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武松見大蟲撲來,只一閃,閃在大蟲背后。
那大蟲背后看人最難,便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掀將起來。
武松只一閃,閃在一邊。
大蟲見掀他不著,吼一聲,卻似半天里起個霹靂,振得那山岡也動,把這鐵棒也似虎尾倒豎起來只一剪。
武松卻又閃在一邊。
原來那大蟲拿人只是一撲,一掀,一剪;三般捉不著時,氣性先自沒了一半。
那大蟲又剪不著,再吼了一聲,一兜兜將回來。
武松見那大蟲復翻身回來,雙手輪起哨棒,盡平生氣力,只一棒,從半空劈將下來。
只聽得一聲響,簌簌地,將那樹連枝帶葉劈臉打將下來。
定睛看時,一棒劈不著大蟲,原來打急了,正打在枯樹上,把那條哨棒折做兩截,只拿得一半在手里。
那大蟲咆哮,性發起來,翻身又只一撲撲將來。
武松又只一跳,卻退了十步遠。
那大蟲恰好把兩只前爪搭在武松面前。
武松將半截棒丟在一邊,兩只手就勢把大蟲頂花皮胳嗒地揪住,一按按將下來。
那只大蟲急要掙扎,被武松盡力氣捺定,那里肯放半點兒松寬。
當時林沖便拿了花槍,卻待開門來救火,只聽得外面有人說將話來。
林沖就伏門邊聽時,是三個人腳步響,直奔廟里來,用手推門,卻被石頭靠住了,推也推不開。
三人在廟檐下立地看火,數內一個道:“這條計好么?”一個應道:“端的虧管營、差撥兩位用心!回到京師,稟過太尉,都保你二位做大官。
這番張教頭沒的推故了。
”一個道:“林沖今番直吃我們對付了,高衙內這病必然好了。
”又一個道:“張教頭那廝,三回五次托人情去說:‘你的女婿沒了。
’張教頭越不肯應承,因此衙內病患看看重了。
太尉特使俺兩個央浼二位于這件串,不想而今完備了。
”又一個道:“小人直爬入墻里去,四下草堆上,點了十來個火把,待走哪里去廠那一個道:“這早晚燒個八分過了。
”又聽得一個道:“便逃得性命時,燒了大軍草料場,也得個死罪。
”又一個道:“我們回城里去罷。
”一個道:“再看看,拾得他一兩塊骨頭回京,府里見太尉和衙內時,也道我們也能會干事。”
林沖聽得三個人時,一個是差撥,一個是陸虞侯,一個是富安。
自思道:“天可憐見林沖!若不是倒了草廳,我準定被這廝們燒死了。
”輕輕把石頭掇開,挺著花槍,左手拽開廟門,大喝一聲“潑賊哪里去!”三個人都急要走時,驚得呆了,正走不動。
林沖舉手,胳察的一槍,先搠倒差撥。
陸虞侯叫聲“饒命”!嚇的慌了手腳,走不動。
那富安走不到十來步,被林沖趕上,后心只一槍,又搠倒了。
翻身回來,陸虞侯卻才行得三四步,林沖喝聲道:“奸賊,你待哪里去!”劈胸只一提,丟翻在雪地上,把槍糊在地里,用腳踏住胸脯,身邊取出那口刀來,便去陸謙臉上閣著,喝道:“潑賊,我自來又和你無甚么冤仇,你如何這等害我?正是殺人可恕,情理難容。
”陸虞侯告道:“不干小人事,太尉差遣,不敢不來;”林沖罵道:“奸賊,我與你自幼相交,今日倒來害我,怎不干你事?且吃我一刀!”把陸謙上身衣服扯開,把尖刀向心窩里只一剜,七竅進出血來,將心肝提在手里。
回頭看時,差撥正爬將起來要走。
林沖按住喝道:“你這廝原來也恁的歹!且吃我一刀。
”又早把頭割下來,挑在槍上。
回來,把富安、陸謙頭都割下來;把尖刀插了,將三個人頭發結作一處,提入廟里來,都擺在山神面前供桌上,再穿了白布衫,系了搭膊,把氈笠子帶上,將葫蘆里冷酒都吃盡了。
被與葫蘆都丟了不要,提了槍,便出廟門投東去。
走不到三五里,早見近村人家都拿著水桶鉤子來救火。
林沖道:“你們快去救應,我去報官了來。
”提著槍只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