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談》 "The Decameron" (1350) by Giovanni Boccaccio (1313 – 1375)
1348年,意大利的佛羅倫薩發生了一場可怕的瘟疫。
每天,甚至每小時,都有大批大批的尸體運到城外。
從3月到7月,病死的人達10萬以上,昔日美麗繁華的佛羅倫薩城,變得墳場遍地,尸骨滿野,慘不忍睹。
這件事給當時意大利一位偉大作家薄伽丘以深刻影響。
為了記下人類這場災難,他以這場瘟疫為背景,寫下了一部當時意大利最著名的短篇小說集《十日談》。
當時,《十日談》被稱為“人曲”,是和但丁的《神曲》齊名的文學作品,也被稱為《神曲》的姊妹篇。
這部小說為什么稱為《十日談》呢?原來,在佛羅倫薩鬧瘟疫期間的一個清晨,7個美麗年輕而富有教養的小姐,在教堂遇到了3個英俊而富有熱烈激情的青年男子。
7位小姐中的3人是他們的情人,別的幾位和他們還有親戚關系。
他們決心帶著仆人,離開佛羅倫薩這座正在走向死亡的可怕城市。
他們相約,兩天后到郊外的一座小山上的別墅里去躲避瘟疫。
那里環境幽靜,景色宜人,有翠綠的樹木環繞,還有曲折的走廊,精致的壁畫、清澈的清泉和悅目的花草,地窖里還藏著香味濃郁的美酒。
這10位年輕人每天不是唱歌彈琴,就是跳舞散步。
在暑氣遍人的夏季里,他們坐在綠草茵茵的樹蔭下,大家商定每人每天講一個優秀動聽的故事,以此來愉快地度過一天中最難熬的時光,他們一共講了10天,10天合計講了100個故事,這些故事收集成集子就叫《十日談》。
據薄伽丘講,《十日談》中的故事都是有理有據的。
作品中描寫和歌頌了現世生活,贊美愛情是才智的高尚的源泉,歌頌自由愛情的可貴,肯定人們的聰明才智等。
作品也揭露封建帝王的殘暴,基督教會的罪惡,教士修女的虛偽等等。
薄伽丘是在佛羅倫薩長大的,他從小向往民主自由,對教會的黑暗統治表示不滿,長大后,多次參加政治活動,反對封建專制。
《十日談》就是他反封建反教會的有力武器。
《十日談》寫完后,薄伽斤受到封建勢力的迫害和打擊,時常被教會派來的人咒罵和威脅。
他有一次憤怒之至,甚至想把所有的著作,包括《十日談》全部燒毀,幸好他的好朋友——意大利著名的民主詩人彼特拉克苦苦相勸,《十日談》才得以留存至今。
薄伽丘最優秀的作品是《十日談》。
1348年,佛羅倫薩爆發了一場災難性的瘟疫,居民死亡過半,城市十室九空。
瘟疫剛平息,薄伽丘即著手寫作《十日談》,歷時5年,1353年完成。
這部故事集有個楔子,敘述1348年佛羅倫薩瘟疫肆虐,三名男青年和7名少女在諾維拉教堂邂逅,一起到鄉村一所別墅避難,住了兩個星期,他們除了玩賞風景,歡宴歌舞外,便是開故事會,在其中10天的時間里,每人每天講一個故事,由輪流執政的“女王”或“國王”規定故事主題,由一人吟歌作為故事會的尾聲。
10天里他們總共講了100個故事,故名《十日談》。
《十日談》里的故事來源廣泛,薄伽丘廣擷博采,從歷史事件、中世紀傳說和東方民間故事(如《七哲人書》、《一千零一夜》等)中汲取素材。
但薄伽丘把這些故事的情節移植于意大利,以人文主義思想加以改造和再創作。
批評教會的腐敗墮落,是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人文主義作家的一個共同特點。
但比起先驅者但丁,薄伽丘的思想更進了一步,他的批判也更加尖銳。
薄伽丘在許多故事里把抨擊的鋒芒指向天主教會和宗教神學,毫不留情地揭開教會神圣的面紗,把僧侶們奢侈逸樂、敲詐聚斂、買賣圣職、鎮壓異端等種種黑暗勾當,統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值得注意的是,在《十日談》的頭兩個故事里,薄伽丘就以犀利無比的筆鋒,辛辣地嘲諷了教會的腐敗墮落。
一個作惡多端,喪盡天良的公證人,臨終懺悔時一通胡吹,死后竟被教會封為圣徒。
一個猶太教徒,在教廷駐地羅馬暗中察訪,耳聞目睹,了解到從教皇、主教直到教士,個個都是酒囊飯袋,寡廉鮮恥,貪戀女色,還買賣人口,羅馬已成為“容納一切罪惡的大洪爐”,“基督教充滿罪惡、黑暗”。
這兩則故事為整個作品定下了基調。
但薄伽丘不止于對僧侶們的惡行劣跡加以嘲諷,而是著力抨擊他們的虛偽和奸詐。
他在許多妙趣橫生的故事里生動地揭示出,那些僧侶們責備教徒心中的淫念,無非是為了把他們嚇跑,好讓這班身著黑袍的色中餓狼乘虛而入,專門勾引良家婦女。
神甫們譴責高利貸者,說重利盤剝者死后將被打入地獄,永劫不復,只不過是為了要別人趕緊支出不義之財,好去填滿他們的錢袋。
薄伽丘也不止于對僧侶的個人品質進行抨擊。
他的批判要深刻得多。
他刨根究底,毫不留情,矛頭直指教廷和宗教教義。
他在一些故事中展示出,僧侶們道貌岸然,滿口仁義道德,骨子里卻男盜女娼,是十足的偽君子。
其根源蓋出于教會的教規,出于教規的虛偽性和反人性。
薄伽丘對教會的批判,表達了當時的城市平民階級對神權的不滿。
描寫男女之間的愛情故事,在《十日談》中占有重要地位。
薄伽丘敘述了許多生動有趣的故事,說明中世紀鼓吹愛情是罪孽,宣揚神愛和天國幸福的禁欲主義,是違反自然規律的,也是扼殺人的天性的。
“在所有的自然力量中,愛情的力量最不受約束和阻攔。
”真正的愛情非但不是罪過,反倒合乎情理,合乎人性,是崇高、可貴的。
因此,神愛斷然不能代替情愛,人有權享受愛情和現世幸福。
作者在一則故事中描寫青年西蒙“頭腦呆笨”,“像個白癡似的”,但在愛情的感召下,竟脫胎換骨成了像模像樣的人,“聰穎”,“才藝出眾”。
這則故事和其他故事中的許多曲折感人的例子表明,愛情能夠激發人身上的聰明才智,具有蕩滌人的心靈的偉大力量,愛情使
人的品格和情操趨向高尚、完美。
薄伽丘筆下的主人公在爭取愛情和幸福的道路上,無不遭遇各種各樣的障礙,諸如封建等級觀念、金錢、權勢和其他始料未及的災禍,但愛情終能戰勝這一切,或者至少在道義上取得勝利。
這就是愛情的偉大所在。
在同時代的作家中;沒有一個比薄伽丘更徹底、更熱烈地謳歌過人世間生活的幸福;他謳歌愛情的高貴,譏諷建立在經濟關系上的婚姻。
《十日談》還抨擊了封建特權和男女不平等。
薄伽丘確信,人的高貴并不取決于出身,而是決定于人的才智。
即便是伺候國王的馬夫,其儀表和聰明同國王相比,毫不遜色。
不少故事敘述了在爭取幸福的斗爭中,出身微賤的人往往以自己的智慧、毅力戰勝封建主和貴族。
薄伽丘揭示了這樣一條真理:“貧窮不會磨滅人的高貴品質”,窮人家往往出現圣賢,倒是“高貴叫人喪失了志氣”,帝王家子弟只配放豬牧羊。
他還摒斥中世紀僧侶主義污蔑女人代表罪孽的陳腐觀念,贊美婦女是自然的美妙造物,主張婦女應該享有跟男人平等的地位。
關于全面發展的人的觀念,在《十日談》里也得到體現。
在薄伽丘看來,人應當接受良好的教育,多才多藝,和諧發展,既健康、俊美,又聰明勇敢。
這是文藝復興時期對于人的理想。
《十日談》是世界文學史上一部具有巨大價值的文學作品。
薄伽丘以豐富的生活知識和出色的藝術概括力,通過敘述故事,概括生活現象,描摹自然,敘寫細節,刻畫心理,塑造了國王、貴族、騎士、僧侶、商人、學者、藝術家、農民、手工業者等不同階層,展示出意大利廣闊的社會生活畫面,抒發了文藝復興初期的人文主義和自由思想。
意大利評論界把薄伽丘的《十日談》和但丁的《神曲》相媲美,稱之為《人曲》。
《十日談》是一部故事集,但不是普通的匯集故事的作品。
薄伽丘采用故事會的形式,別出心裁地以框架結構把這些故事有機地組成一個嚴謹、和諧的敘述系統。
大瘟疫作為一個引子,借以引出10名男女青年,并點明自然禍害導致社會秩序、人際關系的墮落,為整部作品涂抹出時代底色。
這段引子,作者的開場白、跋,和10名男女在別墅的活動,是一個大框架,巧妙地包容和串連了主人公們講述的100個故事。
這100個故事,除了第一天和第9天沒有命題外,8天的故事各在一個共同的主題下展開,使這框架結構渾然一體。
而故事中的人物也常常講述故事。
這樣,大框架中套小框架,故事中套故事,既可鮮明地表達作者的情感、觀念,又具有引人入勝的藝術魅力,龐大而活躍、復雜而有序。
《十日談》的語言也很有特色。
它以文學古典名著為典范,又吸收了民間口語的特點,語言精煉、流暢,又俏皮、生動,描寫事件和人物微妙盡致,靈動多姿。
《十日談》為意大利藝術散文的發展奠定了基礎,并開創了歐洲短篇小說的藝術形式。
薄伽丘最后的一部作品是傳奇《大鴉》(1356?)。
作者借用中世紀文學的夢幻形式,詛咒愛情是肉欲的故縱,貶斥女人是萬惡之源。
這顯然是他在文學創作道路上的一個倒退。
在教會和舊勢力長期的威脅和圍攻下,薄伽丘甚至想把《十日談》和其他作品付之一炬。
這是新舊矛盾使他動搖的表現。
《十日談》問世后,很快被譯成歐洲各國文字,深受歡迎。
英國喬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法國納瓦爾的《七日談》,都是摹仿《十日談》之作。
德·維加、莎士比亞、萊辛、歌德、普希金、濟慈等也都曾從《十日談》故事中汲取過創作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