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嶺與水灣
重慶多是山地,但并非這兒凸,那兒凹,常常是一道嶺,一回灣,道道山嶺夾著灣,回回水灣依著嶺。
有嶺必有灣,嶺上有樹,灣中是水。
水從灣中流,風從嶺上過。
呆在灣中,只看到嶺上樹梢舞動,不覺有樣,待上了嶺,便是勁風襲來。
回到灣中時,一下子又變得空靈,幽寂,仿若遁世了一般。
這就是嶺給灣的承諾,灣給嶺的柔情。
小時候,會不顧大人們的干涉,光著腳在嶺上爬樹,看誰爬的高,爬得快。
結果被毛毛蟲蜇了腳板,又痛又癢。
奶奶一邊擦藥,一邊告誡,再這樣就不管了。
可我依舊會爬,依舊會被蟲子蜇,奶奶也依舊會給我擦藥,也依舊是那些告誡。
多少年過去了,我已經好些年沒再爬樹了,不知道還會不會被蟲子蜇,但我知道,再也不會有人給我擦藥,也不會有哪些告誡了,她真的不管了。
每到夏季,那水灣就是我們孩子的樂園,捕魚,捉蝦,養田雞。
那時的夜晚,很明亮,偌大的月亮,白白凈凈的,瞧著人心里都透明。
支起一把手電筒,往水里一照,準有貨,鯽魚,鱔魚,泥鰍……原來這些小東西也愛這月呀。
兒時的小伙伴,那些年我們養的魚也沒做什么記號,現在灣中倒是還有些魚,只是不知道還是不是我們養的了。
我家就在那回回灣中,兩側自然是嶺。
嶺的那邊又是灣,我家的地就在那。
小的時候,一到農忙時節,我就開始討厭嶺了,每到這時,家里人都會到嶺的那一邊,而我只能待在家里。
我說我也去,你什么也干不了啊!那我去玩吧,行不行,不行,你得看家,照顧小妹呢。
妹妹比我小三歲,那時我也就五六歲吧,但已經知道一個人的自由了。
那些記憶還是如此清晰,如今還記得的,也只有這些了,每每想到,都會不覺一笑。
那次大人們走后,妹妹就獨自玩了,她太小,顯然沒我想得多,我拉著她的手說,哥哥帶你去找媽媽,她太小,不知道說不去。
其實那道嶺很難翻,平時是大人拉著我的手,才能過。
我太小,顯然也沒想太多。
走著走著,走不動了,妹妹哭了。
妹妹哭了,我也想哭。
我們都太小,上不去,就回嘛。
三舅從嶺上過,見著了,便對著嶺的那一邊喊道,姐,孩子到了半嶺上不來呀。
爸爸扔下鋤具就翻了過來,以后每當媽媽講這事時,家里人都呵呵的笑,我知道大家的笑都不同。
現在很少回家,回去了,都會四處走走,看看山嶺和水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