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
去的盡管去了,來的盡管來著;去來的中間,又怎樣地匆匆呢?
早上我起來的時候,小屋里射進兩三方斜斜的太陽。
太陽他有腳啊,輕輕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著旋轉。
于是——洗手的時候,日子從水盆里過去;吃飯的時候,日子從飯碗里過去;默默時,便從凝然的雙眼前過去。
我覺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時,他又從遮挽著的手邊過去,天黑時,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從我身上跨過,從我腳邊飛去了。
等我睜開眼和太陽再見,這算又溜走了一日。
我掩著面嘆息。
但是新來的日子的影兒又開始在嘆息里閃過了。
在逃去如飛的日子里,在千門萬戶的世界里的我能做些什么呢?只有徘徊罷了,只有匆匆罷了;在八千多日的匆匆里,除徘徊外,又剩些什么呢?過去的日子如輕煙,被微風吹散了,如薄霧,被初陽蒸融了;我留著些什么痕跡呢?我何曾留著像游絲樣的痕跡呢?
我赤裸裸來到這世界,轉眼間也將赤裸裸的回去罷?但不能平的,為什么偏要白白走這一遭啊?
《 春》
雨是最尋常的,一下就是三兩天。
可別惱,看,像牛毛,像花針,像細絲,密密地斜織著,人家屋頂上全籠著一層薄煙。
樹葉子卻綠得發亮,小草也青得逼你的眼。
傍晚時候,上燈了,一點點黃暈的光,烘托出一片安靜而和平的夜。
鄉下去,小路上,石橋邊,撐起傘慢慢走著的人;還有地里工作的農夫,披著蓑,戴著笠的。
他們的草屋,稀稀疏疏的在雨里靜默著。
吹面不寒楊柳風”,不錯的,像母親的手撫摸著你。
風里帶來些新翻的泥土的氣息,混著青草味,還有各種花的香,都在微微潤濕的空氣里醞釀。
鳥兒將窠巢安在繁花嫩葉當中,高興起來了,呼朋引伴地賣弄清脆的喉嚨,唱出宛轉的曲子,與輕風流水應和著。
牛背上牧童的短笛,這時候也成天在嘹亮地響。
《荷塘月色》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
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
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著些白花,有裊娜(niǎo,nuó)地開著的,有羞澀地打著朵兒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
微風過處,送來縷縷清香,仿佛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
這時候葉子與花也有一絲的顫動,像閃電一般,霎時傳過荷塘的那邊去了。
葉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著,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
葉子底下是脈脈(mò)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見一些顏色;而葉子卻更見風致了。
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瀉在這一片葉子和花上。
薄薄的青霧浮起在荷塘里。
葉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過一樣;又像籠著輕紗的夢。
雖然是滿月,天上卻有一層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但我以為這恰是到了好處——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別有風味的。
月光是隔了樹照過來的,高處叢生的灌木,落下參差的斑駁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彎彎的楊柳的稀疏的倩影,卻又像是畫在荷葉上。
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勻;但光與影有著和諧的旋律,如梵婀(ē)玲(英語violin小提琴的譯音)上奏著的名曲。
《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
梅雨潭閃閃的綠色招引著我們;我們開始追捉她那離合的神光了。
揪著草,攀著亂石,小心探身下去,又鞠躬過了一個石穹門,便到了汪汪一碧的潭邊了。
瀑布在襟袖之間;但我的心中已沒有瀑布了。
我的心隨潭水的綠而搖蕩。
那醉人的綠呀,仿佛一張極大極大的荷葉鋪著,滿是奇異的綠呀。
我想張開兩臂抱住她;但這是怎樣一個妄想呀。
--站在水邊,望到那面,居然覺著有些遠呢!
這平鋪著,厚積著的綠,著實可愛。
她松松的皺纈著,像少婦拖著的裙幅;她輕輕的擺弄著,像跳動的初戀的處女的心;她滑滑的明亮著,像涂了“明油”一般,有雞蛋清那樣軟,那樣嫩,令人想著所曾觸過的最嫩的皮膚;她又不雜些兒法滓,宛然一塊溫潤的碧玉,只清清的一色--但你卻看不透她
秦淮河里的船,比北京萬甡園,頤和園的船好,比西湖的船好,比揚州瘦西湖的船也好。
這幾處的船不是覺著笨,就是覺著簡陋、局促;都不能引起乘客們的情韻,如秦淮河的船一樣。
秦淮河的船約略可分為兩種:一是大船;一是小船,就是所謂“七板子”。
大船艙口闊大,可容二三十人。
里面陳設著字畫和光潔的紅木家具,桌上一律嵌著冰涼的大理石面。
窗格雕鏤頗細,使人起柔膩之感。
窗格里映著紅色藍色的玻璃;玻璃上有精致的花紋,也頗悅人目。
“七板子”規模雖不及大船,但那淡藍色的欄干,空敞的艙,也足系人情思。
而最出色處卻在它的艙前。
艙前是甲板上的一部。
上面有弧形的頂,兩邊用疏疏的欄干支著。
里面通常放著兩張藤的躺椅。
躺下,可以談天,可以望遠,可以顧盼兩岸的河房。
秦淮河的水是碧陰陰的;看起來厚而不膩,或者是六朝金粉所凝么?我們初上船的時候,天色還未斷黑,那漾漾的柔波是這樣的恬靜,委婉,使我們一面有水闊天空之想,一面又憧憬著紙醉金迷之境了。
等到燈火明時,陰陰的變為沉沉了:黯淡的水光,像夢一般;那偶然閃爍著的光芒,就是夢的眼睛了。
我們坐在艙前,因了那隆起的頂棚,仿佛總是昂著首向前走著似的;于是飄飄然如御風而行的我們,看著那些自在的灣泊著的船,船里走馬燈般的人物,便像是下界一般,迢迢的遠了,又像在霧里看花,盡朦朦朧朧的。
這時我們已過了利涉橋,望見東關頭了。
沿路聽見斷續的歌聲:有從沿河的妓樓飄來的,有從河上船里度來的。
我們明知那些歌聲,只是些因襲的言詞,從生澀的歌喉里機械的發出來的;
《月朦朧,鳥朦朧,簾卷海棠紅》、
試想在圓月朦朧之夜,海棠是這樣的嫵媚而嫣潤;枝頭的好鳥為什么卻雙棲而各夢呢?在這夜深人靜的當兒,那高踞著的一只八哥兒,又為何盡撐著眼皮兒不肯睡去呢?他到底等什么來著?舍不得那淡淡的月兒么?舍不得那疏疏的簾兒么?不,不,不,您得到簾下去找,您得向簾中去找棗您該找著那卷簾人了?他的情韻風懷,原是這樣這樣的喲!朦朧的豈獨月呢;豈獨鳥呢?但是,咫尺天涯,教我如何耐得?我拼著千呼萬喚;你能夠出來么?
這頁畫布局那樣經濟,設色那樣柔活,故精彩足以動人。
雖是區區尺幅,而情韻之厚,已足淪肌浹髓而有余。
我看了這畫,瞿然而驚;留戀之懷,不能自已。
故將所感受的印象細細寫出,以志這一段因緣。
但我于中西的畫都是門外漢,所說的話不免為內行所笑。
——那也只好由他了。
來古有名句“月朦朧,鳥朦朧,一樹梨花細雨中”的迷蒙美景,馬孟容還以“月朦朧,鳥朦朧,簾卷海棠紅”為題作了幅獨具匠心的花鳥畫。
而南唐李王景(jing)則有 豆蔻不消心上恨,丁香空結雨中愁。
有情芍藥含春淚,無力薔薇臥曉枝。
紫薇朱槿初殘,斜陽卻照欄桿。
月朦朧,鳥朦朧,簾卷海棠紅追問
還有沒?
追答只能輸999個字了 不過應該也差不多了
《歌聲》
起潤澤,輕松的感覺。
新鮮的微風吹動我的衣袂,像愛人的鼻息吹著我的手一樣。
我立
的一條白礬石的甬道上,經了那細雨,正如涂了一層薄薄的乳油;踏著只覺越發滑膩可愛了。
這是在花園里。
群花都還做她們的清夢。
那微雨偷偷洗去她們的塵垢,她們的甜軟的光
澤便自煥發了。
在那被洗去的浮艷下,我能看到她們在有日光時所深藏著的恬靜的紅,冷落
的紫,和苦笑的白與綠。
以前錦繡般在我眼前的,現有都帶了黯淡的顏色。
——是愁著芳春
的銷歇么?是感著芳春的困倦么?
大約也因那蒙蒙的雨,園里沒了秾郁的香氣。
涓涓的東風只吹來一縷縷餓了似的花香;
夾帶著些潮濕的草叢的氣息和泥土的滋味。
園外田畝和沼澤里,又時時送過些新插的秧,少
壯的麥,和成蔭的柳樹的清新的蒸氣。
這些雖非甜美,卻能強烈地刺激我的鼻觀,使我有愉
快的倦怠之感。
《溫州的蹤跡》
簾子中央,著一黃色的,茶壺嘴似的鉤兒
絲縷微亂,若小曳于輕風中
如一張睡美人的臉
葉嫩綠色,仿佛掐得出水似的
枝欹斜而騰挪,如少女的一只臂膊
似乎在入夢之前,還有所留戀似的
試想在圓月朦朧之夜,海棠是這樣的嫵媚而嫣潤;枝頭的好鳥為什么卻雙棲而各夢呢?在這夜深人靜的當兒,那高踞著的一只八哥兒,又為何盡撐著眼皮兒不肯睡去呢?他到底等什么來著?舍不得那淡淡的月兒么?舍不得那疏疏的簾兒么?不,不,不,您得到簾下去找,您得向簾中去找--您該找著那卷簾人了?他的情韻風懷,原是這樣這樣的喲!朦朧的豈獨月呢;豈獨鳥呢?但是,咫尺天涯,教我如何耐得?
試想在圓月朦朧之夜,海棠是這樣的嫵媚而嫣潤;枝頭的好鳥為什么卻雙棲而各夢呢?在這夜深人靜的當兒,那高踞著的一只八哥兒,又為何盡撐著眼皮兒不肯睡去呢?他到底等什么來著?舍不得那淡淡的月兒么?舍不得那疏疏的簾兒么?不,不,不,您得到簾下去找,您得向簾中去找——您該找著那卷簾人了?他的情韻風懷,原是這樣這樣的喲!朦朧的豈獨月呢;豈獨鳥呢?但是,咫尺天涯,教我如何耐得?
我拚著千呼萬喚;你能夠出來么?
這頁畫布局那樣經濟,設色那樣柔活,故精彩足以動人。
雖是區區尺幅,而情韻之厚,已足淪肌浹髓而有余。
我看了這畫。
瞿然而驚:留戀之懷,不能自已。
故將所感受的印象細細寫出,以志這一段因緣。
但我于中西的畫都是門外漢,所說的話不免為內行所笑。
——那也只好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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