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1084-約1151):南宋女詞人。
號易安居士,齊州章丘(今屬山東)人。
父李格非為當時著名學者,夫趙明誠為金石考據家。
李清照和趙明誠是古代難得的一對門當戶對而又才華橫溢的才子佳人,據說,李清照在閨閣之中,就名動京城,引得太學生趙明誠為她大做相思之夢。
據《瑯娘記》卷中引《外傳》,趙明誠小時,一日做夢,在夢中朗誦一首詩,醒來只記得三句話:“言與司合,安上已脫,芝芙草拔。”百思不得其解,就向父親討教。
他的父親聽了哈哈大笑:“吾兒要得一能文詞婦也。”明誠大惑不解。
他父親說:“‘言與司合’,是‘詞’字,安上已脫,是‘女’字,‘芝芙草拔是‘之夫’二字。
合起來就是‘詞女之夫’。”雖說是傳說,但也表明李清照在當時的氣之大,趙家父子對這位女詞人的傾慕之情。
再以兩家的身份背景以及兩人的才學與容貌,成婚也就成了一種必然。
就這樣,李清照十八歲時嫁給太學生趙明誠,趙明誠是宰相的兒子,他愛好金石之學,也有很高的文化修養。
他們的愛情不像我們熟知的那些愛情故事,是那種經歷千難萬阻,要死要活之后才享受到的甜蜜,趙明誠是一位翩翩少年,兩人又是文學知己,情投意合。
趙明誠的父親也在朝為官,兩家門當戶對。
更難得的是他們二人除一般文人詩詞琴棋的雅興外,還有更相投的事業結合點——金石研究。
在不準自由戀愛,要靠媒妁之言、父母之意的封建時代,他倆能有這樣的愛情結局,真是天賜良緣,百里挑一了。
請看這首《減字木蘭花》:
賣花擔上,買得一枝春欲放。
淚染輕勻,猶帶彤霞曉露痕。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
云鬢斜簪,徒教郎比比看。
這是婚后的甜蜜,是對丈夫的撒嬌。
可以說李趙的愛情是典型的鴛鴦蝴蝶派愛情。
因為都愛好文史、詩書,倆人經常詩詞唱和,相互切磋,這讓倆人的家庭生活充滿了笑聲與趣味。
他們經常做一些游戲,以增強記憶能力,拓寬自己的學識。
其中,尤以“茶令”游戲最為著名。
為了撰寫《金石錄》,她與趙明誠回青州(今山東益都縣)故第而居。
在治學著文過程中,李清照對自己的強記博學頗為自負,于是忽發奇想,推行一種以考對方經書典故知識為主的茶令,贏者可以先飲茶一杯,輸則后飲茶,與酒令之行大相徑庭。
倆人每次吃完飯,坐于"歸來堂"中,烹好茶,然后一人指著成堆的書籍,要對方說出某一典故出自哪本書的第幾卷、第幾頁甚至第幾行,以是否說中來決勝負,并確定誰先飲茶。
兩人在行茶令中,常常是李清照獲勝。
有一次贏后她舉杯大笑,結果得意忘形,樂極“翻杯”,將滿滿一杯茶傾覆在懷里,非但“頭口水”沒喝上,還連累了一身衣裙。
飲茶行令,啟智助學,使人興奮,對著書立說大有裨益,趙明誠終于寫出了我國第一部考古學專著《金石錄》,成為考古史上的著名人物。
在這部書中凝結著夫婦倆二十年的心血,是她奉獻給我國文獻寶庫的珍貴遺產。
關于他們夫妻兩人還有這樣一則佚事。
說的是趙明誠在大學讀書的時候,每月朔、望才能請假回來,盡管同在一個汴京城中,李清照仍覺得如隔迢迢云漢,半月一次的相逢,也當做一年一度的七夕。
這天是上元佳節,正好也是趙明誠回家的日子,趙明誠剛在書房中坐定,丫環來報,有一位大學來的青年公子求見。
當那公子走進書房,但見他頭戴繡花儒巾,身著湖色棉袍,足登粉底緞靴,眉清目秀,風度翩翩。
趙明誠連忙起坐,動問尊姓大名。
那書生舉止瀟灑,還了一揖,答道:“小生與兄素有同窗之誼。
半月不見,吾兄為何如此健忘?”趙明誠醒過神來,不覺哈哈大笑,一把扯過女扮男裝的妻子。
吃過午飯后,男裝的李清照帶著丫環,隨著趙明誠穿街過巷,來到全城的中心大相國寺。
游過了大相國寺,蜇進一家外灶內堂的小吃鋪里,趙明誠專揀那市井之人慣吃而李清照見也沒有見過的小吃,讓李清照都嘗一點,然后又在流浪藝人的擔子上買了些小泥人之類的玩物。
大家閨秀出身的李清照第一次走上街頭,自然是格外新奇,格外快活。
這個故事純粹是現在我們一些言情小說作家筆下活生生的情節,看來,古人的浪漫的確甚有其事。
然而,李趙的愛情并非沒有磨難,兩人所處的年代,正是北宋末年,熟知哪個年代的人都知道,外敵入侵,國將不保,家有如何平安呢,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
李清照的生活在亂世中出現了一生中刻骨銘心的傷痛,那就是家破夫亡,受盡劫難和折磨。
1107年3月,趙明誠在朝廷擔任宰相職務的父親突然病逝了,這時,奸惡的宰相蔡京便暗下殺機,污蔑趙明誠父親對皇室不忠。
昏庸的徽宗聽信讒言,立即追回了他對趙明誠父親的各種贈官和所加稱號,趙明誠兄弟三人,也因為“父罪”而統統免職。
在蔡京的迫害下,趙明誠和李清照夫妻二人只好回到家鄉青州去住。
由于官場的傾軋,連累李清照也遭此不幸。
趙明誠內心深感不安,一天,他說:“看來我們夫妻兩個要在此白頭到老了。”
李清照笑道:“你以為我是羨慕榮華富貴的人嗎?我才不是呢!咱們的日子是清苦一點,可是苦中也有甜。
我們應該像桂花那樣:悄悄躲在綠葉叢中,暗淡清黃,甘為寂寞。
從今后我們應該更加努力地整理古籍,研究金石,吟詩作詞,以慰生平。
趙明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過了一會又嘆道:“不做官,無薪俸,坐吃山空,縱然粗茶淡飯:也難長期維持,收藏書畫碑帖,更是不易。”李清照說:“財源枯竭,更應當一切從儉。
我想,從今日起,咱吃的飯菜,可減去肉類;穿的衣服,可減去貴重的綢絹。
我頭上戴的翡翠、明珠、.金釵、銀簪等等,統統可以去掉。
咱家中的涂金器具,貴重擺設,刺繡之類,也可以變賣典當,一句話,除了碑帖、書畫、百家書史,全都可以變賣。”
趙明誠聽罷,深為感動:“賢妻所言,正合我意,翠難相隨,情同手足,真是千金難買呀。
天下知己,你我而已。”典型地表現了夫妻兩人的患難之情,也說明兩人的真心相知相愛。
愛情和婚姻是人生最重要的生活部分,李清照從少年走向青年,從父母溫暖的翅膀下走向走向了自己的知己愛人趙明誠,雖然兩人相知相愛,但他們的的愛情和婚姻同樣充滿著期待的焦慮、碰撞的火花、沁人的溫馨,亂世時的悲涼。
所以后人就一些只字片句來推斷兩人之間的一些愛情矛盾。
趙宋王朝于公元1127年匆匆南逃,開始了中國歷史上國家民族極屈辱的一頁。
李清照在山東青州的愛巢也樹倒窩散,一家人開始過漂泊無定的生活幾年后,趙明誠轉赴湖州上任。
青州遭掠,李清照離鄉背井,攜文物與丈夫相聚。
趙明誠卻遭人誣陷,死在異鄉……李清照為澄丈夫冤案,雇舟攜物,追趕朝廷,行至婺州,古董盡數被騙……
國破、家亡、夫喪、物盡,李清照陷苦痛與災難……看來自古以來,天總是嫉妒紅顏的,要有一個完滿白頭的愛情總是如此之難,盡管如此,我們仍然向往李趙二人的愛情傳說。
也許,離愁別緒,難舍難分,愛之愈深,思之愈切,本身就是愛情無法避免的特征,最后就讓我們咀嚼著他們的愛情傳說,聽著這首千古傳唱的曲子來結束這篇文章好了,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常聽到這樣一種說法:以悲劇結尾的愛情故事往往更有攝人心魄的力量。
可是,肯定沒有人愿意這樣的愛情悲劇在自己身上上演,所以,在我們感懷古人的愛情故事的同時,千萬別忘記疼惜我們身邊的親密愛人,畢竟,做到“我愛你”并不容易。
李清照與趙明誠的浪漫初遇
文章摘自《陌上香錦薔薇織》
作者:王臣 出版社:遼寧教育出版社
本書簡介:大河百代,眾浪齊奔,淘盡萬古英雄漢。
詞苑千載,群芳競秀,盛開一枝女兒花。
李清照。
歷史上名副其實的“中國古代第一才女”。
被譽為婉約詞“一代詞宗”。
她留下了字字珠璣的《漱玉詞》。
李清照的人與文……[連載內容]
這一年,李清照十七歲,來到汴京已經兩年。
她的心思父親李格非并非沒有察覺,只是百般思量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女兒的心思結在他未曾有知覺的某一個時機,也必當要解在他不會知曉的另一個時機。
李格非知道,女兒與時光另一頭的那一個他,只是緣分尚不足,能量尚不夠。
孤獨的時間還需要更加地長久。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
一個女子若是對自己太苛刻,結果要么是鐵樹開花,要么是獨自陷落在自己營造的幻覺里。
李清照是這樣的女子,對愛苛刻,對生命苛刻。
但這并不表示這樣的女子具備識別男人本質的能力。
她知道要愛的男人需要具備太多的素質:才華橫溢,風神俊朗,俠骨柔情,剛正不阿。
她遇到趙明誠之后,她對他斷然是這樣以為的。
但這也不過只是她的以為而已。
她讓我想起張愛玲。
趙明誠之于李清照,好比胡蘭成之于張愛玲。
區別是,趙明誠給予李清照的比胡蘭成給予張愛玲的要多得多。
但是,到后來她們都只是將他們當做自己幻覺里的那一個,以此來做一回自欺欺人的完滿。
而這件事,張愛玲始終沒有做好,李清照卻做好了。
孤獨帶給人的恐懼大于愛情里的辜負。
愛情里的辜負與愛的本身沒有關聯。
有時,愛情與愛甚至都毫無聯系。
孤獨是深淵,粉身碎骨之前,愛情的辜負是如此不愿意被人考慮。
它本身就是一件令人赴湯蹈火的事,我們不能因為害怕傷害而拒絕愛。
李清照大致是幸運的。
趙明誠雖然在任萊州知州之時蓄養侍妾歌姬,對李清照有所冷淡疏離,但是到底這一些崎嶇的路數在趙明誠與李清照相濡以沫的幾十年光陰和能量面前顯得已是微不足道。
我們本就應愛上愛本身。
如此,一切都是好的。
十七歲的李清照帶著滿心熱望等待著趙明誠,不管不顧,仿佛奔赴一場極樂的儀式。
于此,讓我想到趙明誠離世之后的那一段光陰里的李清照,顛沛流離,孤獨索居。
那時的李清照定然沒有忘掉此刻端然等待于深閨里的這一顆純潔坦誠的心,這一顆少女的心。
此地,彼端,兩相照映。
仿佛穿透了這個大氣雍容的女子一生的流景殤情。
嗅青梅
蹴罷秋千,起來慵整纖纖手。
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
見有人來,襪刬金釵溜。
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李清照《點絳唇》
這一日,日光豐盛。
她獨自在院落里擺蕩秋千,做一個人的游戲,絲毫察覺不出掌紋的臆動。
幾個時辰不過眨眼一瞬便消散了去。
她恍惚之間聽見人聲,溫潤敦厚,仿佛來自心之彼岸。
她為之一驚。
因那聲音用不被知覺的瞬間傳到她的耳里,竟能暖到心房里去。
于是,她蹴罷秋千,起身尋聲踱去。
涔涔香汗滲透薄薄羅衣。
身外是露濃花瘦,心里是默默溫情。
豈料有人走來,她于匆忙惶遽之中落下了金釵,泄露出了怯怯的姿態。
這是少女天性里的矜持,它時時都會得到體現。
有的是蓄謀的勾引,有的是天然的嬌羞。
無論哪一種,它都需要感情,豐沛的感情作為誘導。
無奈她的心里暗涌激流,她到底還是再一次回眸為偷覷那少年的風神。
倚門嗅梅的靜默表象之下是激流暗涌。
我始終相信緣分。
人與人之間都有冥冥之中注定的關聯。
男人,女人,那一對的人。
他不一定是最早出現的那一個,但一定是恰好出現的那一個。
你的能量正好,他的磁場正好,你們的共振正好。
那么,事就這樣成了。
妥妥當當。
但是這很難,非常難,卻被李清照遇到了。
時光待她不薄。
關于這二人的緣,當然可以寫成一本愛與生的大書。
兩人命理的路數在這個愛情事件里異常清晰明朗。
當時,李清照頗享詞名,筆下佳作在士大夫中間流傳甚廣。
當時依然是太學生的趙明誠自然對李清照的才情有所耳聞。
時間是良媒,那一字一句意深新雅。
所謂“文如其人”,趙明誠不自知地便將這才華橫溢溫婉多麗的小女子印進了心里。
后來,趙明誠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確認對于李清照的愛,單純明確,并且義無反顧。
趙明誠當時對李清照的傾慕早在古人的記載當中就已顯露無遺。
元代伊士珍所著《瑯嬛記》里便記載一則關于趙明誠的故事,美其名曰“芝芙夢”。
趙明誠幼時,其父將為擇婦。
明誠晝寢,夢誦一書,覺來唯憶三句,云:“言與司合,安上已脫,芝芙草拔。”以告其父,其父為解曰:“汝待得能文詞婦也,言與司合是詞字,安上已脫是女字,芝芙草拔是之夫二字。
非謂汝為詞女之夫乎。”
這是一劑謊言。
他的,關于她的。
我們的,關于意念里的。
都是愛的。
趙明誠做到了,他讓謊言比傳奇更為動人心魄。
甚至,他將它變成了一道恒烈的光,以至于此時此地,讀來依然覺得浪漫,覺得溫暖不已。
故事的真假雖已無從考證,但也不會是空穴來風。
它之所以被流傳,自然有它的道理,也定然有它的來頭。
而于此,趙明誠對李清照的傾慕已經一覽無余。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有了后來李清照與趙明誠的初見。
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是一生的幸事,它帶來的光輝足以照亮余生里的漫長與冀望。
他們這一刻都成了時間的寵兒。
自古中國人有門當戶對之說,而匹配的意念至今尚蓬勃旺盛。
只是這匹配的意思已然不是單純的“門當戶對”。
趙明誠之父趙挺之此時是當朝吏部侍郎,官居三品。
趙挺之因政治才能出眾,為地方官時便政績突出,因此官職升遷迅速。
而李清照之父李格非此時官居六品,在朝廷擔任禮部員外郎,提點京東行獄。
李格非雖然不及趙挺之的官品高,但亦是朝廷要職。
因此,不看新舊黨爭帶來的始端,兩家也已經算得上“門當戶對”。
更為重要的一點是,李清照與趙明誠擁有相投的志趣與匹配的才情。
趙明誠,他雖然貴為當朝高官趙挺之的三公子,卻絲毫沒有不學無術的紈绔之氣,且才華橫溢,并十分熱愛尋訪收集前朝的金石碑刻和文物字畫。
在李清照嫁與趙明誠之后,夫妻兩人便共同致力于金石碑刻和文物字畫的尋索收藏的事宜。
這也成為夫妻二人婚后生活里最為鄭重的事情,如同一場綿延不絕的盛大儀式。
雖然“門當戶對”的說法并不能得到世人坦誠的認可,但是我們始終都不能否認更深層次的“門當戶對”的必要性。
雖然異境殊途里的情意總是更能博得世人的感善之心,但它的稀貴、偶然性以及不具代表性卻是橫亙于這囂濁塵世的一個不爭事實。
“有的心情你不會明白的。
有時候過了五分鐘,心情就完全不同了。
生命的很多事,你錯過一小時,很可能就錯過一生了。
那時候我只是做了,并不確知些道理。
經過這些年,我才明白了,就像今天一樣,你住在這個旅館,正好是我服務的地方。
如果你不叫咖啡,或者領班不叫我送,或者我轉身時你沒有叫我,我們都不能重逢,人生就是這樣”。
這是林清玄的話。
我一直覺得這是一個身上沒有塵埃的男人。
他仿佛始終都能站在一個潔凈通透的空間里頓悟人生里最深刻卻也是最樸素的道理,給予我太多啟示。
于是此時,我想起來這段話。
如同李清照和趙明誠的初相見,仿佛帶著宿命的意味。
如果人壽終正寢之時仍舊愿想,怕定是要應了納蘭性德的那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見”。
愁千縷
寂寞深閨,柔腸一寸愁千縷。
惜春春去,幾點催花雨。
倚遍欄干,只是無情緒。
人何處?連天衰草,望斷歸來路。
——李清照《點絳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