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生命就是一盞燈。
小時候,最怕的就是黑暗了。
那時家在農村,除了在陰歷十五左右的幾天能有幸見到銀盤似的月亮嵌在深色的夜空,撒出一派像是沒有網線的光來,安靜溫柔的鋪著,一派祥和。
平時,我就只能在黑暗里獨自品著夢魘般的滋味了。
所以每當有月亮的晚上,我會很興奮,和伙伴們在大場地上做游戲或來回奔跑,玩得瘋了般,要把許多個沒有月光的晚上都要追著補回來,填滿我心中的遺憾。
那時的農村當然沒有路燈,有的只是在生產隊里用來做夜工的大燈泡,不過從來不是用來照著路方便行人。
掛在筆直堅硬的水泥桿子的上頂,看似多余。
經常遇到停電的晚上,是我最苦惱的煩心事了。
停電的晚上,母親拿著一根短短的蠟燭,用手擋著飄零的夜風小心翼翼地走向房間,那蠟燭的光,晃得昏沉也神秘。
更糟糕的是,把蠟燭放在桌子上,那光就像一團有生命的神靈貼在墻壁,隨著風,能在墻上無聲地行走。
看得人心里直發毛。
哪天村里預告停電,那天的我總會情緒低落,連再精彩的小人書都懶的碰了。
躺在床上,那時母親喜歡拉上陳舊的窗簾。
我只能躺在床上,睜著眼睛,在黑夜里等著睡意漸漸襲來。
房間里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暗的快要吞噬了我年少的夢想。
因此,小時候的我最羨慕的就是城里人,最希冀的就是能搬到城里住,因為城里有路燈,一排排,一盞盞,整齊,溫暖,在我的心里成了最美麗的夜景。
和母親及村里人同去城里賣稻子,常常走的是水路。
回家晚時,必須經過一片遼闊的湖,夜黑風高,水浪翻滾,層層疊疊直涌向船底,似乎要極力把船來個底朝天。
我心顫地躲在船倉中心,探著頭用審視的目光收尋著周遭的情況,生怕危險襲擊而來。
周圍是十多個飽經滄桑的勤勞前輩們在隨時準備護航,有兩個在船頭奮力掌舵,另有兩個在船尾觀察著湖里的情況,防止觸上暗礁。
此時,運氣好的話,就能看到立在湖里的一盞暗紅色指示燈。
遠遠的,在黑夜里,透著它獨有的堅定和不朽的光芒。
即便在遠處看來,這樣的一盞紅色指示燈顯得異常的微小。
但,在當時來說,卻足夠能照亮所有經過這片大湖的船上人,在夜游人的心里,在冬天,它的存在,無比偉大的溫暖。
直看著那紅色的指示燈,像一顆閃閃的紅星,晃晃悠悠地似乎長出了能行走的腳般,機器人似的在一點點的向我們靠近時,我相信那時我們所有的人都是像遇到了“大救星”,高唱著那個年代的革命歌曲,高亢激昂,振奮人心!
眼看著那盞指示燈站在水里,幽幽的照著船上每個人的眼睛,亮亮的瞳孔,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船底的拍浪聲,節奏分明,動聽。
害怕的情緒,在此時變得異常渺小和空洞。
我看見,希望就在眼前飄蕩,蕩漾在每個人的心上,如夜風般撫過每張憔悴的臉,撫過我們疲憊的身軀,滋潤著,閃耀著,附和著。
因為路途的遙遠,終究還是免不了漸行漸遠。
看著船的前進,離家的距離在縮短,那盞紅色的指示燈,并沒有過多的停留,其實也只是幾秒鐘的功夫,就漸漸的消失在我們的身后了。
它的存在,因為有了我們的經歷,意義更顯得厚重,悠長。
當船搖出好遠,想家的感覺迫切迷戀,我們仍然頻頻回頭把目光投向它的地方,似乎連大字不識一個的粗人此刻也變得凝重和思慮起來。
它在水里孤獨的站著,寂寞地等待著,悄無聲息。
那盞指示燈,如一盞長明燈,永遠在我心底閃爍著,不需電流的充值,它和我生命共依存。
現在家里難得停電時,我的心里卻比小時候的月夜還興奮,快速找著不知落在哪里的半截蠟燭,用打火機點著后,拿在手里,赤腳腳走在木地板上,在每個房間里轉悠。
女兒跟在我身后后樂顛顛地直笑,那笑聲簡直比美妙的童話還燦爛!
可惜少了了飄來的夜風,蠟燭的光也沒有了小時的神秘和昏沉。
還沒來得及想象,家里又突然間放亮,來電了!有的只是一種淡淡的失落。
相比,現在的我可能要比小時候多了一種堅強的內在力量,如神燈的光一樣在我的肩頭隱隱閃爍。
而我再也不怕黑夜了。
相反,喜歡上了黑夜,喜歡上了夜里的寧靜和那份自以為比他人還高段些的孤獨。
有月亮升起時,我時常關著燈,站在窗前看夜景,回想著孩提時的月光皎潔,也思念著那盞站在水里的紅色的指示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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