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日常瑣思(梁曉聲)
在山林中與野獸歷久周旋的獵人,疲憊地回到他所棲身的那個山洞,往草堆上一倒,許是要說一句--"總算到家了"吧?……即使不說,我想,他內心里也是定會有那份兒感覺的吧?
云游天下的行者,某夜投宿于陋棧野店,頭往枕上一挨,許是要說一句--"總算到家了"吧?即使不說,我想,他內心里也是定會有那份兒感覺的吧?
一位當總經理的友人,有次邀我到鄉下小住,一踏入農戶的小院兒,竟情不自禁地說:"總算到家了!"他的話使我愕然良久……
為什么,人會將一個山洞,一處野店,乃至別人的家,當成自己的"家"呢?我思索了數日,終于恍然大悟--原來人除了自己的軀殼需要一個家外,心靈也是需要一個"家"的。
至于那究竟是一處怎樣的所在,卻因人而異了……
心靈的"家"乃是心靈得以休憩的地方。
休憩的代詞當然是"請勿打擾"。
是的,任何人的心靈都是需要休憩的--所以心靈有時候不得不從人的家出走,找尋到它自己的"家"……
遺憾的是,幾乎我們每一個人都有家,而我們疲憊的心靈卻似無家可歸的流浪兒。
朋友,你倘以這種體驗去聽潘美辰的歌《我想有個家》,難免不淚如泉涌……
2、迎向風雨(劉墉)
我曾經因為有幾個大學生登山迷途喪生,而訪問某位登山專家。
其中一個問題是:"如果我們在半山腰,突然遇到大雨,應該怎么辦?"登山專家說:"你應該向山頂走。
""為什么不往山下跑?山頂風雨不是更大嗎?"我懷疑地問。
"往山頂走,固然風雨可能更大,卻不足以威脅你的生命。
至于向山下跑,看來風雨小些,似乎比較安全,但卻可能遇到暴發的山洪而被活活淹死。
"登山專家嚴肅地說:"對于風雨,逃避它,你只有被卷入洪流;迎向它,你卻能獲得生存!"
除了登山,在人生的戰場上,不也是如此嗎?
3、大和小(林清玄)
一位朋友談到他親戚的姑婆,一生從來沒有穿過合腳的鞋子,常穿著巨大的鞋子走來走去。
兒子晚輩如果問她,她就會說:"大小鞋都是一樣的價錢,為什么不買大的?"每次我轉述這個故事,總有一些人笑得岔了氣。
其實,有生活里我們會看到很多這樣的"姑婆"。
沒有什么思想的作家,偏偏寫著厚重苦澀的作品;沒有什么內容的畫家,偏偏畫著超級巨畫;經常不在家的商人,卻有非常巨大的家園。
許多人不斷地追求巨大,其實只是被內在貪欲推動著,就好像買了特大號的鞋子,忘了自己的腳一樣。
不管買什么鞋子,合腳最重要,不論追求什么,總要適可而止。
4、自己建造的房子(朝陽)
有個老木匠準備退休,他告訴老板,說要離開建筑行業,回家與妻子兒女享受天倫之樂。
老板舍不得他的好工人走,問他是否能幫忙再建一座房子,老木匠說可以。
但是大家后來都看得出來,他的心已不在工作上,他用的是軟料,出的是粗活。
房子建好的時候,老板把大門的鑰匙遞給他。
"這是你的房子,"他說,"我送給你的禮物。
"他震驚得目瞪口呆,羞愧得無地自容。
如果他早知道是在給自己建房子,他怎么會這樣呢?現在他得住在一幢粗制濫造的房子里!
我們又何嘗不是這樣。
我們漫不經心地"建造"自己的生活,不是積極行動,而是消極應付,凡事不肯精益求精,在關鍵時刻不能盡最大努力。
等我們驚覺自己的處境,早已深困在自己建造的"房子"里了。
把你當成那個木匠吧,想想你的房子,每天你敲進去一顆釘,加上去一塊板,或者豎起一面墻,用你的智慧好好建造吧!你的生活是你一生唯一的創造,不能抹平重建,即使只有一天可活,那一天也要活得優美、高貴,墻上的銘牌上寫著:"生活是自己創造的。"
5、境由心造(羅蘭)
一個人的處境是苦是樂常是主觀的。
有人安于某種生活,有人不能。
因此能安于自已目前處境的不妨就如此生活下去,不能的只好努力另找出路。
你無法斷言哪里才是成功的,也無法肯定當自已到達了某一點之后,會不會快樂。
有些人永遠不會感到滿足,他的快樂只建立在不斷地追求與爭取的過程之中,因此他的目標不斷地向遠處推移。
這種人的快樂可能少,但成就可能大。
苦樂全憑自已判斷,這和客觀環境并不一定有直接關系,正如一個不愛珠寶的女人,即使置身在極其重視虛榮的環境,也無傷她的自尊。
擁有萬卷書的窮書生,并不想去和百萬富翁交換鉆石或股票。
滿足于田園生活的人也并不艷羨任何學者的榮譽頭銜,或高官厚祿。
你的愛好就是你的方向,你的興趣就是你的資本,你的性情就是你的命運。
各人有各人理想的樂園,有自已所樂于安享的花花世界。
6、人體中的繁星和穹蒼(張曉風)
一個人是怎樣變成自然科學家的?我認為是由于驚奇。
另一個人是怎樣變成詩人的?我認為,也是由于驚奇。
至于那些成為音樂家,成為畫家,乃至成為探險家的,都源于對萬事萬物的一點欣喜錯愕,因而有不能自已地想去親炙探究的沖動。
如果一定要說有什么差別的話,那就是科學家總是驚奇之余想去揣一揣真相。
文學藝術家卻在驚奇之際只顧贊美嘆氣手舞足蹈起來.其實,沒有人禁止科學家一面研究一面贊嘆,也沒有人限制文學藝術家一面贊嘆一面研究。
萬物本身的可驚可奇是可愛的,而我,在生活的層層磨難之余仍能感知萬物的可驚可奇,也是可喜的.如今,在這些文字里能將種種可驚可奇與別人分享更是可喜的。
讓我們一起來贊嘆也一起來探究吧!
7、清點生活(楊揚)
在非洲草原上,有一種不起眼的動物叫吸血蝙幅。
它身體極小,卻是野馬的天敵。
這種蝙幅靠吸動物的血生存,它在攻擊野馬時,常附在馬腿上,用鋒利的牙齒極敏捷地刺破野馬的腿,然后用尖尖的嘴吸血。
無論野馬怎么蹦跳、狂奔,都無法驅逐這種蝙幅。
蝙福卻可以從容地吸附在野馬身上,落在野馬頭上,直到吸飽吸足,才滿意地飛去。
而野馬常常在暴怒、狂奔、流血中無可奈何地死去。
動物學家們在分析這一問題時,一致認為吸血蝙幅所吸的血量是微不足道的,遠不會讓野馬死去,野馬的死亡是它暴怒的習性和狂奔所致。
細想一下,這與現實生活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
將人們擊垮的有時并不是那些看似滅頂之災的挑戰,而是一些微不足道的雞毛蒜皮的小事。
人們的大部分時間和精力無休止地消耗在這些雞毛蒜皮之中,最終讓大部分人一生一事無成。
生活要求人們不斷地清點,看看忙忙碌碌中,哪些是重要的,是必要的,哪些是不重要的,或是無須勞神去忙的。
然后,果斷地將那些無益的事情拋棄,不去理它。
8、從設定目標開始(劉燕敏)
比賽爾是西撒哈拉沙漠中的一顆明珠,每年有數以萬計的旅游者來到這兒。
可是在肯·萊文發現它之前,這里還是一個封閉而落后的地方。
這兒的人沒有一個走出過大漠,據說不是他們不愿離開這塊貧瘠的土地,而是嘗試過很多次都沒有走出去。
肯·榮文當然不相信這種說法。
他用手語向這兒的人問原因,結果每個人的回答都一樣:從這兒無論向哪個方向走,最后都還是轉回出發的地方。
為了證實這種說法,他做了一次試驗,從比塞爾村向北走,結果三天半就走了出來。
比塞爾人為什么走不出來呢?肯·榮文非常納悶,最后他只得雇一個比塞爾人,讓他帶路,看看到底是為什么?他們帶了半個月的水,牽了兩峰駱駝,肯·榮文收起指南針等現代設備,只拄一根木棍跟在后面。
十天過去了,他們走了大約八百英里的路程,第十一天的早晨,他們果然又回到了比塞爾。
這一次肯·榮文終于明白了,比塞爾人之所以走不出大漠,是因為他們根本就不認識北斗星。
在一望無際的沙漠里,一個人如果憑著感覺往前走,一他會走出許多大小不一的圓圈,最后的足跡十有八九是一把卷尺的形狀。
比塞爾村處在浩瀚的沙漠中間,方國上千公里沒有一點參照物,若不認識北斗星又沒有指南針,想走出沙漠,確實是不可能的。
肯·萊文在離開比塞爾時,帶了一位叫阿古特爾的青年,就是上次和他合作的人。
他告訴這位漢子,只要你白天休息,夜晚朝著北面那顆星走,就能走出沙漠。
阿古特爾照著去做,三天之后果然來到了大漠的邊緣。
阿古特爾因此成為比塞爾的開拓者,他的銅像被豎在小城的中央。
銅像的底座上刻著一行字:新生活是從選定方向開始的。
我不知道這個故事能給人帶來什么。
根據我自己的經驗,我認為,一個人無論他現在多大年齡,他真正的人生之旅,是從設定目標的那一天開始的,以前的日子,只不過是在繞圈子而已。
9、碗不翻(原野)
故事說,一個孩子拿著大碗去買醬油。
兩角錢的醬油裝滿了碗,提子里還剩了一些。
這孩子把碗翻了過來,用碗底裝回剩下的醬油。
到了家,他對媽媽說:"碗里裝不下醬油,我把剩下的用碗底裝回來了。"
孩子期望得到贊揚,他多聰明,善用碗的全部。
而媽媽卻說:"孩子你真傻。"
當年媽媽講這個故事的時候,我弄不明白這個孩子傻在哪里,但沒問,否則我媽會說:"你也真傻。"
過了30年,我才明白這個故事的含義,亦明白故事的主角乃是我。
如今,我的生活恰如捧著一個倒扣著的碗,碗底里淺淺地漾著一點東西,即我寫過和編過的零散文章。
碗里是空空的,里面的東西已經潑灑光了。
同時我不知我曾經潑灑了什么,但必可珍惜。
故事的第二部分是:媽媽:"孩子,兩角錢就買這么點醬油嗎?"孩子很得意,說:"媽媽,這面還有呢!"他把碗翻過來,碗底的醬油于是也灑了。
無論到了什么時候,我都不會把碗翻過來,去看另一面盛著什么,而使僅有的一點東西都灑在地上。
無論,碗的另一面藏著什么樣的誘惑。
10、網思想的小魚(徐 魯)
每一汪水塘里,都有海洋的氣息。
每一顆石子里,都有沙漠的影子。
所以詩人才說:一支三葉草,再加上我的想象,便是一片廣闊的草原。
走在秋月的田野上,我想起一位詩人對老托爾斯泰的叩問:一切/成熟了的/都必須/低垂著頭么?
沒有錯,我們走過的每一步路,都將成為往事,無論它們是歡樂的相逢,還是痛苦的別離,但是請你相信,無論是熱切的期待,還是深情的追憶,我們所唱過的每一支歌,都不會轉瞬消失,如同羅莎·盧森堡所言:"無論我走到哪里,只要我活著,天空、云彩和生命的美,都將與我同在!"
狹隘而自私的心靈,可以變成自己的地獄,廣闊而開朗的心靈,卻可以成為他人的天堂。
地獄和天堂,只有一層之隔。
而一切嫉妒的火焰,總是從燃燒自己開始的。
一位年老的作家告訴我說:
"你的雙腳,踏碎了多少時間?但不要懊悔吧,只要踏得真實,誰的步子,都會有深淺。"
在你終于贏得成功的鮮花的時候,難道你不懷念往昔的路口?在你重新營造成功的華貴的屋宇里,難道你不懷念昔日的木頭?
11、生命(張承志)
生命,也許是宇宙之間唯一應該受到崇拜的因素。
生命的孕育、誕生和顯示本質是一種無比激動人心的過程。
生命像音樂和畫面一樣暗自挾帶著一種命定的聲調或血色,當它遇到大潮的襲卷,當它聽到號角的催促時,它會頓時抖擻,露出本質的絢爛和激昂。
當然,這本質更可能是卑污、懦弱、乏味的;它的主人并無選擇的可能。
應當承認,生命就是希望。
應當說,卑鄙和庸俗不該得意過早,不該誤認為它們已經成功地消滅了高尚和真純。
偽裝也同樣不能持久,因為時間像一條長河在滔滔沖刷,卑鄙者、奸商和俗棍不可能永遠戴著教育家、詩人和戰士的桂冠。
在他們暢行無阻的生涯盡頭,他們的后人將長久地感到羞辱。
我崇拜生命。
我崇拜高尚的生命的秘密。
我崇拜這生命在降生、成長、戰斗、傷殘、犧牲時迸濺出的鋼花焰火。
我崇拜一個活靈靈的生命在崇山大河,在海洋和大陸上飄蕩的自由。
是的,生命就是希望。
它飄蕩無定,自由自在,它使人類中總有一支血脈不甘于失敗,九死不悔地追尋著自己的金牧場。
12、兩角錢的尊嚴(霍忠義)
某高校校報學生記者團在校園組織了一個"無人售報點",一木牌上面寫著:"當日報紙,每份兩角,自投錢幣,自找零頭。
"那種姿態,好像在說:我信任你。
起始幾日,報錢回收率高達100%。
不久,回收率下降,幾個月后下降至30%。
每日從報攤上拿報而不付錢的人逐漸增多,連成本都收不回來。
組織者感嘆:"原本是要樹起一種尊嚴,倡導一種文明,沒想到,"無人售報點"卻成了校園中最不文明最不自重的地方。
當一個人不具備自尊時,你所給予他的尊嚴他是不會珍惜的,人心最易麻木于信賴之中。
只有那些能忍受經年的兩角錢考驗的人,在突來的重金厚利面前,他才會不動心。
因為經年的考驗,已經將自尊植進了他的骨髓。
13、恩重如山(棲云)
凝神迎風搖曳的細竹,心底總莫名地濡濕:是誰砍它成笛;是誰鉆它出孔;又是誰在月圓的窗下,涼涼地吹?
竹管原本不會發聲,是多情的少年賦予它歌喉;就像月亮,天上的一堆亂石,從來就沒有光,沒有亮,是慷慨的太陽送給它光芒。
故事里說,一個樵夫因為救助了上帝的信使莫克瑞,莫克瑞便回報樵夫一把金斧。
背著金斧砍柴的樵夫一定欣喜萬端,感恩不盡。
所以,當我清爽而又快樂地跨出家門的時候,笑紋里總是漾滿了謝意。
沒有莫克瑞贈我以金斧,但在長長的生命隧洞中,一定有千千萬萬的人為我唱歌,為我照亮,為我一斧一鑿擊穿頭頂的黑暗。
一只蘆笛沒有理由吹噓它華光皎潔。
同樣,一個人也沒有張揚成績卓著。
就像一片花開,全憑借泥土、陽光、雨露,再飽滿的一粒種子,失去環境,也無處生根。
離開背后的支持,誰行?
14、抉 擇(周國平)
一個農民從洪水中救起了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卻被淹死了。
事后,人們議論紛紛。
有的說他做得對,因為孩子可以再生一個,妻子卻不能死而復活。
有的說他做錯了,因為妻子可以另娶一個,孩子卻不能死而復活。
我聽了人們的議論,也感到疑惑難決:如果只能救活一人,究竟應該救妻子呢,還是救孩子?
于是我去拜訪那個農民,問他當時是怎么想的。
他答道:"我什么也沒想。
洪水襲來,妻子在我身過,我抓住她就往附近的山坡游。
當我返回時,孩子已經被洪水沖走了。"
歸途上,我琢磨著農民的話,對自己說:所謂人生的抉擇不少便是如此。
能不能多給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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