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淚光
風起了,你不說,只留下一絲清爽;雨來了,你不說,只拋下一方微甜;云掠過,你不說,只將印跡銘刻于心間。
只等待高傲的女兒低下頭,看那漫野的愛之花朵。
在你的淚光中,我終于懂得,有一種愛叫靜默。
又是因為一件小事,我與你展開了激烈的爭吵。
我注視著你,憤怒的說著不悅耳的話,卻無意間發現你的額角有幾縷銀絲,你生氣的皺著眉,那里面有深深的溝壑。
我心底漫上一絲不忍,卻終因成長的叛逆與尖銳關上了房門。
可是,如果我沒有關上阻隔我們的那扇門,我就會發現站在客廳中的你眼中泛著淚光,沉默的搖了搖頭。
即將去遙遠的外省參加數學競賽,你送我到火車站,我們良久的僵持無言。
我仰望天空,鉛灰色的積云覆蓋了陽光,天色仿佛一張泣盡了憂郁的臉,心下一片悲傷。
終于踏上了火車,你熟練的告訴我哪里到站,要注意保暖,保管好財物,還為我打好了熱水,放好了行李包。
我站在你的身旁,靜靜地看著你利落的動作、語言,仿佛看到了你平日出差時,在旅途中孑然一身的樣子,心中有緩慢的溫熱在流動。
火車即將行駛,你下車,在窗邊招手。
像初生的雛燕第一次飛離母親的懷抱,我的心下有莫名的擔心與畏懼,我緊緊地扒住窗框,對著窗外的你招手。
你大聲喊著什么,但火車逐漸運行起來,我只聽到一句:“晚上記得蓋被子!”
可是,你眼中的淚光我看得十分真切,那淚光中透露這你對倔強高傲的女兒的不舍與擔憂。
即使你的女兒乖張、尖銳,不懂得憐惜、尊重你。
即使你的女兒固執、偏激,只知道爭吵與傷害,即使……
在你的淚光中,我讀到的,全部是你靜默深沉的母愛啊!它們像反復絢麗的花朵,一朵一朵,盛開在我的心田。
風起了,你不說,只留下一絲清爽;雨來了,你不說,只拋下一方微甜;云掠過,你不說,只將印跡銘刻于心間。
只等待高傲的女兒低下頭,看那漫野的愛之花朵。
在你的淚光中,我終于懂得,有一種愛叫靜默。
[你的淚光
咚!咚!禮炮聲在巴黎城內鳴響,人們歡呼雀躍。
當禮炮第二十二次鳴響時,全城沸騰了。
在楓丹白露的窗邊,一個男人默默的站立著,頭腦中計算著大炮的口徑,眼中,依稀閃著淚光。
他身材不高,頭很大,微胖,眼球發黃卻深邃無比,歲月和無休止的勞累在他的臉上刻下斑斑印記。
他不過四十歲。
今天,他的兒子出生了。
這意味著很多,他的敵人們在這個消息面前瑟瑟發抖,有什么事比在一個帝國全盛時期得到繼承人更加完美,又更加讓敵人恐懼呢?
他回憶過去。
當一個炮兵少尉在土倫將保王黨人擊退,傳奇,便開始了。
然后,他在亞平寧半島插上了一面法國國旗,在奧斯特里茨打敗奧聯軍在馬倫哥將敵人打得落花流水。
意大利、西班牙、那不勒斯、埃及,他撼動了歐洲。
金冠在他的頭上閃閃發光,那些世襲的君主們與他并肩而坐,抬起恐懼的眼睛觀察他的臉色。
在席間,他提到“……當我還是個少尉的時候……”于是,王公貴族們的背上冷汗直冒。
沒錯,就是這樣,當一個天才坐在一群凡人中央,他放出的光芒,會讓一切變得暗淡。
當教皇手捧上帝賜予的王冠,準備給他戴上時,他卻接過來自己放到了頭上,他不需要上帝為他加冕,他自己可以做到。
于是,他走到了現在,在龐大的帝國終于后繼有人了之后,他卻哭了。
淚光中包含著孤獨、寂寞。
眼淚不曾掉下來,卻在眼眶中轉呀轉。
不!那不是哭!他當然不會哭,那只是人類的淚腺分泌的一種產物而已,他宏大的治理和想象力早已超越了人的范疇。
當天才從凡人中脫穎而出的時候,當然也就背上了孤單與寂寞,淚光依然在他的眼里閃爍。
十九世紀太亂了,于是,上帝下來整頓人類。
他化名為波拿巴,下凡在意大利的一個小島上……
我怎敢與上帝以你我相稱,全文以“他”代“你”,以示尊敬。
你的淚光
山道彎彎,細雨蒙蒙,背著書包,撐起那頂沉沉的油布傘,你輟學了。
用那稚氣很濃的童音,你說,你是山鄉的妹子,像常生在地頭的那種帶刺邊的野菜,你眷戀這溫馨的黑土,喜歡這迷人的雨季。
彎彎的山道上,翹起的羊角辮顫啊顫,顫動著你無盡的情絲,發梢上系著美麗的大山的夢。
稚氣很濃的童音變了,翹起的羊角辮長成了長長的秀發。
擷取了生命的第十六片綠葉,你跨入了初三的門檻。
童年的美夢燃燒了起來。
可你怎么也忘不了那個雨季,你久病的母親去世了。
噩耗傳到學校,你跌跌撞撞地奔出了校門,竟忘了帶那把沉沉的油布雨傘。
按照古樸的風俗,你在霏霏的霪雨中為母親的靈柩送行。
流著淚,你默默地行走。
突然,你看見了同班同學。
目光靜視幾秒后,他們躲開了你的淚光,為你流下了同情的淚。
因為他們在你那哀傷的淚光下,依然看到那深綠的希望和那燃燒的夢。
只是他們不知道一向堅強的你也會流淚。
精神的打擊、經濟的拮據,你想到了輟學……
外面,依然是連綿的雨。
你想出去走走,于是,手習慣地伸向了墻上掛傘的地方。
忽然想起傘還在學校。
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卻分明觸到了一個直挺挺的東西。
傘!你先是一怔,驀然想起了送喪時碰到的同學。
撐開傘,滑落一個紙包。
散開,露出一疊漂亮的明信片,還有一摞面值不一的人民幣。
似驚非驚,你心中的情感瞬息萬千。
讀著明信片背面滾燙的話語,你眼前浮現出一張張漾滿笑意的臉。
拿著那摞錢,你想起,班上同學只吃自帶的腌菜,那位同桌說要買一件衣服,卻遲遲未見她穿上……想著,想著,你的視線模糊了。
外面,雨還在下著,悄無聲息,對著鏡子,看著最后一滴淚從眼角滑過……你看著鏡子中的你,說:“你是最不幸的,也是平凡的,但你是最堅強的。”
依舊山道彎彎,又是細雨蒙蒙,背著書包,撐起那把沉沉的油布傘,你又來了……
為了一個被雨淋濕的大山的夢,為了雨季中那份真情,你沒忘,你愿做那種帶刺邊的野菜,要給這貧瘠的土地點綴一絲蔥綠。
近了,便是學校大門,將頭一揚,甩落了發梢上附著的雨滴,也甩落了眼角的淚滴,你鎮定地跨進去,顯得瀟灑、成熟。
你說,你仍然喜歡雨季,你有一個愿望,只想快樂,不想悲傷,從此,你會更堅強;眼淚,你也會擦干,只留幸福在你臉上。
你會迎著你的淚光,永遠地追逐下去。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你那彩虹般的夢,是由你的淚光托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