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史大郎夜走華陰縣 魯提轄拳打鎮關西
魯提轄拳打鎮關西的情節最精彩
且說鄭屠開著兩間門面,兩副肉案,懸掛著三五片豬肉。
鄭屠正在門前柜身內
坐定,看那十來個刀手賣肉。
魯達走到面前,叫聲:“鄭屠!”鄭屠看時,見是魯
提轄,慌忙出柜身來唱喏道:“提轄恕罪。”便叫副手掇條凳子來,“提轄請坐”。
魯達坐下道:“奉著經略相公鈞旨,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見半點肥的在上
頭。”鄭屠道:“使得,你們快選好的,切十斤去。”魯提轄道:“不要那等腌?
廝們動手,你自與我切。”鄭屠道:“說得是。
小人自切便了。”自去肉案上,揀
下十斤精肉,細細切做臊子。
那店小二把手帕包了頭,正來鄭屠家報說金老之事,
卻見魯提轄坐在肉案門邊,不敢攏來,只得遠遠的立住,在房檐下望。
這鄭屠整整
的自切了半個時辰,用荷葉包了道:“提轄,教人送去。”魯達道:“送甚么?且
住!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見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鄭屠道:“卻
才精的,怕府里要裹餛飩,肥的臊子何用?”魯達睜著眼道:“相公鈞旨,分付灑
家,誰敢問他?”鄭屠道:“是合用的東西,小人切便了。”又選了十斤實膘的肥
肉,也細細的切做臊子,把荷葉來包了。
整弄了一早晨,卻得飯罷時候。
那店小二
那里敢過來,連那正要買肉的主顧,也不敢攏來。
鄭屠道:“著人與提轄拿了,送
將府里去。”魯達道:“再要十斤寸金軟骨,也要細細地剁做臊子,不要見些肉在
上面。”鄭屠笑道:“卻不是特地來消遣我!”魯達聽罷,跳起身來,拿著那兩包
臊子在手里,睜眼看著鄭屠道:“灑家特地要消遣你!”把兩包臊子,劈面打將去,
卻似下了一陣的肉雨。
鄭屠大怒,兩條忿氣從腳底下直沖到頂門心頭。
那一把無明
業火焰騰騰的按納不住,從肉案上搶了一把剔骨尖刀,托地跳將下來。
魯提轄早拔
步在當街上。
眾鄰舍并十來個火家,那個敢向前來勸?兩邊過路的人都立住了腳,
和那店小二也驚的呆了。
鄭屠右手拿刀,左手便來要揪魯達,被這魯提轄就勢按住左手,趕將入去,望
小腹上只一腳,騰地踢倒在當街上,魯達再入一步,踏住胸脯,提著那醋缽兒大小
拳頭,看著這鄭屠道:“灑家始投老種經略相公,做到關西五路廉訪使,也不枉了
叫做鎮關西。
你是個賣肉的操刀屠戶,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鎮關西!你如何強騙了
金翠蓮?”撲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鮮血迸流,鼻子歪在半邊,卻便似開
了個油醬鋪,咸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出來。
鄭屠掙不起來,那把尖刀,也丟
在一邊,口里只叫:“打得好!”魯達罵道:“直娘賊,還敢應口!”提起拳頭來,
就眼眶際眉梢只一拳,打得眼棱縫裂,烏珠迸出,也似開了個彩帛鋪的,紅的、黑
的、絳的,都綻將出來。
兩邊看的人,懼怕魯提轄,誰敢向前來勸。
鄭屠當不過,
討饒。
魯達喝道:“咄!你是個破落戶,若是和俺硬到底,灑家倒饒了你;你如何
對俺討饒,灑家偏不饒你。”又只一拳,太陽上正著,卻似做了一個全堂水陸的道
場,磬兒、鈸兒、鐃兒一齊響。
魯達看時,只見鄭屠挺在地下,口里只有出的氣,
沒了入的氣,動彈不得。
魯提轄假意道:“你這廝詐死,灑家再打。”只見面皮漸
漸的變了。
魯達尋思道:“俺只指望痛打這廝一頓,不想三拳真個打死了他。
灑家
須吃官司,又沒人送飯,不如及早撒開。”拔步便走,回頭指著鄭屠尸道:“你詐
死,灑家和你慢慢理會。”一頭罵,一頭大踏步去了。
街坊鄰舍,并鄭屠的火家,
誰敢向前來攔他?魯提轄回到下處,急急卷了些衣服、盤纏、細軟、銀兩,但是舊
衣粗重,都棄了。
提了一條齊眉短棒,奔出南門,一道煙走了。
第四回 趙員外重修文殊院 魯智深大鬧五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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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達看看來到山門下,兩個門子遠遠地望見,拿著竹篦來到山門下,攔住魯智深便
喝道:“你是佛家弟子,如何?得爛醉了上山來?你須不瞎,也見庫局里貼的曉示:
但凡和尚破戒吃酒,決打四十竹篦,趕出寺去,如門子縱容醉的僧人入寺,也吃十
下。
你快下山去,饒你幾下竹篦。”魯智深一者初做和尚,二來舊性未改,睜起雙
眼罵道:“直娘賊!你兩個要打灑家,俺便和你廝打。”門子見勢頭不好,一個飛
也似入來報監寺,一個虛拖竹篦攔他。
智深用手隔過,揸開五指,去那門子臉上只
一掌,打得踉踉蹌蹌;卻待掙扎,智深再復一拳,打倒在山門下,只是叫苦。
智深
道:“灑家饒你這廝。”踉踉蹌蹌,?入寺里來。
監寺聽得門子報說,叫起老郎、
火工、直廳、轎夫,三二十人,各執白木棍棒,從西廊下搶出來,卻好迎著智深。
智深望見,大吼了一聲,卻似嘴邊起個霹靂,大踏步搶入來。
眾人初時不知他是軍
官出身,次后見他行得兇了,慌忙都退入藏殿里去,便把亮?關上。
智深搶入階來,
一拳一腳,打開亮?,三二十人都趕得沒路,奪條棒,從藏殿里打將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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