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是注重自我意識,頗具創造精神的文體,也是能較好體現作家本質力量 的文學樣式,優秀的散文就有這種充滿生命體驗的審美特質和創造力。
閱讀三毛 的散文,我們不僅能了解文體 ———藝術語言對作品的構造作用,而且還可以 清楚地感受到三毛純熟駕馭語言的能力。
其散文語言所建立的形象系統已幾乎到 了非凡的刻鏤傳神、呼之欲出的境界。
三毛能十分真實而具體地感受到她的寫作 對象所感受到的一切,或對其動作進行白描,或用對話來渲染,以她敏銳而細膩 的感知能力,準確捕捉住寫作對象的特征,并融入自己獨特的感受,這樣,她的 文字就有了一種令讀者忘我而入境的感染力。
讀三毛的散文,仿佛是在與作者毫 無掩飾的心靈對話,仿佛在聽一位朋友講述她動人的經歷、深刻的感悟、淡淡的 憂傷、無羈的快樂,給人溫暖而滿足的愉快感覺。
也正因此,我覺得三毛對當代 散文創作來說,的確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忽略的一個名字。
一、自由廣闊的話語空間 在吵吵嚷嚷的大眾文化市場,散文以她的清新淡雅,甚至有些貴族化的特質 占有很大的一片領地。
在這種文化背景下來讀三毛的作品,會清晰地感悟到她對 散文藝術價值與社會價值雙向建構的努力, 她把我們的心神帶到一個更高的層次 上。
相對于那些思想狹隘,只在淺薄的情愛中糾纏不休的作品來說,三毛的文字 是在帶領欣賞者進入更廣闊的話語空間,在清新的愛中、在自由、寬容的思想里 凝神關注人的精神世界,在“守成”與“創新”間獲得一種張力,這應是她的文 字為人們所普遍認同的一個相當重要的原因。
讀過《芳鄰》,相信你一定會對除了牙刷和丈夫以外無所不借的鄰居們的做 法記憶猶新,一定會覺得把“這只駱駝放在你冰箱里”的對話幽默、好笑 ,并 產生深刻記憶。
她筆下的受過文明洗禮的男助產士更顯古怪 ,他拒絕跟家人一 同用手吃飯 ,所以每天吃飯時,他的兒子總來借刀叉 ,開場白必是:“我爸爸 要吃飯了 ,我來拿刀叉”。
雖說有借有還,三毛仍不甚其煩,就送了套新的給 他。
沒想到只過了兩天 ,孩子又來借“我媽媽說那套叉是新的,要收起來,現 在我爸爸要吃飯 ……。
”仿佛三毛的東西不只屬于自己“不忍心了,只有再借 他刀叉” 受過文明洗禮和理直氣壯地借刀叉就如此巧妙地交織在一起。
“我” 。
看了 與孩子的這幾句對話 ,作者已無須再用文字來描述那位助產士的言行舉止 ,通 過男孩子的口 ,三毛已經傳達了豐富的信息。
作者這樣的處理 ,給讀者留下了 廣闊的想象空間 ,收到了意味無窮的審美效果。
她在塑造富有異域風采的人物 形象時,形成了自己個性鮮明的書寫風格。
詼諧、機智,又不乏真誠。
她把庸俗 擾人的氣氛變成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既寬容了別人,也淘洗了自己,真正是進 入了一種美好的境界。
二、悅耳賞心的節奏和音調 一般來說,散文語言的組織要依照意義來進行,但這并不是全部,閱讀三毛 的散文作品,會感到其內在的節奏感和音韻之美。
她在“努力去達到一種節奏的 愉快性或者至少去避免擾亂的效果, 在作者和讀者及聽眾中都清醒地有一種特別 節奏的感覺 ,這種感覺獨立地反應。
”這也是很值得稱道的。
她用語講究天然 的韻味和整體的韻律,以短句見長,一字,二字,三字,四字 ……交錯排列, 皆可成句,富有音樂性 ,曲調抑揚頓挫。
語調的淡化和虛化 ,強化和弱化,其 間的分寸感十分自由、天然。
在靜心細讀中 ,總會讓你感到聲音的節奏感和音 調的悅耳性,節奏與情調氣氛、內容的配合十分協調。
在她款款的敘述中,我們 可以聽到那如歌的行板,美如天籟的樂音,并會隨她一起去尋找那動人的夢境。
三、清新自然、毫不晦澀的風格 讀三毛的散文 ,我們還可以感受到她清新自然、毫不晦澀的風格 ,并會自 然而然地與李清照清新美好的詞章聯系在一起。
封建時代的女詞人李清照富有反 叛的個性 ,又富有創造的天性 ,三毛和李清照都有掙脫束縛的強烈個性 ,因 而在語言風格上都表現得率性天真 ,平淡自然 ,純真有味 ,決不無病呻吟 , 毫不晦澀做作。
那渾然天成的作品意境 ,使人看到了她與李清照之間一脈相承 的聯系。
而三毛的文字所體現出的社會內容和思想感情 ,與封建時代的李清照 相比 , 更散發出一種清新超脫的氣質 , 一種情感不斷沖決理性束縛的現代特色。
因此 ,讀者對她多有贊美之詞也就可以理解了。
三毛的散文創作 ,是不刻意于語言的技巧的。
她慣于直陳其事 ,以明朗灑 脫的筆致訴說內心的真情實感 ,展現放逸的情趣。
她的筆下流瀉著逝水似的柔 情和倜儻不羈的情懷 ,快樂中彌漫著蒼涼如霧的孤寂感和滄桑感。
應該說每一 篇文章都是她直抒胸臆之作 ,一篇文章即是一個意境 ,文章中的每一句話都是 構成這個意境的因素。
這種情感的表達方式直截了當 ,率真任性 ,具有難以阻 擋的洋洋灑灑的藝術氣勢。
不妨以幾篇文章開頭的語言為例: “我的先生很可惜 是個外國人”《( 沙漠中的飯店》) “有一天黃昏 ,荷西突然心血來潮……” 《( 沙漠觀浴記》) “我的鄰居外表上看上去都是極骯臟而邋遢的沙哈拉威人” 《( 芳鄰》) 。
三毛下筆有情 ,這幾個句子里面都有遠離塵囂的平和的心情。
要表現什么 ,要表達什么樣的情感 ,她都會明白無誤地傳達出來 ,牢牢地鎖 住了讀者的目光;一句話開拓出一個意境 ,情感的表達與物事的表現 ,一隱一 顯,一暗一明,是同步的。
四、樸素優雅的展開與融入方式 散文是一種與個人的思想、心靈和生命體驗關系甚為密切的直訴式文體。
三 毛的興趣只在于創造美的境界,必然要遠離急功近利的倫理訴求,從而頑強堅守 藝術的本體地位。
于是,我們清楚地看到三毛散文中在融入與展開語言的方式上 所透射出的樸素優雅的美。
每讀三毛的散文 ,我總有這樣一種感覺:她的文章 并不求其深刻 ,但總能讓人感到別有意味。
她那色彩清新而又通俗生動的語言 總會引我進入充滿靈性的世界,使我的心靈為之洞開。
我也常常想,為什么這些 我早已耳熟能詳、十分樸素的詞匯,在她的筆下,就能幻化出許多妙趣橫生的、 回味雋永的意境呢?的確,三毛用語講求淺顯,十幾本散文集中幾乎找不到生冷 怪癖的字眼和拖沓冗長的句子,行文直率 ,用詞簡單 ,但盡顯優雅的色彩。
這 里所謂的“色彩”,是就她用語的個性魅力而言的 ,這就使得三毛的語言從膚 淺中脫離出來,上升為獨具特色的個性化述說方式。
三毛用語雖淺直 ,但這并 不意味著她的語言就流于表面 ,寫不出精辟深刻的句子。
恰恰相反 ,在她的文 章中 ,我們不難看出她在古文詩詞上的深厚功底,以及在兼有地理、美術、哲 學、社會、倫理、宗教、武俠等方面豐富的知識。
豐厚的文化底蘊滲進文字當中, 或隱或顯地在句子中出現 ,形成了一種文白交雜、能雅能俗、雅俗自然交匯的 文字風格。
不妨看她那篇 《夢里不知身是客》 雖然前一部分的文字不免情緒化, , 但她那無拘無束、心游萬仞的思路卻把武俠、古文、詩詞自然而然地熔為一爐。
看一看“唯有淚千行”“、酒逢知己千杯少”、“牧童遙指杏花村”、“巴山夜 雨漲秋池”、“夢里不知身是客 ,一晌貪歡”是如何揉進句子當中、融入語境 又不顯掉書袋的味道的;看一看人物名“不悔”,書名“笑傲江湖”,武術招術 “白鶴掠翅”在文中又是扮演什么角色的;至于詞牌、曲調在文中又有怎樣的音 樂效果 ,這些都需要我們去細心感受 ,去“放聲疾讀”。
讀過之后 ,你會發 現 ,它們不僅增加了文章的知識容量 ,而且營造了一種既落落大方又不失優雅 的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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