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紅的文學成就:
蕭紅的小說具有鮮明的文體特征,她打破了傳統小說單一的敘事模式,創造了一種介于小說、散文和詩之間的邊緣文體,并以其獨特的超常規語言、自傳式敘事方法、非情節化的結構及詩化風格形成了別具一格的“蕭紅體”小說文體風格。
同時,她以自己悲劇性的人生,感受和生命體驗,觀照她所熟悉的鄉土社會的生命形態和生存境遇,揭露和批判國民性弱點,抒寫著人的悲劇、女性的悲劇和普泛的人類生命的悲劇,從而使其小說獲得一種濃烈而深沉的悲劇意蘊和獨特而豐厚的文化內涵。
蕭紅的小說有超常規的文體語言。
她并不是按照常人的思維循規蹈矩地寫,而是以一種極自然的陌生語言去描寫她所熟悉的一切。
蕭紅對語言的超常規運用既表現為新鮮、生疏,同時又表現為直率、自然。
蕭紅語言的直率首先表現在她率性而言,以她特有的童心觀照世界時對這個詩意世界不加雕飾的語言描繪。
這種超常規語言的運用在蕭紅后期的創作中越來越成熟。
《牛車上》中的三月春陽、《后花園》中的六月鮮花、《小城三月》中的初春原野等,都是一個個兒童眼中的世界,自然而成。
同時,這種直率的語言又表現出自然的特點,因為直率,不用偽飾、矯情,就更顯得自然質樸,直率和自然這兩種特性自然成為一體。
這種語言沒有著意雕琢的痕跡,自然而然,蘊含著一種稚拙渾樸的美,一種獨特而醇厚的情調,從而成為“蕭紅體”小說敘述風格的重要特征。
在為《生死場》所作的序言中,魯迅稱贊蕭紅所描寫的“北方人民對于生的堅強,對于死的掙扎卻往往已經力透紙背;女性作品的細致的觀察和越軌的筆致,又增加了不少明麗和新鮮。”
對于《呼蘭河傳》,茅盾評價說它不像是一部嚴格意義的小說,它于這“不像”之外,還有些別的東西,一些比“像”一部小說更為“誘人”些的東西:它是一篇敘事詩,一幅多彩的風土畫,一串凄婉的歌謠。
《呼蘭河傳》乃至蕭紅后期的全部創作,由于偏離了左翼文學的政治化的軌道,義無反顧地走上了個人性、自我化之路,自然招致左翼陣營的批評和非議。
但亦如茅盾所說,與蕭紅在情調、思想上的缺失相對應的,是她在藝術上的巨大成功。
這也不是純藝術的技巧化的成功,而是一種源于作者短促生命和凄美個性的悲劇性的成功。
在中國現代小說史上,從《生死場》到《呼蘭河傳》孕育并造就了一種蕭紅式的獨特的小說文體。
這種小說文體的發展道路就是中國現代小說的散文化,從一個方面實現了文學史的銜接、承續,在審美意識上溝通了現代文學與傳統文學。
更準確地說,是把傳統文學中最高雅的部分——詩和散文,與現代文學中已經代替了詩而成為主體的部分——小說,實現了新的對接。
正是這一對接造就了現代文學中最具生命力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