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幫菜就是上海本地方的特色菜,這樣說法,其實并不完全恰當。
我認為,本幫菜從它的產生與發展來看,很難和全國其他各幫菜肴如京津、山東、廣東等地幫系相比。
因此,說本幫菜具有上海地方特色,是可以的,卻不應說就是代表上海地方特色的菜肴。
完整意義上的上海地方特色菜肴,應當還包括長期以來,特別是近一個世紀以來,在上海立足并且扎根了的“上海化”的各地各幫菜肴。
海納百川,有容為大。
大上海飲食也和別的文化品類一樣,體現著一種特殊的融匯大千世界的風貌。
從這層意思分析,老上海是一個灘,但它更是一個海,一個寬闊而深邃的海。
土生土長的本幫菜的出現為時很早。
開始時候,經營者面對的消費層非常普通。
到本幫菜的簡陋小店來就餐的,大多是一些小商小販、車夫苦力等類型的客人。
他們就餐要求并不高,花幾個小錢,圖一個方便,主要目的不是要吃得好,而是要吃得飽。
因此,早期的本幫菜簡陋小店,菜肴品種顯得很簡單,價錢也定得很低廉。
顯然,這是由經營者的目標定位和消費者的特定層面所決定的。
早期的本幫菜肴,有豆腐血湯、百頁粉絲湯、韭菜炒百頁、紅燒草魚塊等,還有花生、毛豆和豬頭肉等簡易的冷盤、以供客人作下酒的菜肴。
雖然這些菜肴實在是再普通也沒有了,但是,大路貨、普通家常菜就是對路,符合特定消費者的需要。
再加上經營得法,顧客叫蔡方便,送菜迅速,容易果腹,價錢便宜,所以很受普通勞動者的歡迎。
且說清同治年間,距今約130年光景,在上海南市舊校場街上,也就是城隍廟西首附近,有一家典型的經營本幫萊的夫妻老婆店。
店主人姓張,老家在浦東川沙,到這里開一爿簡陋小店。
店堂內只有三張方桌,每天為幾十位客人做些炒肉百頁、咸肉豆腐、咸肉黃豆湯之類的大眾化菜肴,用以維持生計。
張氏夫妻起早摸黑,勤苦經營,將湯肴飯菜做得口味鮮美,質量尚好,定價又很低廉,經濟實惠,因此,小飯店的顧客日益增多,生意是越來越好了。
老板請人給起了個店名,叫做榮順館。
由于經營得好,時間越長,名聲越響,榮順館遠近聞名。
日子一久,人們就將它稱為老榮順了。
這家老字號的本幫菜館,就是如今有名的本幫菜館上海老飯店的前身。
當初的老飯店雖然處于小街陋巷,但它經營有方,注重保持菜肴大眾化、家常化的傳統特點,在許多新老同行中,始終名氣最大。
許多小店小攤,經營本幫菜時,原先只有湯菜和簡易冷盆,后來逐漸增加熱的炒菜。
菜肴花式品種也相應增多,從普通辣醬發展到八寶辣醬,由一般炒肉發展到走油肉、走油蹄子等。
原來老牌本幫菜紅燒魚塊,也開始花樣翻新,添加了沙鍋魚頭、草魚豆腐等菜肴。
這方面,上海老飯店都是在本幫菜中獨領風騷的。
上海老飯店正式命名,是在1964年。
1978年搬遷到城隍廟北首的福佑路242號新建的七層大樓。
全店營業面積大增,可以同時接待六七百位顧客就餐。
游覽豫園(城隍廟)的外國來賓高興去上海老飯店領略本地飲食風情,出國多年或者離滬去外地工作再回到上海的本地人,更喜歡去上海老飯店品嘗家鄉風味。
上海老飯店匯集了上海本地主要風味菜,以烹調活鮮著稱。
在制作上重火候,重入味烹調,重原汁原味,保持汁濃色艷、味厚鮮美的特色。
該店十分講究菜肴特色,進料強調鮮活,取料注重精細。
非鮮不取,非活不用,特別是魚蝦,定要活蹦亂跳的。
青魚要3.5公斤左右的活發,母雞以2公斤左右為宜,黃鱔現泡活殺。
生煸草頭,需選用草頭頂端的三片嫩葉,噴上曲酒加入調味,以旺火快煸而成。
裝盤時色如翡翠,人口糯鮮,故此菜又名“三葉萊”。
在嘗遍山珍海味之后,再品嘗此菜,更覺清淡可口。
上海老飯店制作的名菜有八寶鴨、扣三絲、紅燒蛔魚、湯卷、椒鹽排骨、八寶辣醬、糟缽頭等幾十種。
八寶鴨選用肥壯新鴨,肚內塞入湘蓮、火腿、蝦段、冬菇、冬筍、肉丁、糯米等鮮美香郁的配料,經蒸炯后主副料互相滲透,鴨肉酥軟,配料糯軟,上桌時異香四溢,鮮美可口。
紅燒鮑魚,經過三次換火,三次加水,精心切燒而成,鹵汁如膠,色澤紅亮,魚肉肥嫩,油而不膩。
傳統萊糟缽頭,取豬內臟數樣,貯藏在放有陳年香糟的缽頭里,放入蒸籠里蒸熟,糟香撲鼻,鮮美異常。
除了由榮順館改名而來的上海老飯店,本幫菜館還有德興館。
德興館在上海十六鋪小東門,也是一家上海的百年老店。
它開業于清光緒九年(1883年),原址在真如,1958年遷到東門路29號現址。
在三四十年代,它同樣蜚聲中外。
該店的廚師大都是上海本地人,都有幾十年的經驗,制作的上海本幫菜肴,口味正宗,汁濃色顯,湯鮮味香。
著名菜肴有蝦籽大烏參、八寶辣醬、肉絲黃豆湯、竹筍腌鮮、炒肉豆腐、大魚頭、雞骨醬。
紅燒禿肺、生炒圈子等。
蝦籽大烏參是看家萊,大烏參漲發得恰到好處,和蝦籽等烹制后,酥爛不碎,原汁厚味,濃郁鮮美,有“天下第一參”的美譽。
另外,過去德興館的拿手菜,還有生煸草頭墊底蒜蓉紅切豬大腸,即草頭圈子。
此菜在上海本幫菜肴里,算是受人歡迎的一只名菜。
它不但腸子毫無異味,而目火候到家,絲毫不費牙口,再配上生煸草頭,堪稱為色香味三者俱佳。
在30-40年代,上海的本幫菜館風行過一時。
不論在集市商業中心,還是偏僻小巷,抬頭就能看見帶有“興’”、“和”之類字號的本幫、膳幫(便飯菜)館。
上海本幫茶館很多以“老正興”為招牌,有金城老正興,大上海者正興,羅曼老正興,雪園老正興,等等。
除了德興館、正興館,上海本幫、膳幫的菜館中以“興”字為字號的,還有振興館、洽興館、合興館、協興館、順興館、長興館等。
另外,以“和”字為招牌的,則有德和館、仁和館、人和館、正和館、同和館、源和館、協和館等。
老上海還會知道,菜市路(順昌路)曾經有一家“老合記”菜館。
那也是有名的老店,兩個拿手榮,取料在當時都極為普通,一只用豬腦為主,一只以鴿子為主。
但是,經廚師高手精心烹制后,菜肴味道鮮美獨特,令人齒頰留芳。
用豬腦為主料的菜肴,名叫金銀雙腦,用熏過的豬腦和新鮮的豬腦,剔去血絲細筋,再以干貝、白果烹制,于貝起鮮、白果除去異味,以文火燉熟,吃起來鮮嫩無比。
用鴿子為料的油淋乳鴿,香味濃郁,肉嫩可口。
上海本幫菜館的味道,最合上海本地人的胃口。
本幫風味的菜肴有:白斬雞、肉鹵拌芹菜。
肉鹵拌金花菜、炒腰子、蝦米炒白菜、炒腰花、炒三鮮、炒下顛、風骼、禿肺、紅燒菜心、青魚頭尾、拆燉(蹄骼)、虎爪湯、咸菜黃魚湯、清血湯、咸肉豆腐湯。
清蛋湯、肉絲黃豆湯等。
肉絲黃豆湯和狗篤鮮,是上海本幫菜館里最常見的湯菜,大多厚重油膩。
老吃客在大魚大肉之余,來~個構花蛋花湯,或者是紅及菜湯加糟,頓覺清爽適口。
另外,本幫菜肴中,看似簡便易做的子切成肉,有時也別具風味。
至于紅燒菜肴,本幫館則用紅燒肉鹵作主味,汁鹵如膠,色澤紅亮,味醇鮮香。
本幫菜肴的特點,一般說來是濃油、赤醬、寬湯,咸淡適口,保持原味。
在烹制方法上,本幫菜原以紅燒、生煸、煨、糟等為主。
在吸收了錫菜、蘇菜、甬菜等優點之后,烹調方法增加,包括紅燒、清蒸、生煸。
油燜、川糟、腌、炒,等等。
菜肴花色品種也隨之豐富起來,例如以青魚作主料,能夠根據所取青魚部位的不同和烹調方法的區別,制成燒嘴封、紅燒葡萄。
紅燒劃水、下巴禿肺等二十多種不同的菜肴。
以前,本幫館主要服務對象是勞動大眾,菜肴價格便宜,點菜也是普通的咸肉豆腐、清黃豆湯、清蛋湯之類,吃完以后,付賬時只要200文小錢。
要吃得好些,白斬雞、拆燉、炒三鮮之類,菜的量很豐厚,三四個人一起,花不了多少錢。
如今,隨著上海的本幫菜館經營水平的提高和服務對象范圍的擴大與變化,昔日的風貌猶如過眼煙云,幾乎蕩然無存了。
以德興館為例,位于南外灘、十六鋪的商業中心,三層樓面,一樓設經濟小吃,經營上海特色的茶點小吃;二樓為宴席歌舞廳,提供本幫風味菜肴;三樓設包房,安排高檔宴席。
名特菜點有百余款之多,如:生炒甲魚、火簡燉魚翅、滑炒蟹鉗肉,為滬上獨有。
當然,價格遠不是當年本幫菜薄菲低廉的售價可以相比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