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凹的散文內容浩瀚,五彩繽紛,從抒寫的內容和筆調去看,可以歸成五類:第一類是情緒小品,以抒寫某種特定的情緒為主,如《大洼地一夜》就是代表;第二類是場景小品,以寫各類場景為主,如《靜虛村記》、《黃土高原》等;第三類是人物小品,粗線條勾畫人物為主,如《摸魚捉鱉的人》、《在米脂》等;第四類是隨筆,綜論人生,針砭世情,如《人病》、《牌玩》等;最后一類是風物小品,描摹風俗,記述玩物,如《陜西小吃小識錄》、《玩物銘》等。
賈平凹于傳統的散文寫作中,取了個大突破—凡對社會、人生的獨特體察、個人內心情緒(愛與恨),或偶爾感悟到的某些哲理等,都呈現文中。
那份坦誠、不擺架子、不高調等性格,亦是他贏得讀者的方法之一。
在他文中,不難發現賈平凹的赤子之心,于現今復雜的社會里的確難尋。
而且,賈平凹對美感的追求,于字里行間清晰易見。
他不單只在乎自我領略,亦愿把這審美路徑向讀者介紹及實踐。
賈平凹在他最新的長篇小說《高老莊》后記里,夫子自道地說:我是失卻了一部分我最初的讀者,他們的離去令我難過而又高興。
”這是實話,也是明擺著的事實;老賈又說,“我得改造我的讀者,征服他們而吸引他們。
”這也許仍將是事實,然對于我而言,我卻更愿相信:強弩之末的賈平凹已無法通過征服來吸引我了,雖然我仍將是他的讀者。
但這在某種程度上其實是在看一位曾被認為是最具有天賦、最有特色的大作家如何一步步地走火入魔——這也許是一樁如同英雄末路、美人遲暮般的殘忍快事。
“子路決定了回高老莊,高老莊北五里的稷甲嶺發生了崖崩”。
將一個人的主觀意識和一次自然界的突變整合到一起,這便是《高老莊》開篇第一句,讀起來還真有點橫空出世的感覺,很容易讓人想起馬爾克斯和博爾赫斯什么的。
高老莊這個古怪的村莊是省城大學教授高子路的故鄉,他此次攜再婚之妻西夏回故鄉的目的是為父親做三周年的祭奠。
在高老莊,他們將與子路那個離婚未離家的前妻菊娃、地板廠廠長王文龍、殘疾卻有異賦的兒子石頭,以及子路小時的同學蔡老黑、蘇紅和無數令西夏遐想的碑文相遇。
生老病死,吃喝拉撒、神神鬼鬼、飲食男女,最后歸結為一場變遷時代里的鄉村混戰。
看上去倒也煞是熱鬧,但前松后緊的結構,游離不明的暗示與隱喻,人物性格上的矯揉造作,過份糾纏于一些下作舉動的津津樂道,都使得這些熱鬧在很大程度上只讓人感到了沉悶和壓抑。
作為象征意義上的高老莊,是子路生長于斯的故鄉,那里的人據說都是最純正的漢人,卻長得十分矮小粗鄙,一代不如一代。
因而子路為了“更換人種”,為了一種迥然的生活,早年有幸離開了高老莊,并成為堂堂大學教授;但當他多年后再次回到這一偏遠的小鎮時,舊的文化、舊的環境和舊的人群卻使他一下子又倒退到了從前,恢復了種種毛病,如保守、自私、下作、窩里斗、虛偽等等。
從這一層面上講,老高莊就像一面鏡子,照出了“舊的文化的衰敗的人種和退化”(賈平凹語)。
這樣的立意自然有著與作者水平相當的深刻反思意識。
然而反映到小說的具體撰寫中,我們卻更多地看到了混沌、絮亂、矯情和牽強附會。
比如小說中曾多次出現的飛碟、神秘的白云湫、未卜先知的殘疾兒石頭、一塊據說是死者饋贈的發卡,作者顯然想賦予他們和它們某種象征和寓言,但纏七雜八的瑣事描述和牽強的象征本身都是如此力不從心,猶如一個竭力想加快速度卻不慎走火入魔的練功者,他的胡言亂語不但讓我們領悟不到真正的練功心法,反而會導致我們和他一起走火入魔。
(同時,這些魔幻主義色彩的物什,很容易讓我們想起了《廢都》中那頭哲學家般的畫蛇添足的牛——敗筆是也!) 而小說結尾處,當城里人西夏毅然要留在高老莊,而鄉下人子路只得獨自回城時,我只讀出了兩個蒼蠅般的文字:矯情!?
無可否認,賈平凹一直是當代中國文學的一個異數。
《高老莊》的語言依然讓人讀起來有行云流水之勢,保持了他慣有風格。
但令人傷懷者仍是平凹在《后記》和他與孫見喜的談話中多次表示,“我的努力是要走出這人工的編排,即使是聰明絕頂的作家,他筆下的故事無論多么美妙,也不及上天安排的真實人間那么大和諧大有序,這是歷史的大壯大美。
我總想偷偷接近這個境界。
”追求自然是對的,可就《高老莊》來看,賈平凹依然徘徊于《廢都》、《白夜》和《土門》等作品的陰影中,他還遠沒有跳出走火入魔的太虛幻境 ,用孫見喜和他開玩笑的一句陜西話來說,那是“前頭死頑纏,后邊鬼吹火。”
賈平凹的散文內容浩瀚,五彩繽紛,從抒寫的內容和筆調去看,可以歸成五類:第一類是情緒小品,以抒寫某種特定的情緒為主,如《大洼地一夜》就是代表;第二類是場景小品,以寫各類場景為主,如《靜虛村記》、《黃土高原》等;第三類是人物小品,粗線條勾畫人物為主,如《摸魚捉鱉的人》、《在米脂》等;第四類是隨筆,綜論人生,針砭世情,如《人病》、《牌玩》等;最后一類是風物小品,描摹風俗,記述玩物,如《陜西小吃小識錄》、《玩物銘》等。
賈平凹于傳統的散文寫作中,取了個大突破—凡對社會、人生的獨特體察、個人內心情緒(愛與恨),或偶爾感悟到的某些哲理等,都呈現文中。
那份坦誠、不擺架子、不高調等性格,亦是他贏得讀者的方法之一。
在他文中,不難發現賈平凹的赤子之心,于現今復雜的社會里的確難尋。
而且,賈平凹對美感的追求,于字里行間清晰易見。
他不單只在乎自我領略,亦愿把這審美路徑向讀者介紹及實踐。
評論家王堯說,賈平凹的作品體現了中國文學的文化意識和審美意識。
《秦腔》可以稱為新尋根小說,它對于中國文化的認識,對于西方現代性的認識,有很大的變化。
《秦腔》不僅僅是本土的,也有西方的影響。
賈平凹的作品呈現了被現代性壓抑的東西,它全是當代中國結構的狀況。
這里有中國文人的傳統,那種舊式文人的,可能是我們小說的底色和我們生活的底色。
我們在對公共領域發言時,往往充當著知識分子的角色,但在私人生活中,聊以**的許多東西,恰恰還是文人化的。
賈平凹能夠打動人們的,恰恰是他的文人氣質,那種雅俗相對應的氣質……
評論家南帆說,用中國的“知識分子”來評價賈平凹,隱約不太對頭,寧可使用“文人”,因為,它來自中國的傳統。
其實,文人與知識分子之間的差別很微妙。
“我見過很多的中國知識分子,他們有理工科高等學院的背景,有外語基礎,是西方訓練出來的,與賈平凹不一樣。
賈平凹的敘述中,中國文人的氣韻非常明顯,他跟中國文明相依存……”
中國鄉土文學新階段
復旦大學教授欒梅健稱,賈平凹的創作,在當代鄉土文學中,樹起了很高的標桿。
鄉土文學最初起點,最有代表的是魯迅。
魯迅描述了西方工業文明沖擊下的中國農村,那時候,農耕文明已經走入末路。
第二個鄉土文學的高峰,是以趙樹理為代表的,他寫農民為什么得解放,寫在中國**領導下的人民改天換地,建設欣欣向榮的新農村。
鄉土文學的第三階段是在改革開放后,以高曉聲等人為代表,把握時代脈搏,通過李正大、陳奐生等形象反映出的農村經濟改革。
20多年過去了,中國農村又發生了很大變化,但是很難看到真正的、震撼人心的鄉土文學作品,因此,《秦腔》的產生,帶給了讀者以真正的喜悅……
“賈先生憑借他對于農村的熟悉,認真地奉獻出《秦腔》,是文壇幸事。
否則,誰又能真正體會當下的農村現狀呢?目前,在新的工業化背景下,農村人都往城市里奔,農村中,老人死后,找不到青壯年抬棺了,這是城市化背景下的農村……《秦腔》藝術性地把它展示了出來,在中國鄉土小說的發展史上,《秦腔》可與魯迅的《故鄉》所反映出來的農村的變遷相媲美,是鄉土小說的第四階段……”欒梅健說。
40多萬字的《秦腔》,寫的是城市化和全球化的背景下,中國農村和農民新的命運。
賈平凹運用了馬爾克斯般的魔幻手法,通過一個叫引生的“瘋子”的眼光,書寫了對農民沉重的負擔、農村耕地的喪失以及農村文化的失落,所寄予的深層憂慮與深切同情。
南帆說,在美學意義上,中國農業文明支撐了中國幾千年來的美學觀念,相對農業文明與美學的聯系而言,賈平凹對農業文明和鄉村的描寫,已經不再是簡單的田園牧歌式的,這種“粗筆美學”的意義,究竟從何而來?是值得深究的。
刷新“被教育出來的某些美學觀念……”
陳思和教授認為,賈平凹在文學史上,是對沈從文的延續和重復。
賈平凹的成功,把沈從文沒有走完的路走出來了。
“《秦腔》是知天命的東西,我讀它,感到是春天到了,該開花了,花就開了……”
他同時稱,賈平凹的創作展示了中國民間世界的復雜性。
他用各種日常生活的東西把民間包容起來,這個民間非常好,非常有生命力。
我們中間的一些知識分子,站在民間之上,俯視民間,這樣一來,民間自然顯得沒有生氣了。
阿Q原本是一個處于麻木中的病態之人,人物本身并無力量,只是因為魯迅用手中鋒利的筆,把這個小人物的靈魂——國民的劣根性深刻地揭露出來,才使得阿Q這個小人物變得血肉豐滿,栩栩如生,活脫脫地呈現在世人面前,由此成為中國文壇上永恒的“文學形象”。
文學評論家謝有順說,賈平凹通過簡單感性的描述,就抵達人性。
他寫聽靈堂上的哭聲,就能辨清誰是女兒誰是媳婦。
從他的作品中,能觸摸到赤子的情懷……
陳思和說,讀《秦腔》,感到里面的人物是一個個火辣辣的生命,是活生生的,把象征中的人拉到自己的身邊了。
“賈平凹的力量在于生命是燒不盡的,是隔不斷的…… 這就是一種輪回,一種升華。
只有這樣,才能演化出一個豐富的大千世界。
同時,賈平凹也刷新了我們整個被教育出來的某些美學觀念……”
賈平凹在談到當今農村變化時說,他兒時生活的那個小村子,草和樹特別少,草一長出來就被割掉了,喂牛,喂豬,當柴火,所有能種的土地都種上了糧食……那時候,雖然困難,但鄉間生活特別有生氣。
這幾年回去,草和樹長得特別多,都是荒長,有潮濕陰冷的感覺,正當年的勞力和年輕人都去城里打工了,村里剩下一些老弱病殘,有些人家的地都荒了,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沒有一點兒生氣……現在,大部分農民的吃飯問題基本上解決了,這方面,應該說比以前要好,但是花錢還是緊張。
眼下,農村的兩極分化現象嚴重,有特別富的,也有特別窮的。
然而,現在農村的風俗民情正在逐漸消失……
“作為一個作家,我沒有更大的能力幫助他們(農民),也想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我只能寫作,把我看到的、想到的、迷茫的東西寫出來……”賈平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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