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摩紀念 》原文賞析:
徐志摩的離去,在感情上給作者很大的打擊,作為老朋友的周作人,很長時間不能從悲痛中走出來,所以拖了很長時間,才寫了這篇紀念文章。
由于當時人們對徐的人品有所怨恨,所以作者對徐的人品不是避而不談,而是大寫特寫,以正視聽,以讓人們對徐的為人有一個正確的認識。
這篇文章的結構安排令人稱道。
比如第二段一個“但是”,便由上段寫徐志摩在文學上的貢獻, 特別提到徐志摩的散文風格流麗清脆,意思是他在白話的基礎上加入了古文方言歐化種種成分,使白話文的語言更富有表現力。
然后自然而然地轉到了寫徐的為人,層次清晰,結構嚴謹。
附《志摩紀念 》原文:
志摩紀念
周作人
面前書桌上放著九冊新舊的書,這都是志摩的創作,有詩,文,小說,戲劇。
志摩死了,現在展對遺書,就只感到古人的人琴俱亡這一句話,別的沒有什么可說。
志摩死了,這樣精妙的文章再也沒有人能做了,但是,這幾冊書遺留在世間,志摩在文學上的功績也仍長久存在。
中國新詩已有十五六年的歷史,可是大家都不大努力,更缺少鍥而不舍地繼續努力的人,在這中間志摩要算是唯一的忠實同志,他前后苦心地創辦詩刊,助成新詩的生長,這個勞績是很可紀念的,他自己又孜孜矻矻地從事于創作,自《志摩的詩》以至《猛虎集》,進步很是顯然,便是像我這樣外行也覺得這是顯然。
散文方面志摩的成就也并不小,據我個人的愚見,志摩可以與冰心女士歸在一派,仿佛是鴨兒梨的樣子,流麗清脆,在白話的基礎上加入古文方言歐化種種成分,使引車賣漿之徒的話進而為一種富有表現力的文章,這就是單從文體變遷上講也是很大的貢獻了。
但是,我們對于志摩之死所更覺得可惜的是人的損失。
文學的損失是公的,公攤了時個人所受到的只是一份,人的損失卻是私的,就是分擔也總是人數不會太多而分量也就較重了。
適之說,志摩這人很可愛,他有他的主張,有他的派路,或者也許有他的小毛病,但是他的態度和說話總是和藹真率,令人覺得可親近,凡是見過志摩幾面的人,差不多都受到這種感化,引起一種好感,就是有些小毛病小缺點也好像臉上某處的一顆小黑痣,也是造成好感的一小小部分,只令人微笑點頭,并沒有嫌憎之感。
就是有派別的作家加以攻擊,我相信這所以招致如此怨恨者也只是志摩的階級之故,而決不是他的個人。
適之又說志摩是誠實的理想主義者,這個我也同意,而且覺得志摩因此更是可尊了。
這個年頭兒,別的什么都有,只是誠實卻早已找不到,知識階級的人挑著一副擔子,前面是一筐子馬克思,后面是一口袋尼采,也是數見不鮮的事,在這時候有一兩個人能夠誠實不欺地在言行上表現出來,無論這是哪一種主張,總是很值得我們的尊重的了。
關于志摩的私德,適之有代為辯明的地方,我覺得這并不成什么問題。
為愛惜私人名譽起見,辯明也可以說是朋友的義務。
志摩死后已是二十幾天了,我早想寫小文紀念他,可是這從哪里去著筆呢?我相信寫得出的文章大抵都是可有可無的。
文章的理想境界我想應該是禪,是個不立文字,以心傳心的境界,有如世尊拈花,迦葉微笑,或者一聲“且道”,如棒敲頭,夯地一下頓然明了,才是正理,此外都不是路。
我只能寫可有可無的文章,而紀念亡友又不是可以用這種文章來敷衍的,而紀念刊的收稿期限又迫切了,不得已還得寫,結果還只能寫出一篇可有可無的文章,這使我不得不重又嘆息。
這篇小文的次序和內容差不多是套適之在追悼會所發表的演辭的,不過我的話說得很是素樸粗笨,想起志摩平素是愛說老實話的,那么我這種老實的說法或者是志摩的最好紀念亦未可知,至于別的一無足取也就沒有什么關系了。
民國二十年十二月十三日,于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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