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有著與一些梁山好漢如時遷、白勝等人類似的出身經歷,他們的人生起點是一樣的,只是由于個人機遇和秉性品格的不同,他們分別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最終成為政治上的對手。
高俅早年混跡于市井,也算是江湖中人物。
他生性聰明,精通各種技藝,如吹彈歌舞、耍槍使棒、相撲玩耍、詩書詞賦等,特別是氣毬踢得好,他的名字也是由此而得,如果從個人的資質而言,他和燕青可以算是一類人物。
江湖上固然注重武功,但也不輕視個人其它方面的才藝,否則梁山上也不會為安道全、金大堅等人留下交椅。
就是這些技藝給高俅帶來了人生的轉機。
依他的聰明才智,如果落草梁山,大概也能坐上一把交椅,盡管名次不會太靠前。
高俅給人印象很深的還有他的那股流氓氣,在其發跡之前,還是著實受過一番磨難的。
他曾因幫王員外的兒子漫天使錢,壞人家產,被官府驅逐出東京,衣食一度沒有著落。
如果他一直這么落魄,很難說他不會像其他好漢那樣到梁山去混口造反飯吃,但他的運氣實在是好,輾轉了幾次后,終于投得其人,成為端王的貼身親隨。
當端王搖身一變,登上皇帝寶座成為徽宗時,高俅的好日子也就隨即到來了。
他青云直上,仕途順利,一直升到殿帥府太尉職事。
如此輕易地靠一手好球藝和對主人的貼心伏侍就能成為朝廷的重臣,進入國家的核心領導階層,這自然不能令那些身懷絕藝、報國無門的楊志之輩服氣。
像高俅這樣的經歷對那些混跡于市井的流氓幫閑們來說是個特例,按《水滸傳》中的寫法,他們通常的出路一般有兩條,一是將流氓幫閑事業進行到底,運氣好點的,能成為當地一霸,比如蔣門神、西門慶之流,運氣差點的,則被好漢殺死,比如鎮關西、牛二之輩;另一條道路則是落草為寇,投奔梁山,梁山隊伍中有不少此類人物。
人們以往過分強調高俅等奸臣與梁山好漢之間的對立,其實,他們之間有著不少類似處,不難想象,如果時遷、白勝等人也有高俅這樣好的運氣,他們的人生道路將會怎樣。
應該說,這是一個值得認真思考的問題。
如果高俅僅僅是個東京市井上的幫閑和小混混,如牛二、在大相國寺菜園里搗亂的眾潑皮之類,這肯定不會招致梁山好漢們如此激烈的反應。
但問題的關鍵就在于,朝廷的用人機制出現了問題,那些飽讀詩書、身懷絕藝者報國無門,而偏偏像高俅這樣一個不上檔次的市井無賴卻一路攀升,成為國家的重臣,可以耀武揚威地對文武百官發號施令,真可謂為人進出的門緊鎖著,為狗爬出的洞敞開著。
否則,許多面孔如林沖、楊志等就不會出現在梁山好漢的隊伍中。
令人特別難以忍受的是,高俅還將自己的流氓作風帶進官場,他不是去主動適應朝廷,而是讓朝廷適應自己,結果將威嚴的朝廷變成了混亂不堪的市井。
他剛一上任,就官報私仇,對禁軍教頭王進百般挑剔,迫使王進離家遠逃。
后又幫兒子高衙內去搶奪禁軍教頭林沖的妻子,設下白虎堂毒計,誣陷林沖。
林沖發配到滄州后,他又派人火燒草料場,嫁禍林沖,直至林沖走投無路,逼上梁山,成為朝廷的反對力量。
從各個地方大員與其親疏不等的出身中,就可以知道高俅在朝中與蔡京等奸臣勾結在一起把持朝政為非作歹,任人唯親,已經到了多么嚴重的程度,這些官員要么是他們的親戚,要么是他們的徒弟,他們是高俅在各個地方的化身,將整個國家都按照流氓無賴的方式進行統治,事實上,那些官員也確實是這樣做的。
像高俅這樣的人物雖然被作者極力丑化,寫得壞到極處,但也并非完全虛構而來,這一人物有著很強的現實性的,在歷史上可以找到不少這樣的人物。
從高俅發跡過程的描寫中可以看出,這么一個為社會所唾棄的地痞流氓之所以能青云直上,能無所顧忌地為害朝廷,主要是有皇帝做靠山,沒有皇帝的支持或者默許,他們肯定是不敢如此張狂的。
盡管小說贊成梁山好漢的替天行道之舉,只反貪官,不反皇帝,但其對最高統治者徽宗皇帝的不滿也是可以分明感覺到的,這正如金圣嘆所揭示的那樣:“亂自上作”,否則,作者也不會在各路好漢出場之前專門為高俅寫上一段小傳。
自然,高俅之類人物的飛黃騰達還有更為深層的社會文化原因,那就是封建專制。
只要這種專制制度存在著,就會不斷有這類人物產生,整個封建社會也就會不斷陷入動蕩、整合,再動蕩,再整合的歷史怪圈。
《水滸傳》只是寫了其中的一次循環,但它的細致生動而又深入的描寫為揭示這一歷史規律提供了很好的分析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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