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駕鶴西去的典故
說起“鶴”、“駕鶴”,最有名的當屬唐代詩人“崔顥”的《黃鶴樓》詩:“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余黃鶴樓。
黃鶴一去不復返,白云千載空悠悠……”。此詩氣韻高妙,堪稱絕唱,相傳李太白為之擱筆。
我認為,此詩中“昔人”者為泛指,與“漁樵耕讀、儒道釋教”等都有關,也都無關。(此“教”,指各種外來宗教,如:伊斯蘭教、猶太教、天主教,等)。
但此詩名揚天下之后,很多人,尤其是騷客文人,就把“鶴”與道家聯系起來了。 例子很多,比如:[唐] 李白:“頗聞列仙人,于此學飛術”。
[宋]黃昆:“乘鶴仙人去不回,空名黃鶴舊樓臺”。[元]郝經:“飄渺多飛仙,超搖有遺跡。
前缶黃鶴來,重與添顏色”。[明]倪靜:“黃鶴仙人不復回,空余東水東流海”。
有清以來,這類詩詞更多了,不再列舉。特別要說的是,宋代皇帝大多崇道,更是推波助瀾。
看來,大局已定,凡是有“鶴”,就屬道家,他人是不能染指啦!但是,有人不這么看。 比如,元代有一“詩僧”釋大圭,駐錫泉州紫云寺。
他有詩《題黃鶴樓圖》:“仙樓飄渺隔蓬萊,黃鶴西飛竟不回。依遍闌干秋水闊,征帆一葉漢陽來”。
雖然當時蓬萊已是道家修行之所,但佛門之人并不避諱這些話題、詩題。 可見,當時在佛、道之間,對“鶴、駕鶴”并無涇渭分明之見,反倒是局外人在“炒作”。
不過,以上所述,還不是主要論據。 第一、日本佛教“真言宗”是日本現在最大的佛教宗派,現有信徒一千余萬人。
其祖師就是“唐順宗”時期,隨“遣唐使”到我神州留學的“空海”大師。 公元805年,空海先到福州開元寺住了一個多月后,抵達唐都的“青龍寺”,晉見當時的高僧“惠果”大師。
惠果初見空海,就對他十分器重,馬上收空海為徒。空海在三個月內盡得大師真傳。
惠果大師說,之所以急于傾囊相授,是因為自己年事已高,恐不久將“駕鶴而去”,希望空海能將“密宗”發揚光大。 公元805年12月,惠果大師圓寂。
空海為大師撰寫碑文后歸國。 空海確實不負師望,開創“真言宗”,并成為大書法家,被稱為篆、隸、楷、行、草“五筆和尚”。
此事在日本歷史也有記載。就“駕鶴西歸”而言,我還沒看到比之更早的記載。
而“道家”在此時還未把駕鶴與仙去聯系起來吧?第二、清末民初,江南有一個“革命和尚”,曾贊襄國父孫中山先生“驅除韃虜、恢復中華”之偉業。其人姓蘇,名戩,字子谷,法號“曼殊”,即近代史中著名的詩人、畫家、小說家、革命家、佛學家“蘇曼殊”大師。
他的詳細生平、事跡不在此介紹,只講一件事:1910年,曼殊大師第二次西行去印度求佛,在印度“芒碣寺”參修一個月后,于1911年春回國。 就在回國后的第三天,他收到友人“景耀月”寄來的一首詩,對他的西行之舉給予高度評價,將他比做古代傳說中的“丁令威”,在靈虛山學道成仙,千年后“化鶴”而歸。
詩中寫道:“化鶴歸來后,蘇公號曼殊。愛君如海月,吐語似瓊珠。
解識佉盧古,能探梵語殊。天南有相憶,寄興在虛無。”
另外 ,日后還有詩人“高吹萬”給曼殊大師寫信說:“近悉是月更將重赴蓬山,萬里瀛程,視同咫尺;盈盈一水,往來如梭。掛礙盡除,身心具暢,閑云野鶴,欣羨可知”。
看來,曼殊大師這些好友在來詩、來信中,又是“化鶴歸來”,又是“閑云野鶴”,不是以“道家”之言,褻瀆了“佛門”中人嗎?而曼殊大師僅以一笑納之! 何也?綜上所述,本來“駕鶴西歸”是唐代惠果大師首先發明的“四字真言”,但不知不覺間讓附庸風雅的騷人墨客和道家子弟們給“盜用”了,日后又成了所謂“道家”的專利,好象與“鶴”相關的詞都非“道家”莫屬。如他人一用,就是“進錯了道場、念錯了經”。
這是甚么邏輯啊,真是笑話!對此笑話,早有先人道出真情:明代萬歷年間的進士“龔三益”有詩云:“仙人到處堪棲泊,幻出白云與黃鶴”。似此嘲弄之詩句,已直白得無須任何之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