇的世界。
她呆呆站看著,世界是美好的,寒冷卻鉆肌入骨。
突然,年輕的語文老師迎面而來,看到她,微微一愣,問:“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得這么少?瞧,你的嘴唇,都凍得發紫了。”
她慌張地答:“我不冷。
”轉身落荒而逃,逃離的身影,歪歪扭扭。
她是個有自尊的孩子,她實在怕人窺見她的貧窮。
語文課,她拿出課本來,準備做筆記。
語文老師突然宣布:“這節課我們來個景物描寫競賽,就寫外面的雪。
有豐厚的獎品等著你們哦。”
教室里炸了鍋,同學們興奮得嘰嘰喳喳,獎品刺激著大家的神經,私下猜測,會是什么呢?
很快,同學們都寫好了,每個人都窮盡自己的好詞好語。
她也寫了,卻寫得索然,她寫道:“雪是美的,也是冷的。
”她沒想過得獎,她認為那是很遙遠的事,因為她的成績一直不引人注目。
加上家境貧寒,她有多自尊,就有多自卑,她把自己封閉成孤立的世界。
改天,作文發下來,她意外地看到,語文老師在她的作文后面批了一句話:“雪在掌心,會悄悄融化成暖暖的水的。
”這話帶著溫度,讓她為之一暖。
令她更為驚訝的是,競賽中,她竟得了一等獎。
一等獎僅僅一個,后面有兩個二等獎,三個三等獎。
獎品搬上講臺,一等獎的獎品是漂亮的帽子和圍巾,還有一雙厚厚的棉手套。
二等獎的獎品是圍巾,三等獎的獎品是手套。
在熱烈的掌聲中,她緋紅著臉,從語文老師手里領取了她的獎品。
她覺得心中某個角落的雪,靜悄悄地融化了,濕潤潤的,暖了心。
那個冬天,她戴著那頂帽子,裹著那條大圍巾,戴著那副棉手套,嚴寒再也沒有侵襲過她。
她安然地度過了一個冬天,一直到春暖花開。
后來,她讀大學了,她畢業工作了。
她有了足夠的錢,可以寬裕地享受生活。
朋友們邀她去旅游,她不去,卻一次一次往福利院跑,帶了禮物去。
她不像別的人,到了那里,把禮物丟下就完事,而是把孩子們召集起來,溫柔地對孩子們說:“來,寶貝們,我們來做個游戲。”
她的游戲,花樣百出,有時猜謎語,有時背唐詩,有時算算術,有時捉迷藏。
在游戲中勝出的孩子,會得到她的獎品——衣服、鞋子、書本等,都是孩子們正需要的。
她讓他們感到,那不是施舍,而是他們應得的獎勵。
溫暖便如掌心化雪,悄悄融入孩子們卑微的心靈。
不相信 龍應臺
二十歲之前相信的很多東西,后來一件一件變成不相信。
曾經相信過愛國,后來知道“國”的定義有問題,通常那循循善誘要你愛國的人所定義的“國”,不一定可愛,不一定值得愛,而且更可能值得推翻。
曾經相信過歷史,后來知道,原來歷史的一半是編造。
前朝史永遠是后朝人在寫,后朝人永遠在否定前朝,他的后朝又來否定他,但是負負不一定得正,只是累積漸進的扭曲變形移位,使真相永遠掩蓋,無法復原。
說“不容青史盡成灰”,表達的正是,不錯,青史往往是要成灰的。
指鹿為馬,也往往是可以得逞和勝利的。
曾經相信過文明的力量,后來知道,原來人的愚昧和野蠻不因文明的進展而消失,只是愚昧野蠻有很多不同的面貌:純樸的農民工人、深沉的知識分子、自信的政治領袖、替天行道的王師,都可能有不同形式的巨大愚昧和巨大野蠻,而且野蠻和文明之間,竟然只有極其細微、隨時可以被抹掉的一線之隔。
曾經相信過正義,后來知道,原來同時完全可以存在兩種正義,而且彼此抵觸,冰火不容。
選擇其中之一,正義同時就意味著不正義。
而且,你絕對看不出,某些人在某一個特定的時機熱烈主張某一個特定的正義,其中隱藏著深不可測的不正義。
曾經相信過理想主義者,后來知道,理想主義者往往經不起權力的測試:一掌有權力,他或者變成當初自己誓死反對的“邪惡”,或者,他在現實的場域里不堪一擊,一下就被弄權者拉下馬來,完全沒有機會去實現他的理想。
理想主義者要有品格,才能不被權力腐化;理想主義者要有能力,才能將理想轉化為實踐。
可是理想主義者兼具品格及能力者,幾希。
曾經相信過愛情,后來知道,原來愛情必須轉化為親情才可能持久,但是轉化為親情的愛情,猶如化入杯水中的冰塊——它還是冰塊嗎?
曾經相信過海枯石爛作為永恒不滅的表征,后來知道,原來海其實很容易枯,石,原來很容易爛。
雨水,很可能不再來,滄海,不會再成桑田。
原來,自己腳下所踩的地球,很容易被毀滅。
海枯石爛的永恒,原來不存在。
二十歲之前相信的很多東西,有些其實到今天也還相信。
譬如國也許不可愛,但是土地和人可以愛。
譬如史也許不能信,但是對于真相的追求可以無止盡。
譬如文明也許脆弱不堪,但是除文明外我們其實別無依靠。
譬如正義也許極為可疑,但是在乎正義比不在乎要安全。
譬如理想主義者也許成就不了大事大業,但是沒有他們社會一定不一樣。
譬如愛情總是幻滅的多,但是螢火蟲在夜里發光從來就不是為了保持光。
譬如海枯石爛的永恒也許不存在,但是如果一粒沙里有一個無窮的宇宙,一剎那里想必也有一個不變不移的時間。
那么,有沒有什么,是我二十歲前不相信的,現在卻信了呢?
有的,不過都是些最平凡的老生常談。
曾經不相信“性格決定命運”,現在相信了。
曾經不相信“色即是空”,現在相信了。
曾經不相信“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有點信了。
曾經不相信無法實證的事情,現在也還沒準備相信,但是,有些無關實證的感覺,我明白了,譬如李叔同圓寂前最后的手書:“君子之交,其淡如水,執象而求,咫尺千里。
問余何適,廓爾忘言,華枝春滿,天心月圓。”
相信與不相信之間,彷佛還有令人沉吟的深度。
【南方周末】本文網址:http://**content/trs/raw/32348 掌心化雪 丁立梅
那個時候,她家里真窮,父親因病離世,母親下崗,一個家,風雨飄搖。
大冬天里,雪花飄得緊密。
她很想要一件暖和的羽絨服,把自己裹在里面。
可是看看母親愁苦的臉,她把這個欲望,壓進肚子里。
她穿著已洗得單薄的舊棉衣去上學,一路上被凍得瑟瑟發抖。
拐過校園那棵粗大的梧桐樹,一樹銀花,映著一個瓊樓玉宇的世界。
她呆呆站看著,世界是美好的,寒冷卻鉆肌入骨。
突然,年輕的語文老師迎面而來,看到她,微微一愣,問:“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得這么少?瞧,你的嘴唇,都凍得發紫了。”
她慌張地答:“我不冷。
”轉身落荒而逃,逃離的身影,歪歪扭扭。
她是個有自尊的孩子,她實在怕人窺見她的貧窮。
語文課,她拿出課本來,準備做筆記。
語文老師突然宣布:“這節課我們來個景物描寫競賽,就寫外面的雪。
有豐厚的獎品等著你們哦。”
教室里炸了鍋,同學們興奮得嘰嘰喳喳,獎品刺激著大家的神經,私下猜測,會是什么呢?
很快,同學們都寫好了,每個人都窮盡自己的好詞好語。
她也寫了,卻寫得索然,她寫道:“雪是美的,也是冷的。
”她沒想過得獎,她認為那是很遙遠的事,因為她的成績一直不引人注目。
加上家境貧寒,她有多自尊,就有多自卑,她把自己封閉成孤立的世界。
改天,作文發下來,她意外地看到,語文老師在她的作文后面批了一句話:“雪在掌心,會悄悄融化成暖暖的水的。
”這話帶著溫度,讓她為之一暖。
令她更為驚訝的是,競賽中,她竟得了一等獎。
一等獎僅僅一個,后面有兩個二等獎,三個三等獎。
獎品搬上講臺,一等獎的獎品是漂亮的帽子和圍巾,還有一雙厚厚的棉手套。
二等獎的獎品是圍巾,三等獎的獎品是手套。
在熱烈的掌聲中,她緋紅著臉,從語文老師手里領取了她的獎品。
她覺得心中某個角落的雪,靜悄悄地融化了,濕潤潤的,暖了心。
那個冬天,她戴著那頂帽子,裹著那條大圍巾,戴著那副棉手套,嚴寒再也沒有侵襲過她。
她安然地度過了一個冬天,一直到春暖花開。
后來,她讀大學了,她畢業工作了。
她有了足夠的錢,可以寬裕地享受生活。
朋友們邀她去旅游,她不去,卻一次一次往福利院跑,帶了禮物去。
她不像別的人,到了那里,把禮物丟下就完事,而是把孩子們召集起來,溫柔地對孩子們說:“來,寶貝們,我們來做個游戲。”
她的游戲,花樣百出,有時猜謎語,有時背唐詩,有時算算術,有時捉迷藏。
在游戲中勝出的孩子,會得到她的獎品——衣服、鞋子、書本等,都是孩子們正需要的。
她讓他們感到,那不是施舍,而是他們應得的獎勵。
溫暖便如掌心化雪,悄悄融入孩子們卑微的心靈。
今世的五百次回眸
畢淑敏
佛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
頓生氣餒,這輩子是沒的指望了,和誰路遇和誰接踵,和誰相親和誰反目,都是命定,掙扎不出。
特別想到我今世從醫,和無數病患咫尺對視。
若干垂危之人,我手經治,每日查房問詢,執腕把脈,相互間凝望的頻率更是不可勝數,如有來世,將必定與他們相逢,賴不脫躲不掉的。
于是這一部分只有作罷,認了就是。
但尚余一部分,卻留了可以掌握的機緣。
一些愿望,如果今生屢屢矚目,就埋了一個下輩子擦肩而過的伏筆,待到日后便可再接再厲地追索和廝守。
今世,我將用余生五百次眺望高山。
我始終認為高山是地球上最無遮掩的奇跡。
一個渾圓的球,有不屈的堅硬的骨骼隆起,離太陽更近,離平原更遠,它是這顆星球最勇敢最孤獨的犄角。
它經歷了最殘酷的折疊,也贏得了最高聳的榮譽。
它有誕生也有消亡,它將被颶風撫平,它將被酸雨沖刷,它將把潰敗的肌體化做肥沃的土地,它將在柔和的平坦中溫習偉大。
我不喜歡任何關于征服高山的言論,以為那是人的菲薄和短視。
真正的高山不可能被征服的,它只是在某一個瞬間,寬容地接納了登山者,讓你在它頭頂歇息片刻,給你一窺真顏的恩賜。
如同一只鳥在樹梢啼叫,它敢說自己把大樹征服了嗎?山的存在,讓我們永保謙遜和恭敬的姿態,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一些事物必須仰視。
今生,我將用余生一千次不倦地凝望綠色。
我少年戍邊,有10年的時間面對的是皚皚冰雪,看到綠色的時間已經比他人少了許多。
若是因為這份不屬于我選擇的怠慢,罰我下輩子少見綠色,豈不冤枉死了?記得在千百個與綠色隔絕的日子之后,我下了喀喇昆侖山,在新疆葉城突然看到遼闊的幽深綠色之后,第一反應竟是悚然,震驚中緊閉了雙眼,如同看到密集的閃電。
眼神荒疏了忘卻了這人間最滋潤的色彩,以為是虛妄的夢境。
就在那一瞬,我皈依了綠色。
這是最美麗的歸宿,有了它,生命才得以繁衍和興旺。
常常聽到說地球上的綠地到了××年就全部沙化了,那是多么恐怖的期限。
為了人類的常盛不衰,我以目光持久地禱告。
今生,我將一萬次目不轉睛地注視人群。
如果有來生,我期望還將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而不是其他的什么動物或是植物。
盡管我知道人類有那么多可怕的弱點和缺陷,我還是為這個物種的智慧和勇敢而贊嘆。
我做過一次人類了,我知道了怎樣才能更好地做人,做人是一門長久的功課,當我們剛剛學會了最初的運算,教科書就被合上。
卷子才答了一半,搶卷的鈴聲就響了,豈不遺憾?
把自己喜歡的事一一想來,我還要看海看花,看健美的運動員,看睿智的科學家,看慈祥的老人和歡快的少女,當然還有無邪的小童,突然就笑了。
想我這余生,也不用干其他的事了,每天就在窗前屋后呆呆地看山看樹看人群吧,以求個來世的擦肩而過。
這樣一路地看下去,來世的愿望不知能否得逞,今生的時光可就白白荒廢了。
于是決定,從此不再東張西望,只心定如水,把握當前。
不為虛緲的擦肩而過,而把余生定格在回眸之中。
喜歡山所表達的精神,就游歷和瞻仰山的英拔和廣博,期望自己也變得如許堅強。
喜歡綠色和生命,喜愛人的豐饒和寶貴,就愛惜資源,尊重自己也尊重他人。
找準位置,綻放光彩
虎嘯深山,魚翔淺底,駝走大漠,雁排長空……世間萬物各有屬于自己的一片天地,生命的玄機是找到自己的位置,綻放屬于自己的光彩。
找準位置,需要審視自我,認清自我,用一顆平靜的心聆聽自我價值的呼喚。
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云卷云舒。
如果我是山,就要站成一種尊嚴,讓山花燦爛,山風拂面,讓每一處角落都滲透夢的語言,讓我的價值在太陽底下展現;如果我是水,就要流成一種磅礴,讓小船遠航,魚兒歡暢,讓每一股細流都一往無前,讓我的價值迎風吟唱。
找準位置,需要相信自我,肯定自我,用一顆不屈的心擎起千斤重的理想。
也許我們“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也許我們“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也許我們“仰天大笑出門去”,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但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其中有幾多豪邁與灑脫。
真正的英雄是在自我相信、自我肯定中升起的傷痕累累的星。
找準位置,那是張騫“鑿空”的駝鈴陣陣,那是蘇武牧羊的忠潔剛烈,那是昭君出塞的黃沙漫漫,是衛青迎向大漠的旌旗獵獵,是岳飛拔劍戟地,仰天長嘯,壯懷激烈,是鄭和下西洋的浪花飛舞,雄心勃勃。
找準位置,不能讓迷霧遮住雙眼,不能任狂風吹散信念。
即使我的紫葡萄化為深秋的露水,即使我的鮮花依偎在別人的懷抱,我們依然堅強地擦亮雙眼,尋找生命的契機,等待機遇的光臨。
綻放光彩,勇敢地迎接生命的挑戰,讓生命像寶劍鏗鏗鏘鏘閃著寒光,讓生命像寒梅的一縷暗香。
居廟堂之高而心系蒼生,處江湖之遠而樂觀豁達。
綻放光彩,即使我只是一只小小的飛蟲,也要努力飛翔,努力張開翅膀去擁抱自己的夢想。
沒有人因為平凡而注定平庸,平凡的“雷鋒”那是和諧社會的“螺絲釘”,平凡的“焦裕祿”那是兩袖清風的豐碑,你和我只要找準自己的位置,平凡的崗位一樣會有生命的亮色,平凡的付出一樣可以匯聚成江海。
每個人都是自己的英雄,找準位置你會像蛟龍掠過淺灘小河,到浩瀚的海洋上擊水三千;你會像大鵬飛越平地低空,在蒼茫的天宇中扶搖直上。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找準位置,綻放光彩。
推薦理由:本文突破了簡單的議論文的形式,緊緊圍繞“找準位置就能綻放光彩”這一中心反復詠嘆,從“找準位置,需要審視自我,認清自我”“找準位置,需要相信自我,肯定自我”“找準位置,不能讓迷霧遮住雙眼,不能任狂風吹散信念”等多個角度闡發開來,使說理一步步走向深入。
結尾處引用海子的名言,使文章更具迷人的芬芳。
全文構思新穎,詩意濃郁,首尾呼應,結構嚴謹。
古水流殤
離家不遠,有一公園。
久不見,近日得空拜訪,卻便幸福地跌入一個古色古香的水墨世界中去了……
清晨,林間依舊幽寂。
慵倦的清風拂過,瞬間抖落滿樹棲居的橘色陽光。
霧潤幽蘭,暗香浮動。
一條青苔班駁的石板路蔓延在古林深處。
尋著鶯語鵑啼,便來到一個湖,名曰白龍潭。
潭水脈脈,溫潤的讓人無可奈何:無可奈何這如絲的細柳,如柳的秋思;無可奈何這如夢的碧水,如水的舊夢。
夢,要多濃有多濃,潑灑在風景里,暈開一派煙柳畫橋的斷章……
潭水綠得這般純粹,翠的如此動人,怎叫人不忍遐想:這水,是周莊的古水?這鏡,是西施的鸞鏡?整個潭,便是浸潤在江南風韻里罷……然而清風乍起,湖面泛起漣漣漪瀾,如七仙女們切切私語時撒落湖面的戀語;像哪位漂泊的紅塵女子的苦琴泛漫,胭脂淚痕;更似遠處飄渺絕塵的笛聲惹亂的一簾風絮,滿城煙雨……時而輕舟飄搖,蘭槳劃動,好不愜意。
此時朝陽爬上山頭,又給湖面著上一絲淡淡紅妝。
我不禁想起一首小詩來:
一鉤彎月/將唇印吻在湖面/不久的黎明過后/湖面上泛起了紅暈……
湖水中央是一個池閣,通過九曲橋和石拱橋分別連接著北岸和東岸。
花謝分飛,霧濕樓臺。
一切的一切,在真實中幻滅,在幻滅中留白。
蒼茫中,是哪位文人騷客獨坐亭中,仰天長嘯,瀟灑凌波?他舉杯,盛下半盞春色,一撒——便作柔情絲絲弄碧。
他撫琴,撥弄萬丈豪情,若嵇康在竹林中殤逝了的千古絕唱——廣陵散,曲韻悠揚,繞云縈水。
他提筆,筆鋒婉轉,凄涼了滄桑。
萬古風情,隨著意境,流淌成濕漉漉的詩行。
惟有這破碎的墨香,依舊飄蕩……
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
去留無意,望天外云卷云舒。
碧湖茫茫畔是一片竹林瑟瑟。
晨風冥冥,竹葉簌簌。
密林深處,一斬劃破岑寂的風刀,削開了塵封千年的神秘。
劍客與劍客在劍鋒上相遇,是生與死交織上演。
在一陣羽翅撲展,分飛向遠處之后,又恢復了死寂……玄冰,碧血,流星,蝴蝶。
紫霞氣,降龍斬,斗轉星移,凌波微步,一指六脈神劍,回峰落雁,獨孤九劍,一曲黯然消魂散……劍鋒所指,血濺七尺,刀光劍影,蕩氣回腸。
結局在一陣蕭聲中揚起,蕭瑟又是,血染竹林,俠義歸隱……
再回首,已是夕陽。
遠處青山隱隱,煙霞艷溢。
一盞梳桐,半掩黃昏。
湖畔摩天輪,似水車一座,默默行走在歲月中,打撈著歷史的滄桑。
鐘聲染濃了暮色,春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大有山映斜陽天接水的浩渺之感。
蒼茫天地中,一葉扁舟停棲在湖中央。
一蓑煙雨舊,一竿風月冷。
是何許天涯過客,獨坐孤舟?垂釣一湖破碎的語言,沐浴著天地乾坤的梵音,然后在心里擎起一方禪寂與淡然……
現實的湖畔:一天風露,杏花如雪。
心靈的湖畔:念羈情,游蕩隨風,化為輕絮。
偌大的場景似乎淋漓盡致地詮釋了一句話:人的歸宿,是漂泊。
而我說——是,也不是。
時光似流云,撩撥一簾淡月。
氣氛隨著風鈴搖曳。
拱橋兩岸,是一對才子佳人,佇足遙望。
閉月羞花這畔,翠釵青綾,玉簪螺髻。
凝眸處,冷浸佳人淡脂粉,嫣然搖動,冷香飛上詩句。
只為這久別的重逢,月色詩化了期許,冰綃迷離了回憶。
情郎在那頭,早惹得可人千般思緒。
回首早已云逝的舊月塵影,情愫將一輪心事掛上月梢,心底的秋千滿載思念不堪搖晃,一杯愁緒,幾年離索……
羅扇一展,才子瀟灑而來,紙傘一開,伊人盈盈而去。
當紙扇的檀香與伊人的暗香在橋上交融,便是一對背影,跌入湖面,揉碎冷風。
塵緣如此削瘦。
在傘上,在傘下,在夢外,在夢里,誓言瓢潑了淚雨,歲月埋葬了別離。
此生只愿,攜素手,亂紅飛絮里,緩步香階。
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里柔情……
我揉一揉眼,不由得嘆息咨嗟。
只見這水依舊是這水,這晨光還是這晨光,而夢中的古水流殤,我卻恒久難忘。
是真實,還是幻境,那琴音遠去了,我醒了,我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