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絮語
遠遠近近的秋風來了,高高低低的秋月升了,深深淺淺的秋雨落了,濃濃淡淡的秋意近了。
我如此鐘愛著的秋天啊,那濃濃的翠,是你流轉的眼波嗎?那淺淺的紅,是你含羞的笑厴嗎?那翩翩的葉,是你輕舞飛揚的心嗎?那淡淡的香,是你暗自妖嬈的美嗎?
竹依窗而弄影,蘭因風而送香。
風暫下而將飄,煙才高而不瞑。
抬起迷迷蒙蒙的眼,拈一枝幽蘭,斟一杯香茗,獨自徜徉在秋的懷里,我快樂頑皮的像個淘氣的孩子,揮灑著浪漫和灑脫,風中吟詩,雨里放歌,醉里挑燈,夢中看劍,恣意任性地將這個秋天釀成一壇醇醇的千日醉。
青山在門,白云當戶,明月到窗,涼風拂座。
倚著窗兒,憑著闌干,一卷在握,佳友相伴,煮茗佐談,竟此夜樂。
閑談古今,靜玩山水,清茶好酒,以適幽趣。
逍遙歲月,秋日夜話,喜樂無邊,只恨日短。
高臥酒樓,紅日不催詩夢醒;漫書花榭,白云恒帶墨痕香。
紅蓼白蘋妝點著一派秋容,狂花疏柳安排幾分秋色。
那五彩斑斕的秋景讓我駐足,那幸福甜蜜的秋意讓我沉醉,那旖旎萬千的秋情讓我思量,那浪漫溫馨的秋歌讓我流連。
酷愛對酒當歌、臨風吟詩的我啊,迷亂在這濃濃的秋里,恍惚在這深深的秋里,幻化作一個戀秋的人兒。
而那秋啊,因為我的癡戀,非但徒生出豪情萬丈,更對戀秋的我施以百般的呵護,萬般的寵愛。
秋日暖陽,最是和煦溫暖,沐浴在這片秋陽之下,我為秋醉了,秋對我笑了……
千古悲歌傷沈園
就著黃昏的點點細雨,盈著淡淡的一袖書香,我溫婉的手指,許許地滑過那卷發黃的宋詞,靜靜地聆聽著那年的琵琶在心頭緩緩地奏響。
隨著一聲幽冷的嘆息,在兩闕《釵頭鳳》的引領中,我悄然走進暮色中的沈園。
是誰在詠唱著百轉千回的離歌?是誰在哀嘆著不堪回首的往昔?是誰搖落了行人的憂傷,將悲歡離合的輪回編織成一簾經年的冷雨?
那在空中翻飛的點點晶瑩,是獨語斜闌的女子提筆欲寫、卻欲說還休的絲絲清愁么?那在橋頭徘徊的片片殘紅,是咽淚妝歡的女子才上眉頭、又上眉頭的重重心事么?
迷朦視線的,是淚雨,還是心雨?憔悴心靈的,是淚痕,還是心痕?
是誰,讓那個豪情萬丈、在金戈鐵馬中縱橫千里的放翁狂歌當哭、愁腸百結?是誰,讓那個冰河入夢、一腔熱血、壯懷激烈,高唱著“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的放翁泫然淚下、刻骨銘心?
沈園的垂柳啊,還在清風中搖曳著那些記憶的碎片;沈園的可人兒啊,還在夢中滿斟著那盞相思的黃藤酒;一池氤氳的碧水,還在映照著那個清雅脫俗的婀娜身影。
曲折幽深的城南小陌,卻再也尋不見舊時的美麗容顏。
那一襲青衫、倜儻不羈的江南才子,再也握不住知心愛人那雙玲瓏的紅酥手。
那個丁香般凝結著愁怨、從放翁的詩詞中款款走來的江南女子,在流年的碎影中,已定格成一縷永不消散的梅骨香魂。
而那首在朦朧的淚雨中泣血寫就的愛情詩篇,在八百多年的風風雨雨中,已被來來往往的人們反復吟哦成一曲千古的絕唱。
鐫刻在墻壁上的沉沉憂傷,是命運的一聲輕嘆,是歲月的一首悲歌,是眼中的一汪清淚,是風中飄搖的愁緒,是胸口永遠的哀傷。
這一句難、難、難,訴盡多少離愁別恨的苦痛,這一句瞞、瞞、瞞,又道出多少肝腸寸斷的折磨。
這一句錯、錯、錯,并不能挽回勞燕分飛的結局,這一句莫、莫、莫,更不能修補鸞鏡破碎的悲哀。
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
白發蒼蒼的放翁啊,你既是如此的深情、如此的多情,你為何偏偏親手葬送了一段你魂牽夢縈的生死戀情?
泉路憑誰說斷腸?斷云幽夢事茫茫。
傷心欲絕的放翁啊,你既是如此的癡情、如此的鐘情,你為何定要屈從母親的高壓、無情的決斷、命運的安排?
輕裘長劍、烈馬狂歌的放翁啊,為何,你要哽咽著哀嘆,悲愴地追悔?
為何你用懦弱無情地刺痛她柔弱的心扉?為何你任清冷的珠淚伴著她無眠的長夜?為何你任一肩的蕭瑟包裹她單薄的身影?為何你任風刀霜劍無情地扼殺她如花的青春?
再多的痛悔、再多的遺憾、再多的眼淚,也喚不回那個蓮步生姿、婉約多情的女子;再多的憂傷、再多的幽怨、再多的惋惜,也不能將一首“長恨歌”重新譜寫。
那日日獨飲的寂寥孤苦啊,那夜夜輾轉的落寞惆悵啊,莫不是上蒼罰你落下的滴滴清淚?
驀然回首,繁華落盡,伊人成土,紅消香斷;壯士化灰,碾作輕塵。
千里清秋,早已大江東去;斷鴻聲里,還有誰在把欄桿拍遍?
那些遺落在窄徑閑池中的錦瑟年華、那些纏綿在滿城春色里的似水柔情、那些縈繞在裊裊幽篁之間的愛情斷章,都已隨著歲月的傷逝,在光陰的懷抱里零落成泥。
而那些愛恨情愁密密糾結的前塵往事,那些心醉心碎心痛心傷的如煙歲月,也早已隨風而去,無影無蹤。
惟有沈園的斷壁殘垣,默默地見證著辛酸的歷史,映證著風雨的滄桑,訴說著悲慟的往事,追憶著滿地的蒼涼。
惟有沈園的滿樹梅花,靜靜地抖落塵封的舊事,溫柔地吐露醉人的清芬,陪伴著孤寂的靈魂,傾聽著歲月的獨白。
還有傳唱千年的《釵頭鳳》,孤獨地守著曾經的種種,寂寥地看著滾滾的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