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讀一文章,講的是記者采訪登上珠穆朗瑪峰的運動員,什么算成功?運動員回答:會下山才算成功。
這句話耐人尋味,令人深思,使我想起前幾年登泰山的情景。
我們一行數人風塵仆仆趕往泰山看日出,但天公不作美,連等兩天都是迷霧重重,看不到泰山真面目,大家頗感晦氣。
等到第三天,老天爺依然眉頭緊鎖,泰山更是云山霧海。
我們決定不再等下去——霧天登泰山。
霧很大,大得只能看見眼前三五階石梯。
霧氣迷蒙,像下小雨,臺階濕漉漉的,頭發潮乎乎的。
我們幾個相扶相攙行走在云里霧里。
偶爾能聽到潺潺的水聲,極目四眺,依稀能看到懸崖深澗的輪廓,但很快就被霧繚繞了去。
因為看不清路,看不到周圍的環境,我們幾個就專心數臺階,6000多個臺階我們一直數到山頂。
到達玉皇頂,天山合一,灰茫茫一片,仿佛走進了混沌世界。
我們無緣看日出,更不能抒發“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豪情,稍事休息,大家決定返回。
有人提議坐纜車,反正啥也看不到,一“哧溜”就下去了。
我說咱還是原路返回吧, 6000多個石階都登上來了,還愁下不去?再說了,興許一會兒老天爺沖著咱眉開眼笑呢?咱多少看看泰山的真面目,也不枉此一行。
我的提議獲得一致通過。
沒曾想,下山一點都不容易。
剛開始,大家的腿雖然有些哆嗦,但比起上山時的氣喘吁吁輕松多了。
可越往下走,腿哆嗦得越厲害,下兩階就得用手揉揉小腿肚子,放松一下肌肉。
就這樣,走走停停,速度反而沒有上山時快。
幸好路邊有賣拐杖的,我們一人拄一根,一瘸一拐殘兵敗將一般狼狽不堪。
時至中午,霧散了很多,天陰沉沉的,山崖、樹木、河流盡管還是猶抱琵琶半遮面,但終歸撩起了神秘的面紗。
這時的我們卻無暇欣賞風景,都在集中注意力下山。
兩個年紀大一點的同事,是像螃蟹一樣將腳橫過去才下了山的。
原來,下山并非我想像的那樣簡單。
從力學原理講,上山時重心向下,自身作用力向上,容易保持平衡;下山時重心和自身作用力都向下,不容易掌握平衡。
上山雖費力但危險性小,下山雖省力卻害怕失足。
上山容易下山難。
人生之路何嘗不是如此呢?盡管“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是人性使然,但上山時就應該考慮如何下山也是不可或缺的環節。
光想著上山痛快而對“下山難”毫無思想準備的人勢必要遭受挫折甚至失敗。
如果說上山是獲得榮譽的過程,那么下山就是保持榮譽的過程,正如“創業容易守業難”,二者有異曲同工之妙。
登山運動員要下山,做官的要卸任,人人都有下山的時候。
生命從呱呱墜地,青春年少到多事中年,耋耄老人,再到行將就木,燈枯油盡,誰能說這不是一個從上山到下山的過程呢?上山時意氣風發信心百倍,是因為積蓄了力量,希望在召喚;下山時失魂落魄驚慌失措———這不僅僅是身體的力不從心,更是內心的焦慮失衡。
不少進入老年的人不掌握下山的要領,調整不好心態和步伐,因而郁郁寡歡,不健康不幸福。
更有一些人,年輕時一步一個腳印,一步一個臺階,兢兢業業,辛苦打拼,熬至中年,飛黃騰達,位高權重,正所謂春風得意馬蹄輕,卻在臨近退休時放松警惕,自恃勞苦功高,無視黨紀國法,瘋狂斂財,作風奢糜,情趣低俗,接近終點迷失了方向,最終晚節不保,落得個“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下場,給自己的人生劃上了一個觸目驚心的感嘆號!
上山下山,乃人生之常態。
上山講究的是體力和勇氣,下山講究的是心態和修養。
得意不忘形,失意不失志,懷著一顆敬畏、感恩、謹慎、謙卑的心上山下山,這不僅是一種健康的人生態度,更是一種脫俗的人生智慧。
正確對待人生的上山和下山,是值得我們每個人尤其是領導干部認真踐行和深思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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