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散文
梁曉聲作品——母親
淫雨是停歇了。
瘦葉是靜止了。
這一個孤獨的日子,我想念我的母親。
有三只眼睛隔窗瞅我,都是那楊樹的眼睛。
愣愣地呆呆地瞅我,瞅著想念母親的我。
鄰家的孩子在唱著一首流行的歌:
楊樹楊樹生生不息的楊樹,
就像那媽媽一樣,
誰說赤條條無牽掛?……
最堪憐是中秋、國慶,新年、春節前夕的母親。
母親每日只能睡上兩三個小時。
五個孩子都要新衣穿,沒有,也沒錢買。
母親便夜夜地洗、縫、補、漿。
若是冬季里,洗了上半夜搭到外邊去凍著,下半在取回屋里,烘烤在煙筒上。
母余不敢睡,怕焦了著了。
母親是太剛強的女人,她希望我們在普天同慶的節日,沒條件穿件新衣服,也要從里到外穿得干干凈凈。
盡管是打了補丁的衣服,還想方設法美化我們的家。
家像地窖,像窩,像上丘之間的窩。
土地,四壁落土,頂棚落上。
它使不論多么神通廣大的女人為它而做的種種努力,都在幾天內變不往勞。
母親卻常說:“蜜蜂螞蟻還知道清理窩呢,何況人!”
母親拼將她那毫無剩余可談的精力,也非要使我們的家在短短幾天的節日里多少有點象樣不可。
“說不定會有什么人來!”
母親心懷這等美好的愿望,頗喜悅地勞碌著。
然而沒有個誰來。
沒有個誰來母親也并不黨得掃興和失望。
生活沒能將母親變成個懊喪的怨天怨地的女人。
母親分明是用她的心鍥而不舍地銜著一個樂觀。
那樂觀究竟根據什么?當年的我無從知道,如今的我似乎知道了,從母親黷黷地望著我們時目光中那含蓄的欣慰。
她生育了我們,她就要把我們撫養成人。
她從未懷疑她不能夠。
母親那樂觀當年所根據的也許正是這樣的信念吧?唯一的始終不渝的信念。
我們依賴于母親而活著。
像蒜苗之依賴于一棵蒜。
當我們到了被別人估價的時候,母親她已被我們吸收空了。
沒有財富和知識。
母親是位一無所有的母親。
她奉獻的是滿腔滿懷仁溫不冷的心血供我們吮咂!母親啊,娘!我的老媽媽!我無法寬恕我當年竟是那么不知心疼進、體恤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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