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街上,看著日新月異的城市,驀然就對已經久遠的往事有了頗多感觸,驀然就想擁有一盆花,一盆能表達我此時心境的花。
一花綻放百花殺。
這是不畏寒冷的菊花;對,就是它。
北方的春天,向與冬天結伴而行。
已是四月中旬了,仍是草木蕭瑟,朔風一陣緊似一陣的刮著。
花房里春意盎然,綠色碧眼,紅色燦爛。
歡欣鼓舞的姿態,使透過玻璃穹幕射入的陽光,一直都興奮著笑臉。
一片菊花聚在花房的一角,紅、黃、藍、白簇擁著,粗糙的泥盆,銹跡斑駁的臺架。
這是花房里最好務侍、最低價碼的一種花,安詳而不奪寵,盛開而不爭媚。
它本來屬于山野,屬于畦埂坡地。
之所以被請進花房,那完全是為了某個寒冷時日的慶典:擺放在廣場上,或為花壇,或為裝點,或是組合成幾個醒目的大字;如此,便使會場變得壯觀、堂皇。
在寒冷中能夠鮮艷盛放,且又具備彰顯大場面氣氛的,算來也只有菊花。
此時,那些昂貴的“佳麗”們,披金掛銀呆在豪華、溫雅的廳室里悄悄的“布爾喬亞”,耳邊惟有隱隱的掌聲和鑼鼓鞭鳴的喧鬧聲遙相作伴。
買了一盆菊花,掏了三盆的價格,原因是幾種顏色的菊花移植在了一個盆里。
看著花房老板隨意擺弄的樣子,我正要說讓她悉心一點,不料她早我一步,說:沒事,這花好養,隨你咋倒騰,死不了!
烈士陵園里空寂清涼,少有人跡,但隨處都有清明節單位團體、學校機關祭奠過的痕跡,幾處花圈挽幛,幾處灰燼香火,白紙或是黑絹扎成的小花朵,拴系在松枝柏干上面,松柏樹保持了慣常的綠,只不過沒有夏秋時那樣繁茂蒼郁,給人以沉默散淡的感覺。
墓碑一列列站立著,仿佛一支整裝待發的隊伍集結在這里。
冷風襲來,樹與碑之間發出低低的嘶鳴聲,我懷疑這聲音是從那座埋有功勛戰馬的墳冢發出的,時斷時續,不絕如縷。
我將抱在懷里的菊花放在祭臺上。
我仰視高大的烈士紀念碑,瞬間覺得自己無比卑微。
身后是美麗的城市,眼前是長眠了半個多世紀的烈士,有許多人至今我們都無法知道他們的名字。
榮辱在心中轟然坍塌。
以前也隨團隊抑或組織團隊來陵園掃墓,那種舉動不能排除應景政治的功利性,甚至還會找借口逃避。
往往用一個“忙”字,掩蓋了多少應該做而未做,應該想而未想的事情。
在這個清寂的世界里,內心里開始過濾自己,說不上是自責,說不上是悔過。
生命是平等的,不分人物還是動物。
紅塵迷漫,行路萬段,死者長矣矣,生者長凄凄。
菊花在祭臺上搖動,花瓣在陽光下紅紅黃黃的亮著,菊花的葉片是泛灰的那種綠,而花朵卻是異常的鮮艷,艷而不嬌,樸素若原始村落的素衣女子。
我凝望著這盆菊花,怎么也整理不好紛亂的思緒。
我用塑料袋把這盆菊花罩起來,讓它少受一點春寒的侵擾,陪烈士們一起安然的在這個撒滿陽光的春天享有一份心靈的溫暖,雖然春寒料峭,但畢竟是春天。
我會帶一瓶水時常過來,讓瓶子里的水滴從花瓣滑下,落入根系,曬一會兒太陽,側耳聽一會兒春天的腳步。
我能想象得出,這盆菊花長得茂盛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