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人死于心碎
說的是蘇菲。
蘇菲是一個女性時尚雜志的編輯。
如果你把蘇菲想象成一個嘴唇藍藍、頭發紅紅的另類女孩,那你錯了。
如果你把蘇菲想象成一個剛離過婚,手頭總是夾著香煙的女人,那你又錯了。
蘇菲是那種對什么都淡淡的女生,說話很小聲,不輕易得罪人,連走路都是一步、兩步,輕輕地。
單位有局域網,雜志社那幫子,有事沒事,總掛在網上。
蘇菲很少上,偶爾上去,也只收發個郵件。
蘇菲打字的速度倒是雜志社公認的第一,有同事調侃她,你那打字速度,一天泡一個男生,都是小菜一碟啊。
蘇菲只是淺淺地一笑,不置可否。
其實蘇菲也上網。
在蘇菲眼中,網絡跟現實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只有在午夜,從睡夢中醒來,她才會懶懶地為自己備上一瓶純凈水,偶爾會點上一支薄荷味的摩爾香煙,披著散漫的睡衣,徐徐地步入這個虛擬的空間。
網絡里的蘇菲是張揚的,敢愛敢恨,敢說敢做,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細節都像是張開翅膀的女人的身體,充滿著誘惑和暗示的陷阱。
很多男人都愿意與蘇菲約會,她也不計較這些,不就是見見面,說說話,喝喝咖啡,或許還做點兒別的什么嗎?
后來就遇見了林柯,一個在校的大學生,也是蘇菲見過的唯一比自己年齡小的網友。
在那樣的狀態里,林柯就像一條魚,不經意間就游到了蘇菲的海洋里。
很多年以后,蘇菲回憶起這個大個子的小男孩,還是禁不住翹起蘭花指,手指輕輕拂過額際的劉海兒,然后緩緩地劃過耳邊、嘴角,露出無邊的嫵媚來。
林柯第四次到蘇菲家里來過夜。
他嘴唇上的絨毛已經開始發黑,他已經不再像第一次那樣不知所措,他合上門從后面抱了上來。
蘇菲推開他,咕嘟咕嘟喝完半瓶純凈水,然后問他,你不是愛上我了吧?林柯愣了一下,紅著臉什么也沒說。
看著林柯,蘇菲淺淺地笑了。
蘇菲說,你約我,不是專門來發愣的吧……
風平了,浪靜了。
蘇菲點了一支煙,歪著腦袋說,以后別來找我了,見的次數多了,就沒什么意思了。
林柯什么也沒說,只是將頭埋到被子里。
蘇菲說,你不會哭鼻子吧,你可別當真啊。
林柯抬起頭來,眼睛里果然汪滿了淚花。
林柯說,我還沒有戀愛過。
你想與我談戀愛嗎?蘇菲似笑非笑地看著林柯,那你說說,你最喜歡我什么?
我最喜歡你翹著手指拂過劉海兒時的嫵媚。
蘇菲又淺淺地笑起來。
就這樣,蘇菲的海洋里又開始游入其他形形色色的男人。
林柯還會不厭其煩地給她打電話,或者在網上大段大段地給她留言。
蘇菲沒有回應,她甚至開始后悔,為什么要跟一個容易認真的小男孩約會呢?
那天是蘇菲的生日。
自從一個人來到這座城市,生日里的蘇菲習慣于選擇寂寞。
除了幾個親友的電話或者短信祝福,又或者還有一兩個網友的電子賀卡,其他能夠陪她的,就是擺放在電腦面前的那瓶純凈水和手里夾著的摩爾香煙。
但是這一年的生日,蘇菲突然想起了林柯,那個大個子的小男孩。
她正準備打他手機,他就在外面將門鈴按得嘀嘀響。
他捧著一盒生日蛋糕,傻乎乎地站在她秋風中的樓門口。
那一瞬間,蘇菲的心里有點兒潮濕。
只是當又一次的風平浪靜,蘇菲還是很冷靜地告訴林柯,以后別來找我了吧,我真的不相信愛情的。
林柯卻好像在蘇菲的海洋里迷失了方向。
他從蘇菲家里回學校,在經過那座古老的蘇州橋時跟蘇菲打手機。
林柯說,蘇菲,我愛你,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蘇菲淺淺地笑著說,我不相信愛情的。
林柯說,你要怎么樣才肯相信呢?現在我在蘇州橋上,我從一數到十,如果你還不相信,我就從橋上跳下去,這樣你就相信了吧?
你跳吧。
你跳跳試試。
蘇菲開著玩笑說。
林柯真的開始數數:一、二……
你不會真的跳下去吧。
林柯數到“七”時,蘇菲心里突然一緊。
愛情讓人如此心碎,再見了,蘇菲。
林柯數到“十”,手機就掛斷了。
蘇菲以為林柯只是開玩笑的,所以當她第二天在晚報上看到那則消息,就有一把刀子狠狠地剜進了她的心臟。
消息講的是一個大學生因為失戀,從蘇州橋上跳了下去。
當時橋上很多行人都親眼目睹了這一幕。
蘇菲變得憂郁了。
蘇菲也嘗試著開始相信愛情。
三年時間里,她先與一個銀行的副行長結婚,然后又嫁給了某個機關的副處長。
最后,蘇菲又單身了,與很多時尚雜志的女編輯一樣,她也開始喜歡夾著一支香煙在辦公室里上網。
只是到了午夜,習慣性地從夢中醒來,她才一遍又一遍地拔林柯的**。
雖然每次手機里都會傳出來同樣的一個聲音:您拔打的號碼是空號。
其實有一次,一個叫林柯的男人打了她手機。
他說,那晚跳江殉情的不是他,他現在南方一個都市工作,有一個很好的女朋友。
他還說,他出差經過這個城市,希望能夠與他曾經喜歡的人再見一面。
蘇菲沒有答應去見他,她翹起蘭花指,手指輕輕拂過額際的劉海兒,然后緩緩地劃過耳邊、嘴角,露出無邊的嫵媚來。
蘇菲說,林柯不是早已死于心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