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創作,對我而言,并非與生俱來,也并非刻意為之。
我的生活環境和經歷,帶給我與身邊及以外的人,或許有不同的困惑、憂愁和無奈。
我努力地去尋求改變際遇的途徑,理順內心深處的自私秩序,獲取自然賦予的權利和精神的愉悅。
我不斷地修復思維,更新角色,讓一些事情美好起來,讓一些形象鮮活起來。
我的記憶閘門,從“一兩米票五分錢”打開。
小時候,大人帶我去圩上,用一兩米票(或米)外加五分錢,換一個油馃糍粑解饞。
我曾多次把錢票挪作它用,進百貨商店里換取小人書。
我沒柜臺高,架子上擺放的小人書,掂起腳跟才能看見。
那些小人書,存放在我讀書寄宿時用過的兩個木箱,我后來搬了幾次家,都舍不得扔掉。
我家老上手留下不少書籍,大多被我翻得爛沒沒,我用透明膠粘上。
我背地里看,上完晚自習、在寢室里,點亮煤油燈,抄錄經典句子,發一通讀后感想。
多個學期末,我拿到的考試成績報告單,除語文接近滿分外,其它學科的分數,看了難過。
我的語文老師、班主任殷文倞寫了評語,告誡“偏科思想嚴重”。
我卻喜歡上了殷老師的評語,不是內容而是字體。
我中學時期一直臨摹他的書法,到現在,我的字跡還留有他的風骨。
那期間,殷老師點撥我“人生就像一本書,讀完它需要終身的努力”,我悟出學習、做人、處事的道理。
我在青春叛逆期,他數落我最多,我頓感老師“恨鐵不成鋼”的苦衷。
我在工作、事業和情感上,曾經跌入低谷,殷老師、胡書記以及曉東等摯友,均伸出溫暖的手扶我一把。
我寫日記,記在筆記本上,鎖起來保存。
還寫情書,寫在紙條里,裝進信封塞到某女同學抽屜。
我撒過謊,要了父親糶米的錢,交去參加文學培訓班,居然一篇習作還被刊登了。
安西出了個大作家郭晨老師,有次鄉里文化站請他來授課,我冒著曠課挨批評的風險,怯怯地座在最后一排聆聽。
我被安排在學校廣播站做廣播員,有次帶了校友進去玩,他卻把高音喇叭給弄壞了,以至于我對他耿耿于懷,可是不久我原諒了他。
我對名勝古跡好奇,老獅噴水、熱水湖、玉帶橋,少年時代反復去了多次。
還獨自去贛州的通天巖、八境臺和郁孤臺。
我花光了半個學期的生活費,住不起旅店,在車站走廊里,與幾個素不相識的農民工,蜷縮在席子上過夜,被蚊蟲咬得半死。
如果再遇見他們,我還認得出來。
當初,家里人阻擋我寫作,因為我的謀生問題,的確是個首要解決的問題。
父親問過我“寫東西能當飯飽嗎?”,還拿屋場里一個“茅廁哥”的人作反面教材,規勸我別像他那樣,一輩子做不出一件“大逢喜事”。
我的耳朵聽進去了,就是消化不到胃里頭。
我人瘦小,只能支撐起幾根硬骨頭。
九十年代初,我在地級黨報副刊發表了處女作,上的是頭條,編輯為盧策老師。
接著,省級黨報在“十一”套紅的特刊上,又發表了我的一篇散文,期間,我連帶寫新聞稿,真心與“違心”并舉。
時任場長的郭福生,提議了我進辦公室做文書,我從組織委員賴佑珍身上,學到了不少公文寫作技巧,從宣傳委員王慶盛那里,得到許多宣教文化信息。
那些年,我基本不諳政界世事,我“端公家碗”的前途一波多折。
有次,我采寫了一位典型的基層果業專家的稿子,拿去審核卻莫名其妙沒被通過。
上面指派了記者、作家過來,我把稿子送給了他們,第二天報紙上的她便在“橙中笑”了。
作品沒有署我的名字,這我懂的。
我輾轉贛州、廣州打工,相比深圳創業有成的老同學陳平,是他前行的步伐太快,還是我跟隨的節奏太慢了呢?
“我知道我很珍惜兒時的伙伴,可我不知道拿他們怎么辦。
我不能把他們像個水果一樣裝進箱子里,也不能像件舊衣服一樣帶進城市。
所以那一段時間我總是很憂郁、難過。
許多年后,我不時地遠離城市,回到鄉村走走看看。
我發現村莊即使最老的一棵樹,或者廢棄的一口水井都可以慰藉我。
”(摘自《一起走過那些年》)。
可是有一回,我接到家里電話,有一伙人到我老家搬東西,說我妻子多年未去鎮里環孕檢,懷疑我們超生,要“株連”扣押父母親的財產。
我一頭霧水,撥打了帶隊人的電話,我相信我的解釋合法合理。
最后他說:“不搬了!”。
那是2006年的事。
在贛州那些年,我和卜利民老師、文友刁肇華、簡心等,常去宋城墻下、灶兒巷散步。
卜老師對我說“你好好挖掘一下你的經歷,我對你充滿期待!”有次,我到府前路居委會開證明,一位負責人說:“哦,你就是劉景明,經常看到你寫的文章!”
去了好多次全國各地參加散文研討會、筆會。
我在北京遇見林非老師,他欣然為我題詞:“寫出動人心靈之文學作品”。
我同王巨才老師握手,他對我這位來自贛南老區的基層作者,挺感興趣。
去過郭晨老師家,目睹藏書室,得到他盛情款待。
再次見到王宗仁老師,時隔六年,他仍然記得我上央視做節目那事。
紅孩老師是曾經的“畜牧人”,我們增添了新的話題情趣,拉近了交流距離。
王山老師隨和,他說“我去廣州第一個找你,一鍋白粥就行了”。
聽彭學明老師講“娘”的故事,我止不住流淚……
2014年初夏,我去了山東濟南,參加第六屆冰心散文獎頒獎大會。
我的獲獎感言是:“我帶上對鄉土的厚愛與憂慮,去了南方城市打工。
鄉村特質的凡人軼事,塞進我的情緒縫隙,我無數次地變幻審美視覺,流露筆端,無悔于痛苦,沉醉于快感。
比如贛南青瓦,次第老去甚至消失的歷程,就是一種親情鄉愁的纏繞,它們閃爍時代氣息、地域文化的光芒,清澈了我的眸子和靈魂,我試圖過濾出這些價值,載往知、情、意柔合的彼岸,只憾如青蜓點水未盡如愿。
一次獲獎的盛事,一生難忘的記憶,我常懷感恩之心,以散文之光燭照人間。”
《青瓦流年》是我寫作二十多年來的首部散文集,精選了我各個時期在全國諸報刊發表、獲獎或被收入選集的散文53篇,打亂了發表時序。
近幾年作品居多,少數舊作略作了修正,總體保持原貌,穿插各輯中。
我從第一篇作品發表至今,創作之路并不平坦,有時停滯不前,留下一段時間的空白。
我寫作,是業余興趣愛好,對生活方式的渴望和需要,情緒的吟唱和自我滿足。
我把它們收集起來,權當是一次精神清理,讓我保持理智上的清醒,并及時調整自己的姿態,也算顧影自憐或敝帚自珍。
江西省作協主席劉華、駐會副主席江子讀了文稿,提出了獨到的見解,副主席程維稱是“一本接地氣的集子”。
贛州市委宣傳部副部長、市文聯主席鐘小平說,要好好地宣傳、推介,信豐縣委常委、縣委宣傳部部長張偉表示,將在縣里的文化刊物,刊登我的作品專輯,卜利民老師為我作序,殷文倞老師為我題寫書名,旺大集團鐘世強、龔秀斌等領導,給予了我很大動力。
老上司郭樂東送我書法“散落的印記”,山東作家簡墨揮毫我的網名“春和景明”。
還有許多人對我的勉勵,我心里有譜。
我銘記了冰心先生的人生信條——“有愛就有一切”。
粵土多彩,贛水精深,鄉情至上;文學之路,學無止境,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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