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淺談格律詩中,什么是擠韻,撞韻和連韻
大家都知道格律詩很美。
一是視覺美,每句字數相等。二是節奏美,按平仄而寫。
三是韻律美,按規定押韻。 它必須具備兩大因素:一.意境 二.格律(在五言律詩或七言律中,頷聯和頸聯還必須對仗。
在絕句中可對可不對仗)兩大因素缺一不可,不然就是打油詩或順口溜。 如果把意境比作一首詩的靈魂,那么格律就是它的身軀。
格律包括平仄和押韻,押韻有很多禁忌,忌復韻、出韻、倒韻等等。我這次只是簡單講什么是擠韻,什么是撞韻,什么又是連韻,與大家共同學習。
擠韻:顧名思義,就是在一首詩中不是韻腳的地方,也出現了和韻腳相同的字。擠韻又稱犯韻或冒韻。
如王安石的七絕《泊船瓜洲》 京口瓜洲一水間, 鐘山只隔數重山。 春風又綠江南岸, 明月何時照我還。
第二句“鐘山”和韻腳“山”,這種現象就叫擠韻。而且白腳(指不押韻的句末字)“岸”是韻腳“間”、“山”、“還”的仄聲,這種現象又叫撞韻。
這首詩雖然擠韻又撞韻,但卻是千古名詩。由于作者具有高深的文字駕馭能力,對整首詩沒有影響。
但是像我們初學者寫格律詩時,盡量要避免。 什么是撞韻?撞韻就是指不是韻腳的字(也叫白腳),是韻腳的仄聲字。
如:韓愈的《初春小雨》,蘇軾的《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樓醉書》等等。 《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樓醉書》蘇軾 黑云翻墨未遮山, 白雨跳珠亂入船。
卷地風來忽吹散, 望湖樓下水如天。 這首詩中韻腳是:山、船、天,白腳“散”是它們的仄聲。
這樣就是撞韻。 還有我自己寫的這首七絕,由于忽略,也撞韻了。
《漁翁釣秋》珍妮 風催枯葉歸根去, 雁過西山落日留。 水面紅霞飛錦繡, 漁翁獨釣一江秋。
這首詩中“繡”是韻腳“留”和“秋”,同韻母的仄聲字,所以是撞韻了。以后寫詩時,我會注意的,這種現象不會再發生了。
什么是連韻呢?在一首詩中,接連押同音字韻,就是連韻。隔行押還是允許的。
二、律詩.什么叫擠韻撞暈
撞韻就是在不用韻的那句(白腳)(比如七絕的第三句子)尾字也用了韻腳同韻母的仄聲字。
格律詩,無論平、仄,一旦白腳與韻腳的韻母相同,都屬撞韻。詩中出現這種情況,整首詩的字韻就缺少了豐富的變化,讀起來使人澀口。
例如:韓愈《七絕?初春小雨》: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好去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第三句白腳的“處”與韻腳“酥,無,都”皆是押烏(u)韻,撞了韻,為平仄通押(混押)。但這首詩,卻讓人感覺不到撞韻的弊病,整詩讀起來朗朗上口。
因為韓愈有高超的文字駕馭能力,把其做成了“活韻”。作者在第二句用了“近卻無”。
這樣整句的句讀重心落到了第五個字‘近’字上,讀起來就活了!擠韻(也稱犯韻、冒韻)就是在詩句中不是韻腳處過多使用同韻的字,讀起來讓人拗口。比如:王安石《七絕?泊船瓜洲》京口瓜洲一水間,鐘山只隔數重山。
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白腳處的“岸”與韻腳“間、山、還”都為安(an)韻,撞了韻。
但作者在第四句用“照我還”,把詩句做成“活韻”了,把“撞韻”之傷消于無形。這首詩不但撞了韻,還擠了韻。
詩中“江南岸”就是典型的擠韻。但作者在白腳用“岸”字,因為“岸”字是淺意開口音字,也把擠韻之傷消于無形。
所以這首詩也讓人感覺不到撞韻、擠韻的傷害。全詩讀來順口流暢,成為一首千古名詩!從上面可以知道,寫詩出現撞韻或擠韻,不要簡單地說是允許或不允許的。
要看作者有無高深的文字功底和駕馭能力,是否能把“死韻”做成“活韻”。
三、如何破解詩詞中的“撞韻”,“擠韻”和“連
詩詞是要押韻(壓韻)的,即在詩詞中,要求某些句子句尾的字的韻母相同或相近。
由于從古至今漢字的聲韻系統出現了一些變化,因而就有了古代、現代兩個聲韻系統,所以詩詞的押韻也大體上分為兩種情況。一是按照古聲韻系統來押韻,二是按照現代漢語的聲韻系統來押韻。
在詩詞創作實踐中,使用舊聲韻和新聲韻的詩人都不在少數,就目前的實際情況而言,前者略多于后者。 遵循古聲韻的,詩押《平水韻》就可以了,如果寫古體詩,還可以鄰韻通押。
詞一般按《詞林正韻》來押韻。遵循現代聲韻系統的,詩詞都按《中華新韻》押韻就可以,沒有必要區分今體詩韻、古體詩韻和詞韻了,因為《中華新韻》只有十四個韻部,已經很寬泛了,如果再寬,就寬得沒有邊了。
押韻其實就這么簡單,但是還有一些細節是需要注意的。今天,我想就押韻過程中最容易被人忽視的問題——撞韻、擠韻和連韻及其破解辦法談一點個人的看法。
在談撞韻、擠韻和連韻之前,我先簡單地介紹一下“押韻八戒”。古人所謂的“押韻八戒”,即一戒落韻、二戒湊韻、三戒重韻、四戒倒韻、五戒啞韻、六戒僻韻、七戒擠韻、八戒復韻。
落韻 也叫出韻。就是用一個別的韻部的字與一首詩中原來韻部的字放在一起押韻,這是不允許的。
律詩的首句用臨韻不算落韻,因為首句本來就是可押可不押的,所以允許從寬。這種情況叫“孤雁出群”。
也有人在律詩的最后一句用臨韻,名之曰“孤雁入群”。我個人認為,“孤雁出群”是一種從寬處理,有一定的合理性;而“孤雁入群”從寬是沒有根據的。
當然,詩的結句或結聯最重要,能不能出意境往往就在結尾處。出于意境上的考慮,為了不至于因韻害意,有時候偶爾來一次“孤雁入群”,也不是不能容忍。
但最好不要濫用,畢竟它與“孤雁出群”不同。至于中間的一些句子出現落韻則是絕對不允許的。
湊韻 俗稱“掛韻腳”。就是為了押韻,勉強選用韻部中一個與全句的意思不符合、不連貫、不關聯的字,湊成韻腳。
這是不行的。 重韻 就是重復押一個字做韻腳,這也是不可以的。
倒韻 就是為了押韻,把正常的詞顛倒過來。比如“風雨、先后、新鮮、慷慨、凄慘、玲瓏、參商、琴瑟”等等,把它們顛倒過來寫,就覺的非常別扭。
平時習慣怎么用就怎么用,不能為了押韻而有意顛倒詞的習慣順序。 啞韻 就是用一些聲調讀起來不清晰,意義也不明顯的字押韻。
并不是所有是平聲字都適合做韻腳的。有的字看起來不喜歡,讀起來也不響亮,就不要免強使用它了,否則會使整個詩句都感覺萎靡不振。
“欲作佳詩,先選好韻。凡音涉啞滯者,便宜棄舍”。
這是袁枚老先生教我們的話,可參考。 僻韻 就是用不常見的生僻的字押韻。
比如下平六麻里的“犌”字,有幾個認識?又如上平一東里的“蝀”字,偏僻不?有的人專門喜歡找一些生僻的字來顯擺。其實,他不知道他顯擺出來的正是一種詩病。
袁枚老先生說:“李杜大家,不用僻韻,非不能用,乃不屑用也”。 擠韻 又叫“犯韻”、“冒韻”。
就是詩句中使用了與韻腳同韻的字,造成句讀拗口。但是,與韻腳連在一起的疊韻是一種修辭手法,不算擠韻。
復韻 就是一首詩中,意思一樣或意思相近的字,反復地押。比如押了“憂”字,再押“愁”字;押了“花”字,再押“葩”字;押了“香”字,再押“芳”字。
這類的押韻是要盡力避免的。它與重韻是一樣的道理。
除了以上“押韻八戒”之外,實際上還有兩種押韻的情況也會對詩詞的韻律美造成一定的傷害。那就是“撞韻”和“連韻”,其中尤以“撞韻”危害最大。
一、撞韻、擠韻和連韻對韻律的傷害。 (一)撞韻。
就是不用韻的句子最后一個字(為了與“韻腳”相對應,我們叫它“白腳”,比如七絕的第三句)也用了與韻腳同韻母的字。 從一般角度上來講,如果發生了“撞韻”,整首詩中句腳的字韻就缺少了變化,讀來粘滯、澀口,所以不宜出現這種情況。
例如: 山林烏啼月痕移,云卷風疏竹影低。 清淚絲絲夢中洗,泉聲夜落小樓西。
這首詩寫得生動活潑,基本上還是不錯的。但我們讀起來總有一些不舒服的感覺。
這是因為這里第三句末尾的‘洗’字出現了“撞韻”的“硬傷”。“洗”字一出來,后面的“西”字就完全被壓住了。
讀到那里,就覺得別了一口氣,“西”字的韻律感讀不出來。 再如,最近一位網友寫的一首《題三門峽水電站》: 寂寂蒼生含淚怨,巍巍大禹幾曾憐。
何如炸卻焚香案,治我黃河萬里瀾。 從結構安排、遣詞造句上來說,還是很好的,立意也是有一定高度的。
但第一句的“怨”和第三句的“案”都出現了嚴重的撞韻現象,讀起來象順口溜,破壞了它的美感。 (二)擠韻:前面已經解釋了什么是擠韻,現在舉個例子加以說明。
例如: 相逢之處草茸茸,峭壁攢峰千萬重。 他日期君何處好,寒流石上一株松。
這首詩情景描寫很到位,意境也不俗。但是,它押的是上平聲的二冬韻,而且起句和承句里又有“逢”和“峰”這兩個字,也在二冬韻里,這就“擠韻”了。
但是我們要注意,“茸茸”二字是疊字用法,不屬于“擠韻”。 (三)連韻:就是相鄰的兩個押韻句的韻腳用了同音字作韻字。
連韻也叫“合音”。 連韻對詩句的。
四、如何破解詩詞中的“撞韻”、“擠韻”和“連韻”
破解撞韻、擠韻和連韻的辦法。
因為詩詞創作中的情況是很復雜的,有時候“傷”是避免不了的,硬要去避,就有可能會因文害意、因韻而害意。為此,必須有一種補救的辦法,以盡可能地將它們的傷害消除。
這個問題比較深奧,要破解這個問題,需要作者有相當的文字駕馭能力。 (一)應該避免的“硬傷”。
前面說了,“押韻八戒”中的問題基本上都是要避免的。具體說來,就是要力戒落韻、湊韻、重韻、倒韻、啞韻、僻韻、復韻。
因為這些問題一般都對詩詞韻律美的傷害程度很大,而且根本無法破解。因為它們的傷害不僅僅是聲韻上的,還有意境、語法、視覺美感上的傷害。
但其中的“擠韻”、“連韻”相對其它幾種情況來說,對韻律的傷害要小一些,也不存在意境、語法、視覺美感的傷害。“撞韻”對韻律傷害雖然比較大,但它與“擠韻”、“連韻”一樣,也沒有意境、語法、視覺美感上的傷害。
更重要的是,有時候這些問題似乎也是不可避免的。 當它變得不可避免的時候,我們怎么辦呢?能不能有一種辦法將它對詩詞韻律的傷害降低甚至是消弭于無形呢?這就是我們下面要探討的問題。
(二)破解撞韻、擠韻、連韻的方法。 詩中押韻的句子我們叫它“韻句”。
對于韻句而言,如果整句詩的句讀重心落在了最后一個字上,也即落在了韻字上,這樣的韻我們稱之為“死韻”。 反過來,如果整句詩的句讀重心落在韻字之前的別的字上,這樣的韻我們稱之為“活韻”。
一般來說,韻腳為“死韻”時,撞韻、擠韻、連韻就會對詩詞的韻律產生傷害,形成“硬傷”;而韻腳為“活韻”時,撞韻、擠韻、連韻就不會對詩詞的韻律產生太大的傷害,甚至完全有傷無害。 比如上一例中,后三句的句讀重心分別是“低”、“洗”“西”,這時“洗”字的撞韻必然會對全詩造成嚴重傷害。
相反,如果我們想辦法將韻腳的韻字做成“活韻”,那么,不論是撞韻、擠韻、連韻都不會對韻律造成太大的傷害,甚至于完全不構成傷害。例如: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
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韓愈《七絕·初春小雨》 在這首詩中,“處”字撞韻了,可是我們卻感覺不到撞韻的傷害,仍然覺得全詩流暢上口。
關鍵就在第二句的“近卻無”的句讀重心落在了第五個字“近”字上,而結句的重心落在“滿”字上,這樣這兩句詩的韻就成了“活韻”。全詩就成功的避免了撞韻所造成的傷害。
我們不難看出,解決詩韻好壞的根本,是要明白什么是“活韻”、什么是“死韻”。如果你的作品多一些“活韻”句,即便有一些傷,也可能傷而無害,決不會構成詩詞的“硬傷”。
但如果你的作品中都是“死韻”句,就會造成詩詞的“硬傷”,有傷必害。 做成“活韻”有那些方法呢?有兩種辦法: 1、轉移句讀重心,讓整個句子的句讀重心落在韻腳之外的其它字上。
這是最重要、最常用的辦法。上面已經講過,我就不再講了。
2、在韻腳盡量選用開口韻字,少用收口韻字。 如“晚煙殘”讀起來感覺拗口,雖然“煙”、“殘”這兩個字不屬同一個韻部,只是鄰韻字,卻也類似于“擠韻”造成的傷害。
但“晚煙寒”劫很爽口,而“寒”與“殘”屬于同一韻部,同樣的韻字為什么會有不同的音韻效果呢? 這里的關鍵是:“殘”表示出一個過程,但它自身又是一個收口音字,以至句意在腦海中還沒有充分展開時,發音就結束了。這樣“擠韻”對句讀的傷害就凸現出來了。
而“寒”只是一種感覺,又是開口音字,腦海中的意和音是同步發展的,所以“擠韻”的傷害也就不存在了。 所以,以收口音字為韻腳時容易成為“死韻”,而以開口音字為韻腳時容易做成“活韻”,這使全詩的后續發展帶來了截然不同的音韻變化。
例如: 京口瓜洲一水間,鐘山只隔數重山。 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
——王安石《七絕·泊船瓜洲》 先看“鐘山只隔數重山”的兩個“山”字,由于在韻腳“山”字之前還用了一個“山”字,而又不屬于修辭意義上的反復,較之使用一個與韻腳同韻的字危害更甚,所以是比一般的擠韻現象更為嚴重的擠韻,可是因為它用“數重山”將韻字做成了活韻,于是擠韻造成的傷害就不明顯了。 再看轉句末尾的“岸”字,本是嚴重的撞韻,可是我們卻感覺不到撞韻的傷害,仍然覺得全詩流暢上口。
一是因為最后的“岸”是個開口音字。二是詩人不但將上句韻腳的“山”做成了活韻,還在緊接著的第四句用“照我還”,把結句的句讀重心從韻腳的“還”字上轉移開了,韻腳也變成了“活韻”。
這樣,就把撞韻的傷害消于無形。 前面說過,連韻對絕句韻律的傷害表現尤為突出,所以古人在創作絕句的時候是特別注意的,要在古人絕句中找出“連韻”的例子十分困難。
下面就以一首連韻的七律來說明破解之法: 新年草色遠萋萋,久客將歸失路蹊。 暮雨不知溳口處,春風只到穆陵西。
孤城盡日空花落,三戶無人自鳥啼。 君在江南相憶否,門前五柳幾枝低。
——劉長卿《七律·使次安陸寄友人》 在這首詩的前兩句,“萋”、“蹊”兩個同音字組成了“連韻”。但作者第一句用“遠”字吊口,把“遠萋萋”一句做成了“活韻”。
從而也就避免了連韻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