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是鋼筋混凝土澆筑的,有三米多高吧。
墻的頂部,是一道凸起的檐口,從側面看是鍋盔形的,灰黑色。
接口處的縫隙有拇指寬,好像這墻戴了頂撿來的帽子,破爛不說,還不大合體,顯得滑稽。
墻壁斑駁不堪,多處墻皮脫落,上面的涂鴉,缺胳膊少腿的比比皆是。
——遲子建《第十七層防線》
風不是一股,而是很多。
在我眼里,它們有粗有細,有強有弱。
菜園的風,就是細弱的風,它們吹拂著肥瘦不均的菜葉時,闊大的葉片只是微微動著,搖擺得并不熱鬧。
所以白菜葉上的黑瓢蟲不至于被晃得落下來,在豆角花上嬉戲的蝴蝶更是安然無恙。
——遲子建《花瓣飯》
而瘦的菜葉,也不過聳著嬸子晃悠幾下。
可是你看半空的那些風,它們可就強大得多。
烏云被吹得一抖一抖的,臉色越來越青。
狂風還使烏云的臉出現許多裂紋,它分明就要哭泣的樣子。
那些義無返顧撞向墻角的風,由于被碰了頭,覺得沒了面子,便不再回頭,干脆忍氣吞聲地自消自散了。
——遲子建《花瓣飯》
那樣嬌,那樣敏感,卻又那樣渾沌無涯。
一聲雷,可以無端地惹哭滿天的云,一陣杜鵑啼,可以斗急了一城杜鵑花,一陣風起,每一棵柳都會吟出一則則白茫茫、虛飄飄說也說不清、聽也聽不清的飛絮,每一絲飛絮都是一株柳的分號。
——張曉風《春之懷古》
我無可避免的想到戰爭,想到人類最不可抵御的一種悲劇。
我們這一代人像菌類植物一般,生活在戰爭的陰影里,我們的童年便在擁塞的火車上和顛簸的海船里度過。
而你,我能給你怎樣的一個時代?
——張曉風《初雪》
說到楓樹,中年的讀者當會憶起大陸的紅葉,唐詩的讀者當會吟起“紅葉晚蕭蕭,長亭酒一瓢”的名句。
美國中西部的楓樹,卻是黃葉。
風起時,滿城楓落,落無邊無際的楓葉,下一季的黃雨。
人行秋色之中,腳下踩的,發上戴的,肩上似有意無意飄墜的,莫非明艷的金黃與黃金。
——余光中《左手的掌紋》
金字塔禁止人攀援,但底下的八九級,去爬也沒有人阻止。
我爬上幾級,貼身抬頭,長久地仰望著它。
它經過幾千年"做舊",已經失去任何細部的整齊,一切直角變成了圓鈍,一切直線變成了顫筆,因此很像一種天造地設的自然生成物,但在總體上,細部的嶙峋仍然綜合成直筆。
——余秋雨《出走十五年》
造心需要時間。
少則一分一秒,多則一世一生。
片刻而成的大智大勇之心,未必就不玲瓏。
久拖不絕的謹小慎微之心,未必就很精致。
有的人,小小年 紀,就竣工一顆完整堅實之心。
有的人,須發皆白,還在心的地基挖土打樁。
——畢淑敏《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