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逝水年華》(<A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In Search of Lost Time,一譯為《追憶似水年華》、《追尋逝去的時光》)這部被譽為二十世紀最重要的文學作品之一的長篇巨著,以其出色的對心靈追索的描寫和卓越的意識流技巧而風靡世界,并奠定了它在當代世界文學中的地位。
《追憶逝水年華》是一部有獨特風格的長篇小說,他不僅再現了客觀世界,同時也展現了敘述者的主觀世界,記錄了敘述者對客觀世界的內心感受。
作者感興趣的不是敘述故事,交代情節和刻畫人物形象,而是抒發自己對某一問題的感想和分析。
例如,敘述者參加了蓋爾芒公爵家的一次晚宴,這使他長期以來對貴族的種種幻想頓時破滅,他意識到過去對他有魅力的只是名稱,而不是真實的世界。
整部作品對外部世界的描述同敘述者對它的感受,思考,分析渾然一體,又互相引發,互相充實,從而形成了物從我出,物中有我,物我合一的藝術境界。
作者:(法國)(Proust.M.)馬塞爾·普魯斯特
意識流是現代主義文學及后現代主義電影中使用的一種手法。
首先,在表現對象方面,意識流文學脫離傳統現實主義文學反映現實生活,描寫真切可信的典型人物形象的規范,完全面向自我,重在表現人的下意識、潛意識乃至無意識的內心世界。
其次,意識流文學不按照客觀現實時空順序或事件發展過程結構作品,而根據意識活動的邏輯、按照意識的流程安排小說的段落篇幅的先后次序,從而使小說的內容與形式相交融。
意識流文學的代表作就是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
對于1900到1950年這一歷史時期而言,沒有比《追憶似水年華》更值得紀念的長篇小說杰作了②。
馬塞爾??普魯斯特是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法國偉大作家,他的文學地位早已蓋棺論定,在法國乃至世界文學史上,他同巴爾扎克一樣,都占據著及其重要的地位。
普魯斯特無疑是一個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偉人。
19世紀的法國文學,小說占據了主導地位,在短短的一百年內涌現出一位又一位的文豪。
生于世紀之交自小喜愛文學的普魯斯特沒有理由錯過這樣一列豪華的文學列車。
普魯斯特曾經公開對許多法國作家感謝過,這些作家即塞維尼夫人,夏多布里昂,司湯達,巴爾扎克,福樓拜,巴爾貝??德??德奧爾維利,奈瓦爾,波德萊爾。
確實在《追憶似水年華》我們仿佛能夠看到這些作家的影子。
在人物塑造方面,普魯斯特筆下的斯萬在感情上的敏感與佛雷德里克不相上下,他對奧黛特的追求和后者對阿努爾夫人的愛慕來的如出一轍的執著。
而斯萬對福什維爾的嫉妒和對奧黛特的猜疑,又正像是佛雷德里克對“女將軍”感情的翻版,福樓拜筆下的經典人物似乎再《追憶似年華》中得到了重生。
而在文字描述上,馬塞爾大段的內心獨白,正是借鑒了司湯達賴以成名的心理描寫。
而普魯斯特對于同性戀病態的描寫,又讓我們想起波德萊爾的詩句“死亡和淫蕩堪稱一對好姐妹”甚至在書中第四卷,甚至出現了塞維尼夫人的名字。
原來普魯斯特的外祖母酷愛塞維尼夫人的書簡。
每逢外出旅行,總要把厚厚幾冊塞維尼夫人《書簡集》隨身帶走,抽空閱讀。
后來外祖母去世,普魯斯特的母親把塞維尼夫人《書簡集》珍藏起來,視如傳家之寶。
她對普魯斯特說,外祖母在世之日,給她女兒(即她本人)寫信時,常常引述幾句塞維尼夫人書簡中的名句。
可以想見,塞維尼夫人是普魯斯特從小就比較熟悉的作家。
然而普魯斯特所熟知的領域遠非文學這一塊。
從小博覽群書的他藝術和哲學也有著深刻的了解。
從作品中對埃爾斯蒂爾的畫作,樊特依和瓦格納音樂的獨特見解我們就不難看出這一點!另外普魯斯特還有著頗為豐富的心理學知識,這些知識是通過閱讀如里博,埃爾韋??德??圣德尼,皮埃爾??雅內等心理學家的著作所積累的。
而這些心理學知識體現在作品的具體表現則是記憶,睡眠,夢,習慣,神經系統紊亂。
上了大學之后,普魯斯特開始系統地接觸哲學,他在巴黎曾經聽過塞阿耶哲學課,同時也接觸到叔本華等人的哲學理念,同時也對羅斯金做了很多研究,并且十分欣賞,甚至翻譯了羅金斯的兩本散文集,即《亞眠的圣經》和《芝麻和百合》正是這些哲學家使普魯斯特把藝術看作人類最高雅的活動。
在普魯斯特解除的眾多哲學家之中對普魯斯特創作影響最大的應當屬聲明顯赫的伯格森了。
他的風靡全球的綿延于自由意志學說對普魯斯特的影響可以說是決定性的。
時間歷來都是哲學最重要同時也是最難解答的問題之一,從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的名言“沒有人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開始,幾千年來哲學家們對于時間的爭論就像時間本身一樣,從來沒有停止過。
而隨著熱力學定律被證實,熱力學第二定律規定了所有變化的方向,時間也在這一范疇之內,于是它被披上了科學的外衣,關于時間的討論,似乎也安靜了許多。
但是關于時間,伯格森顯然有著更為深刻和獨到的觀點。
他巧妙地避開了時間方向與測量的敏感話題,而是把純一的空間看作是一種媒介,而在這媒介里,我們的意識被并排列置,如同空間一樣以便構成一個無連續性的眾多體③。
而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正像是這種學說的文學版本,同時也似乎是這種學說最好的論證。
與以往優秀的作品一樣,這部規模宏大的《追憶似水年華》當中有著相當數量的人物,也不乏優秀典型的形象。
馬塞爾筆下的那位不朽的廚娘佛郎索瓦絲,多情敏感的斯萬,傲慢的夏呂斯等等,都已成文學史中的經典。
但是他們全都不是作品的主角,即使是貫穿作品200多萬字的“我”也只不過是像《神曲》中帶但丁游地府的維吉爾,或是《十日談》中講故事的七女三男那樣。
將整個故事傳接起來,使其變得真實并且合理。
簡單的說,這時一部講述時間的作品,小說的名稱《追憶似水年華》法文原文為“A la recherché du temps perdu”如果直譯的話應翻為“尋找失去的時光”。
全書最后的一段中作者看著年邁的蓋爾芒特公爵寫道“如果這份力氣還能讓我有足夠的時間去完成我的作品,那么,至少我誤不了在作品中首先描繪那些(哪怕把他們寫的像怪物),寫出他們占有那么巨大的地盤,相比之下在空間中為他們保留的位置時那么狹隘,相反,他們卻占有一個無限度延續的位置,因為他們像潛入似水年華的巨人,同時觸及間隔深遠的幾個時代,而在時代與時代之間被安置上那么多日子——那就是在時間之中。”④。
但是尋找的結果,時間并沒有被重新獲得。
然而意識卻隨之而來,斯萬死了,圣盧死了,阿爾貝蒂娜死了。
只有希爾貝特活著,但她卻由在當松維爾那個拿著花鏟,沒教養的女孩,變成在香榭麗舍陪我玩捉人的情人,在斯萬死后,又變成了福什維爾小姐,之后是圣盧夫人,最后,羅貝爾死后成為蓋爾芒特公爵夫人。
時間并沒有失去,正像伯格森所說的那樣,時間只是承載意識的媒介,永遠呆在原處。
作者否定了時間,同時也否定了死亡和改變。
(從表面上看,時間所裝載的那些意識與記憶應當是故事的主角,其實不然,正像一枚戒指,即使上面有一顆比戒指本身更有價值的鉆石,我們見到它時也只會叫它時戒指,至多會叫它鉆戒。
時間就是那枚戒指,而回憶時便上上面那顆鉆石。
)而這些已有的意識就像標記時間的刻度一樣被釘固住所以也就無所謂似水流逝了。
如果說普魯斯特生在上個世紀之交的法國的占盡天時地利的話,那么使他成為偉大作家 的另一個因素“人和”則占據了更為重要的地位。
這里所說的“人和”是指普魯斯特個人特質。
由于哮喘的緣故十歲以后的普魯斯特幾乎告別了室外活動,這使他的活動范圍限定在了上流社會的沙龍,這為他的寫作提供了素材,十歲以前的之前的美好回憶培養了他神經質的氣質。
也只有有如此經歷的人才會用30頁的筆墨去描寫自己在床上的輾轉反側。
“有好長時間,我很早就上床睡覺。”這是全書的第一句話,當你讀完全部200多萬字之后,你會發現這一句幾乎也是全書最短的一句,作者無論描寫什么都回選擇冗長的句子,其實這也是拜哮喘所賜,據說普魯斯特只有靠一口氣寫下一個冗長的句子,才能維持正常的呼吸。
疾病的讓普魯斯特養成了對細節描寫和對冗長句子的偏愛。
然而這種偏愛卻引起了一些人的非議。
薩特曾說普魯斯特是唯美主義者,歐洲文人,拘泥于傳統形式的秀才,說普魯斯特沒有勇氣將自我革命進行到底,說普魯斯特的文學“自殺”不過是“權宜之計”,并將他與作為傳統作家的福克納及美國小說家對立起來。
⑤其實不然,比起普魯斯特的作品,福克納似乎更加依賴文學技巧,使文字趨向“唯美”。
在一個世紀以后的今天,福克納的壯舉已經不能給我們帶來震撼, 這也驗證了莫里斯蒂克斯坦的那一句名言:時間對別出心裁的小花樣是最無情的。
然而普魯斯特依然被后人津津樂道,因為他那些精細到夸張地步的描寫和冗長晦澀的句子并不使空洞存在的,而是生活給與作者真實的體驗,從整個角度看,薩特對于普魯斯特的種種“內心獨白”的批評是站不住腳的。
普魯斯特對于文學的貢獻還體現在他對小說形式的創新,普魯斯特雖然不是第一個嘗試用意識流手法寫作的作家,但作為通篇采用意識流寫法的小說是史無前例的。
即使在意識流流派里,普魯斯特的作品依然有著自己獨特的風格和特點。
普魯斯特句子有一個特點,幾乎每一個冗長的句子里都飽含著多個動詞,例如:“ 我又睡著了,有時偶爾醒來片刻,聽到木器家具的纖維格格地開裂,睜眼凝望黑暗中光影的變幻,憑著一閃而過的意識的微光,我消受著籠罩在家具、臥室、乃至于一切之上的朦朧睡意,我只是這一切之中的小小的一部分,很快又重新同這一切融合在一起,同它們一樣變得昏昏無覺。
還有的時候,我在夢中毫不費力地又回到了我生命之初的往昔,重新體驗到我幼時的恐懼,例如我最怕我的姨公拽我的鬈曲的頭發。”普魯斯特展現出自己已瞬間的三個內心活動,意識,印象,記憶在不停的變化。
這三個不同的內心活動,又將許多個場景,感受,景物串聯到一起。
這樣的安排使得句子充滿了空間的層次感,而畫面流暢的轉變給人意識也在流動的感覺。
普魯斯特將詞與詞之間的這種巧妙安排,在句與句之間也是存在的。
在《斯萬家那邊》對臥室的談論,就是這樣的例子,馬塞爾將臥室分為四類:夏天的和冬天的,路易十六時代風格的和金字塔風格的。
普魯斯特在不停的變換描寫的場景而連接它們的并不一定是嚴謹的邏輯,而只是意識流動思想的偶然。
這種句與句之間的這種場景的不斷切換在段與段之間顯得更為明顯。
兩個相鄰段落所敘述不同的場景,這樣的例子我們屢見不鮮。
那是敘述順序使然。
然而普魯斯特往往在兩個或多個場景之間搭起一座橋梁,將它們聯系起來。
“我”小的時候有一次去巴黎的時間比往年稍早了一些,作者一路上描寫了梅塞格利茲平原上的風,圣安德烈教堂的兩座鐘樓以及蘋果樹和樹葉。
而將這些看似獨立的場景穿插起來的是“我”對貢布雷所值得留戀事物的依依不舍。
由詞到句再到段,普魯斯特意識的流動是多層次的,我們無法考證這種層次感使作者巧思安排的還是無心插柳。
但是,藝術家的工作過程,對于讀者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藝術家的作品達到一個怎么樣的效果。
在這種層次感的襯托下普魯斯特的意識流顯得無比的流暢與自然。
關于普魯斯特的偉大和藝術成就我不想在過多的評論。
最后套用陀思妥耶夫斯基筆下一組問答: “您相信能在另一個世界永生?”“不,是在這個世界永生。
在某些時刻,時間突然停止,以便被永生所代替。”普魯斯特用他不朽的《追憶似水年華》做到了這一點。
生命只是一連串孤立的片刻,靠著回憶和幻想,許多意義浮現了,然后消失,消失之后又浮現。
在很長一段時期里,我都是早早就躺下了。
有時候,蠟燭才滅,我的眼皮兒隨 即合上,都來不及咕噥一句:“我要睡著了。”半小時之后,我才想到應該睡覺; 這一想,我反倒清醒過來。
我打算把自以為還捏在手里的書放好,吹滅燈火。
睡著 的那會兒,我一直在思考剛才讀的那本書,只是思路有點特別;我總覺得書里說的事兒,什么教堂呀,四重奏呀,弗朗索瓦一世和查理五世爭強斗勝呀,全都同我直接有關。
這種念頭直到我醒來之后還延續了好幾秒鐘;它倒與我的理性不很相悖, 只是象眼罩似的蒙住我的眼睛,使我一時覺察不到燭火早已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