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做《四十九朵玫瑰》
中央電視臺曾經播過的。
以下是原文:
人生如夢,四十九年后的今天我又來到了這里。
那是1934年的日本橫濱,我在一所教會中學讀書。
“大島一濱,等我。”
“最好還是叫我鄭陸吧,那是我父親給我取的名字。”
“嗨!”
就這樣我結識了我的同學,一位日本女孩,小林加代。
打那以后,我倆每天上學放學時都是一前一后地結伴回家,當然了走在前面的總是我。
要過那道橋的時候,我會站定扶她一把,然后下了橋,再次一前一后地走。
街角,有一株很大的樹,每天清晨當我走到巷口,遠遠地就會看見加代在樹下等我,見了我,微微一笑,彎一彎腰,就跟在我的后面走,日久成了習慣。
而放學時,每當走到樹下,我會等著加代趕上來,然后是不約而同客氣地道一聲:“沙揚娜拉(再見)!”分手后,我向左拐,進入一條小巷回家,加代則繼續向前走,不遠處就是她家的米店,女傭人會在門口迎接她,而家里迎接我的卻只有母親。
我的父親是在中國和日本兩地經商的廣東人,他在橫濱開了一家食條店,專賣中國貨,生意很好,于是就在橫濱取了外室,她就是我的母親。
當我四歲的時候,廣東老家催著父親回家去,他這一走便再也沒有回來。
生意破敗,我和母親相依為命,不管我們母子怎么艱難,我還是倔犟的長到十七歲,在教會中學讀書時,雖然我是一貫優秀的學生,但因為我是個支那人,還因為沒有父親,沒少受同學欺侮,可加代從來沒有看不起我。
那時候加代是情竇初開的少女,而我仍是未諳世事的少年。
我最盼望的就是下雨天了,下雨天加代穿著木履,噼噼啪啪的在身后響著,有板有眼,有韻律,雨大了,加代還會半踮著腳,在側后方牽著傘給我遮一下,我喜歡加代那半羞半喜的樣子。
那年的圣誕節,學校組織晚會,允許大家不穿校服,我一出巷子眼前竟是一亮,我第一次意識到加代有多美,不知怎的,我心慌意亂起來,有一種馬上想逃掉的沖動,少年的心啊,真是理不清楚。
1936年,大批華人開始返國,我告別了泣不成聲的母親……這時加代突然嗚嗚咽咽的出現了,她筋疲力盡地撲跪在我面前,只會說一句“可是鄭君,我喜歡你!”一時間我一片茫然,好像雨中加代的木履一下下踏進了我的心里,每一下都無限悲凄地重復著。
“可是鄭君,我喜歡你呀!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一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意識到,加代說出這句話要有何等的勇氣。
無望中的堅持,不奢望結果的表白,在最后時刻不顧一切清清楚楚地說:“我喜歡你啊!”日本——在我的記憶中便是兩個女人,頭發凌亂悲痛欲絕地站在雨中,她們互相攙扶呼喊,可是一切都是無聲的。
這以后,便是49個春秋。
我在中國和同時代的人們一樣,經歷著差不多的悲歡,中日建交后我通過紅十字會知道了母親已死于疾病,也沒什么出乎意料的。
倒是時常我的記憶中會出現一種聲音,但是想不起是什么聲音了,我老了。
1985年,我因產權問題回了趟日本,中學時代的老同學送給我一張名片和一個返老還童式的鬼臉,名片是加代的。
于是,我終于記起來了,多少年來縈繞在腦海里的,原來是加代那無限凄絕,無限熱烈的聲音——“可是鄭君,我喜歡你呀!我喜歡你呀!我喜歡你呀!”
憑著已經多年不見的沖動,我撥動了加代家的電話號碼,沒有驚叫,沒有眼淚、嘆息、懊悔和掩飾,我約她出來喝茶。
她說:“不必喝茶了吧,我實在不愿毀去在你心中的那些形象。
你在那棵樹下等我吧,我會從你身邊走過,請別認出我。
” 我們兩個年近古稀的老人,在電話中平靜的相約“再見”。
來生再相認,來生吧!記憶的磁帶在消磨耗損,歲月的流逝在蕩滌良辰。
時間沖走了許多東西,但是最純凈的留了下來,那是因為缺憾造就的純凈。
我如期赴約,穿著租來的黑色結婚禮服,懷抱四十九朵如血的玫瑰,四十九朵,距那銘心刻骨的時刻,已有四十九年。
四十九朵,總有一朵是屬于加代的吧,不管她現在兒孫成行還是獨守寂寞,不管她淚眼婆娑還是笑意盈盈,此生此地,總會有一朵花兒是屬于她的吧!我遵守諾言,不去辨認。
有的老婦人坦然地接受了,客氣地道謝;有的老婦人滿懷疑慮,可還是接下了。
我信心十足地向每一位老婦人遞過紅玫瑰,因為我相信,加代會從我身邊走過,她會認出我,她會取走一朵遲到了半個世紀的花兒。
而來生,我們會憑此相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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