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來了嗎?
春,是真的來了嗎?
我感覺到的是一絲寒意。
侵入心肺的寒意。
或許,它還帶著冬的陰影,步履蹣跚而來,滿身的疲憊與無奈。
冬云,在天空徘徊依舊,遮住了陽光,遮住了蒼穹,陰沉沉的,聚滿了凝結的水珠,盈盈欲滴。
此刻,春,也許正悄然躲在那陰云的后面,遙遠而陌生。
路邊,枯黃的枝丫上早已落葉飄零,春的綠芽還在沉睡,不由使人想起:枯藤老樹昏鴉,古道西風瘦馬。
我找不到一絲春痕。
仿佛漫天飛舞著的是寒的使者,是冬的獰笑著的精靈,是令人心悸的刺骨的寒氣!
我閉上眼,仿佛看到了春,正在那已逐漸融化的冰雪的下面,正欲破冰而出;春,正在那沉睡著的冰凍的泥土下面,懶懶地張開雙眸,打個呵欠;春,正在那枯樹枝上,幼芽已如豆粒般正慢慢綻開它的笑顏;春,正拔開烏云,微微探出她誘人的容顏,露出她滿目的燦爛;春,正努力融化那冰封的心,讓它變得溫暖、恬靜而柔情……
春,是真的來了嗎?在那夢醒時分?
品味菊花茶
我愛喝菊花茶,并不是因為它的味美而醇,而是因為它的秋韻。
輕輕捏起幾朵風干了的秋菊,放入杯中,沖上滿杯開水,那一朵朵枯瘦的菊花飄浮在杯口,猶如滿湖飄落的秋葉,給人以一種蒼涼的感覺。
看著那裊裊上升的霧氣,眼前不由浮現出那豐碩的秋季,滿山遍野的金黃,那是秋菊的世界,秋菊的燦爛,秋菊的輝煌,不由憶起十年前漫步校園,手捧一本徐志摩的詩集,一遍遍低吟著戴望舒的《雨巷》,舒婷的愛情詩《致橡樹》,憶起那如火如荼的校園秋色……
我輕嘆一聲。
不知何時,那杯中的枯菊竟逐漸舒展開來,深黃的花蕊粒粒綻出,飽滿而圓潤,那花瓣一片片變得肥厚而充滿了光澤, 在澄清的水中盡情舒展開來,一朵、兩朵、三朵……在水中輕輕搖曳,杯口清香四溢,沁人心脾,滿杯的金黃,滿杯的燦爛。
我不由驚嘆:這枯黃的秋菊,在它生命的最后一刻,竟能展開如此動人的笑靨!
我不再嘆息。
即使如一朵瘦菊,終也會有那散發馨香的一刻!
夢
曾有個寫散文的,取名叫林夕,我想這“林夕”二字,合起來便就是“夢”了。
由古至今,詩人的不凡多由夢起。
太白一首《夢游天姥吟》,留下了幾多豪情與夢幻。
淳于棼南柯一夢,唐代傳奇精采盡顯,浮生若夢,富貴無常,雖說是笑談幾句,但談笑間已是千年。
再遠點,當數周公解夢了,只不過最令國人自豪的是周公在數千年前就能解得夢來,那不知哪國的弗洛依德盜版了中國版的“周公解夢”,竟也說起了“精神分析”的話來。
要是周公當年也能申請知識產權保護,國人的四大發明也許會因“周公”而大放異彩了。
文人們常說起“莊公化蝶”的事來,雖漁歌唱晚不再,燕山下、香江畔,商女猶在,后庭花濤聲依舊,墨客騷人舉杯邀明月佳人伴。
只有那姑蘇城里,還有一星漁火,不知可否“夢想成真”來。
秋天
天高云淡,是秋天。
秋天,也該收獲了。
只是村子里的漢子已越發少了起來,那些在家中閑散多日的婆娘們也許忙碌得不再有女人模樣了。
漢子們還是他鄉打短工的打短打,做長工的做長工,有擠在棚子間的,更有在城市街頭的路邊躺下,也能湊合過去,便就人一天天過來。
要過節了,便打點二鍋頭,看著一輪圓月,想著家里那不曾如花但心中卻如花般美麗的女人。
也許,距離也是一種收獲吧。
相思,便在秋天里種下了種子。
路邊,常有幾朵妖艷在飄忽,心中也會泛起一點激動來,也僅是偶爾激動一下而已。
秋天里,只想掙幾分銀子,當年根到了,也該回了,那雪花兒也該漂亮起來了。
要是在這秋天里,也飄起幾朵雪花,那該有多好。
花拆
花蕾是蛹,是一種未經展示未經破壞的濃縮的美。
花蕾是正月的燈謎,未猜中前可以有一千個謎底。
花蕾是胎兒,似乎渾淹無知,卻有時喜歡用強烈的胎動來證實自己。
花的美在于它的無中生有,在于它的窮通變化。
有時,一夜之間,花拆了,有時,半個上午,花胖了,花的美不全在色、香,在于那份不可思議。
我喜歡慎重其事地坐著曇花開放,其實曇花并不是太好看的一種花,它的美在于它的仙人掌的身世的給人的沙漠聯想,以及它猝然而逝所帶給人的悼念,但曇花的拆放卻是一種扎實的美,像一則愛情故事,美在過程,而不在結局。
有一種月黃色的大曇花,叫“一夜皇后”的,每顫開一分,便震出轟然一聲,像繡花繃子拉緊后繡針刺入的聲音,所有細致的蕊絲,頓時也就跟著一震,那景象常令人不敢久視——看久了不由得要相信花精花魄的說法。
我常在花開滿前離去,花拆一停止,死亡就開始。
有一天,當我年老,無法看花拆,則我愿以一堆小小的春桑枕為收報機,聽百草千花所打的電訊,知道每一夜花拆的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