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臘神話是對遠古希臘社會現實生活的藝術化圖解。
它所塑造的女性形象,大多生活在男性霸權的壓制之下,背負著“男性文明”的枷鎖,身不由己地扮演著男性為其設定的社會角色并履行著男性賦予的“神圣”使命。
她們的苦難命運體現了女性由“女神”至“女人”再至“女奴”的衍變歷程,勾畫出倒“金字塔”式的女性地位墜落軌跡,反映了古希臘社會從母權制向父權制過渡的真實鏡像。
1.母權制的失落
女性是一個神秘莫測的性別。
在各個民族的神話和宗教傳說中,她既是美、愛情、豐饒的象征;又是誘惑、罪惡、墮落的代名詞。
她時而被神化,時而被妖化。
詩人們謳歌她,又詛咒她。
她曾經屹立在高高的山頂上,戴著質樸的王冠,卻不幸跌落到深深的山谷下,莊嚴的發髻散亂,明媚的雙眼迷茫,高貴的頭顱上壓著男性的權杖。
她曾經是人類的母親,她編織過人的花環,而一度她卻不能邁進人的殿堂,在凄清的冷宮中,她只能和孤月相伴。
她曾經是人類的啟明星,她的歌聲迎來了人類文明的曙光,而人類文明的太陽卻把她久久地遺忘。
世界上大多數具有悠久歷史的民族,都經歷過一種由母權制向父權制轉移的兩性權力轉換過程。
“希臘人,在他們出現在歷史舞臺上的時候,已經站在文明時代的門檻上了;……母權制已經讓位給父權制。
[1]”文學是對人類現實生活的真誠回應,誕生于人類文明早期的古希臘神話就全面真實地回應了這時期古希臘的真實思想。
在古希臘神話中,從烏拉諾斯、克洛諾斯神統到宙斯神統的確立過程,就是古希臘社會由母權制社會向父權制社會過渡的過程。
從婚姻關系來看,烏拉諾斯、克洛諾斯神統是典型的母權制社會。
地母該亞既是烏拉諾斯的母親,又是他的妻子,她在家庭組織中具有絕對的權威。
當烏拉諾斯仇恨自己的子女時,該亞就鼓動子女起來反抗父親。
其子克洛諾斯通過與母親的聯盟建立起第二代神統。
克洛諾斯取代烏拉諾斯,并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父子權力傳承,而是標志著兩性斗爭中母權制的徹底勝利。
但是,在兩性沖突的過程中,作為兒子,他幫助母親戰勝了父親;但是作為男性,他同時意識到了己的力量和在這場斗爭中所起的重要作用。
因此,只要作為兒子的男性,意識到父子血緣與母子血緣具有相同的屬性時,兩性斗爭中的母子聯盟就隨之瓦解了,女性的地位已經岌岌可危。
隨后私有制的出現更進一步使女性的地位遭受了徹底的顛覆。
母子血緣被貶至次要地位,女性從此失去了對自己子女的支配權,母子聯盟在兩性斗爭中隨著女性地位的降低也必然遭到了破壞。
而古希臘女性不僅在社會地位方面完全失去了統治權,在家庭生活中也得不到應有的權利保障,妻子“被貶低,被奴役,變成丈夫淫欲的奴隸,變成生孩子的簡單工具了”。
正如恩格斯所說:“母權制的被推翻,乃是女性具有世界歷史意義的失敗。”古希臘父權制社會的確立就是這樣經過激烈的兩性斗爭并最終以女性的徹底失敗而實現的。
在古希臘神話中,代表著父權制統治秩序的是以宙斯為首的奧林匹斯神統。
最高統治者宙斯具有無限的權力,他掌管大地、天空,而且掌握著自然生物及人類的命運。
這種神權主宰一切的思想體現了父權制的權力和威嚴。
[2] 命運之手扼住了女神的咽喉。
從此,女性失落了自由的伊甸園。
2.“愛情”重壓下的女性
古希臘圣哲柏拉圖在《文藝對話集·會飲篇》中這樣引述道:
古代有一種陰陽人,體力過人,宙斯害怕他們向神造反,就將他們剖成兩半。
剖開的兩半都痛苦極了,每一半都迫切地撲向另一半,拼命擁抱在一起,渴望重新合為一體。
[3]
在古希臘人看來,生命的個體渴望著愛,渴望著契合,這是一種根源于人內心深處的最為強烈也最為原始的沖動。
由此,愛情便伴隨著生死角斗拉開序幕。
2.1 宙斯的背叛
有人說,女性是晨霧縈繞的綠色沼澤。
這個譬喻形象地道出了男子心目中女性的危險魅力。
“鳳求凰”的愛情故事不斷地上演,卻不是溫情脈脈,男人們愛看霸王硬上弓,他們霸道地迫使危險的罌粟花在他們面前只展現美麗,一如虞美人般溫順地開著,而她們的毒液只能被迫流向同類,或者腐蝕自己。
在那個以刀劍征服世界的時代,男性掌握著一切,包括女人。
宙斯統治下的一夫一妻制是一個美麗的幌子。
女人信以為真,男人如魚得水。
宙斯自己就是一個忠實的背叛者。
正如馬克思所說,“在這個時代中,任何進步同時也是相對的退步,一些人的幸福和發展是通過另一些人的痛苦和受壓抑而實現的。”“所謂一夫一妻事實上只是針對女子而言,男子完全可以任意破壞夫妻忠誠,隨意解除婚姻關系。”[4]在這一場較量中,女人總是弱者。
有人說赫拉是妒忌女神,凡是宙斯的女人都難逃赫拉的報復。
因為赫拉的妒忌,阿波羅與阿耳忒彌斯之母勒托無處容身,只能在地府下漂泊流浪;因為赫拉的妒忌,赫拉克勒斯的母親阿爾克墨涅不得不忍痛拋棄了孩子;因為赫拉的妒忌,彼拉斯齊人的公主伊娥被變成小母牛,備受折磨;因為赫拉的妒忌,底比斯公主塞墨勒受誘惑死在了宙斯的雷電之下;因為赫拉的妒忌,埃癸娜的王國遭受了一場可怕的瘟疫;因為害怕赫拉的妒忌,宙斯變成公牛霸占了腓尼基公主歐羅巴后絕塵而去,使哀傷的姑娘陷入絕望。
……
眾神之母赫拉,婦女的保護神,卻因為妒忌,如此親手戕害了自己的同胞。
赫拉是最高的天堂女神。
在女人的世界里,無疑她是至高無上的,她可以用各種手段保護自己;但是,在宙斯面前,她也只是一個卑微的妻子而已,她所受的傷害無人能及,只因為她是天神的妻子,是一個花花公子的囊中之物。
丈夫的不忠帶給她極大的傷害,感情上她無法接受卻不得不接受,她壓抑著極大的憤怒。
但她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女子,基于她身份的高傲也不允許她沉默。
但是,在那個男人主宰一切的時代,她對丈夫的報復無從下手,也舍不得下手。
所以,對丈夫不忠的反抗便以摧殘丈夫染指的女性而表現出來。
她們無辜地成了宙斯的玩物后又成了他的替罪羔羊。
宙斯的強行霸占,對她們而言本來就是一種身心的殘害。
但是她們的悲慘遭遇不但不能得到眾神之母的體諒和幫助,反而必須承受來自她們庇護神的多一重欺凌。
但是,在強大男性文化的統治下,連一個最強大的女人也只能在這種泥淖中越陷越深,那么,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除了聽天由命、忍辱負重之外還能怎樣呢?最可悲的是,對宙斯而言,她們僅僅是吸引,外表的、情欲的吸引,而不是愛。
甚至可以說,宙斯對她們所做的一切,不是恩寵,而是**,是男人對女人的施暴,是社會對弱者的奸淫,因為,這種行為是被文化中占統治地位的父權制價值支持和強化的。
全能之神會保護不了自己所愛的女人嗎?那只是個笑話。
2.2 美狄亞的仇恨
上梁不正下梁歪。
宙斯之下,無論是天神,還是英雄,抑或是最平凡的百姓,只要是男人,就有了這種一夫多妻的“權利”。
否則,何來美狄亞的怨毒?何來普洛克涅的剛烈?何來雷姆諾斯島的女兒國?……
其實,在古希臘,丈夫拋棄妻子是很普通的,如歌隊所言:“即使你丈夫愛上一個新人——這不過是一種很平常的事[5]”。
難怪美狄亞有這樣的感嘆:“在一切有理智、有靈性的生物當中,我們女人算是最不幸的。
首先,我們得用重金來購買一個丈夫,他反而變成你的主人。
[6]”
美狄亞是地獄女神的祭師,是古希臘神話中著名的巫師,擁有比伊亞宋高超得多的本事和智慧。
然而,作為一個女人——即使是智慧超群的女人,她能做的,也只是利用自己的法力,去尋找理想中的婚姻罷了。
為了這個夢想中的幸福,她付出了太多,因此,內心充滿了不安——“倘若你離開我,……,我的復仇的靈魂將要攪得你心神不定地離開祖國,就像我離開自己的祖國一樣![7]”當丈夫毫不意外地褻瀆愛情,剛烈一如美狄亞和普洛克涅,她們手刃親子懲罰丈夫的反叛驚心動魄。
但是沒有家庭或丈夫的庇護,女子便沒有生存之地,是殘忍的社會促成了她們那迫于生死的對踐踏女性的社會的反抗。
可悲的是,在男性的話語中,我們能看到的僅是她們泯滅的人性,狠毒的手段,扭曲的心理。
男性社會定義了理想愛情和理想女性的標準,如果這個標準和個人產生了沖突,文化要犧牲的是個人,以維護權威和統治權[8]。
壓迫性的社會制度會打擊一切出軌和反叛的行為,因此,只要父權制思想存在,歸隱和瘋癲的女人就會存在,她們已經被定義為惡毒的女巫了。
阿佛洛狄忒讓愛情開出了帶血的玫瑰花。
可是,難道就因為有刺,就必須傷人嗎?就算是,為什么受傷的總是女人?也許只是因為,在男性的大廈里,女人寄人籬下。
2.3 殉葬的妻子
愛情的悲劇不斷上演。
“丈夫”一詞,扼住了多少女人的咽喉。
等待丈夫刻宇克斯遠航歸來的哈爾西翁,在得知丈夫已葬身海底的消息后想跳入海中尋找丈夫的幽魂。
被深受感動的眾神成全,與重生的丈夫一起成為了一對幸福的海上翠鳥。
年老體衰的弗賴國王阿德墨托斯將近大限,但只要有人愿意代替他進入冥府,他便可以免受地獄之苦,年輕的皇后阿爾刻提斯就以自己的生命贖回了將死的丈夫。
珀利阿斯在伊阿宋尋找金羊毛的時候殺害了他的父親埃宋。
埃宋的妻子不勝悲痛,自盡而死。
赫拉克勒斯的妻子得伊阿尼拉聽信讒言無意誤殺了丈夫,為了抵償自己的罪行,絕望地拔刀自盡。
在紀念圍困底比斯陣亡英雄的祭祀儀式中,卡帕紐斯的妻子奧宇阿特納躍身撲入火堆,跟丈夫一起燒成了灰燼。
特洛伊戰爭中第一位犧牲的英雄是帕洛特西拉俄斯,她的未婚妻拉俄達彌亞懇求諸神讓未婚夫轉陽相會。
愿望實現后,她自刎而死,與未婚夫生死相隨。
帕里斯為了美女海倫而拋棄了糟糠之妻俄諾涅。
俄諾涅卻在拒絕救治重傷的前夫后悔恨不已,最終與前夫的遺體一同成為了火焰的祭品。
……
還有太多太多的故事如歌如泣。
斐得若曾說:“只有相愛的人們才肯為對方犧牲自己的生命。
[9]”愛情,似乎是解釋這一切行為的標準答案。
我們并不否認故事中的妻子與丈夫深深相愛。
但倘若先逝的是妻子,不知這一出出生死相隨的戲碼會否南轅北轍?
且聽聽黑格爾的箴言:“愛情在女子身上顯得最美,因為女子把全部精神生活和現實生活都集中在愛情里和推廣成為愛情,她只有在愛情里才能找到生命的支持力,如果她在愛情方面遭遇不幸,她就像一道火焰被一陣風熄掉。
[10]”連大哲學家深邃的思考都得出如此結論,那么,失卻了愛情的女人,失去了丈夫的妻子,她的生命之火還有繼續燃燒的道理嗎?
愛情是生命的全部——其實,這是男性賦予女性除了生育以外唯一的權利和“神圣”使命,是男性獨占女性生命全部的美麗謊言。
《圣經》“創世紀”中曾轉述上帝為懲治夏娃而說給全部女人聽的話:“你應當愛慕你的丈夫,他將統治你。”如此明確的表述,女人失去了婚姻中的平等地位,成為了丈夫的女奴。
而古希臘神話在構筑婚姻生活時也始終貫穿著這種“妻為夫奴”的思想。
這不僅表現在日常相處的夫妻關系中,妻子必須唯夫是從,慘烈的是,太多的女人更是愿意為了丈夫而殉葬。
女人,無論生抑或死,都不能為自己而活。
在男性主宰的世界里,女人生來就不屬于自己。
出嫁前,她們是父親的所有物;嫁為人婦后,她們便成了丈夫的財產。
即使到了如今,無論是東方抑或是西方,這種不平等都依然體現在最日常的稱謂中:未婚的女性被叫做“小姐”,稱呼的是父姓;而已婚的女性則被稱為“夫人”,冠著丈夫的姓氏。
無論何時,女人總是只能屬于男人。
她們被困在一個極其狹小的生存空間里。
作為男人的妻子,她的生命范圍除了以丈夫為中心的家庭以外未曾被允許越雷池半步。
丈夫掌握著她目之所及的一切,給予她的想象素材只有對丈夫的愛情和家庭責任,那么,即使她再有智慧,她又能抓住些別的什么呢?丈夫控制著妻子的思想軸心,使妻子只能圍繞著丈夫旋轉,而她生命的意義也就僅止于此而已。
一旦丈夫死去,妻子生存的意義也就只能到此為止了。
生死相隨,這是男人專門為女人設定愛情模式;為夫殉葬,是男人旨在獨占女人的最為他們喜聞樂見的大團圓結局。
但對女人而言,卻是個悲劇。
女人可以為了男人而死,是因為那個男人是她生命的全部。
但,這并不是女人自己的選擇。
在那樣的時代里,女人當真難以逃脫男人的統治,無論是肉體,還是精神。
“女色禍水”論
紅顏禍水
人生是艱難的,生活中有說不盡的災難與罪惡。
想知道人間的禍害從何而來嗎?那么,你可以到古希臘美妙的神話里去尋找一個美麗的少女,她的名字叫潘多拉。
天神們創造了她,并把她送到人間。
她打開了手中那只神秘的盒子,獻上了宙斯的禮物,一切罪惡傾巢而出,無憂無慮的人間頓時充滿了污穢。
從此,人們便把女人和禍害聯系在了一起。
請看印度先哲的精彩總結吧:“不名譽的根源是婦女,不和的根源是婦女,陋俗所以存在的根源是婦女。
[15]”
“女禍論”是一種非常奇特的理論,它不系統,但卻非常豐富;它不科學,但卻是人們解釋世間一切罪惡、一切不祥之兆的“百科全書”——不是嗎?
正是尤物海倫引起了她兩位兄長對阿弗得納的戰爭和長達十年之久的特洛伊之戰;正是漂亮的底比斯公主安提俄珀引起了其父和丈夫兩國間的激烈戰斗;正是俄卡利亞公主伊俄勒的年輕美貌使她的祖國陷入了被奴役的悲慘境地;正是忒修斯美麗的妻子希波呂忒引起了亞馬孫女子對雅典城的報復;正是庇里托俄斯標致的新娘希波達彌亞引起了拉庇泰人和肯陶洛斯人的紛爭;正是可愛的呂耳納索斯公主勃里撒厄斯使阿喀琉斯和阿伽門農反目成仇;正是拉丁姆公主拉維尼亞的婚姻引起了埃涅阿斯與圖爾奴斯的決戰。
……
“一個漂亮的女子,便是一場戰爭的緣因,一個漂亮的女子,便是一場明目張膽的盜竊。
[16]”——多羅米埃如是說。
“女人身上叫人可怕的東西,就是女人就是禍水。
我們既不能與她們共同生活,又不能沒有她們而生活。
[17]”——拜倫如是說。
“女色禍水”似乎成了定論,人們總是不約而同地詛咒“女色”,都認為建功立業是男人所為,國破家亡卻全因女人。
《圣經》“耶穌·西拉”中曾說:“罪惡來自于一個女人,因為她的緣故,我們所有人都必須去死。
[18]”其實,“女色禍水”之所以為禍水在于它可以打開男人心中魔鬼的籠子。
也就是說,男人本來就惡念纏身。
他們既覬覦女人的美貌,又膽怯心慌;把持不住,又要為自己尋找借口;到頭來誤了事,又沒勇氣承擔責任。
于是,女人的美麗便為男人的貪婪、不忠、好色與懦弱承擔了所有罪責。
男人們都振振有詞,大聲宣布女人們是罪魁禍首。
他們怎么忘記了,那些“邪惡”的女人不是他們親手搶來的,便是他們親口騙來的,可花費了不少心血。
她們被像物品一樣爭來奪去。
從來沒有人征詢過她們的意愿,她們也從來沒有選擇的、甚至是說話的權利。
男人為了她們大動干戈,是因為她們是自己的財產,自己的玩具,我可以不玩,可以送人,可以交換,也可以丟掉,但別人可不能隨便拿。
對他們而言,她們更多是屬于物的占有,而不是感情的投入。
正如波伏娃所說,在父權社會,女人成為男人的所有物。
東方和西方的詩人們把婦女的身體比作鮮花、果實和小鳥,實際是把婦女當作如神奇的大自然那樣應該被征服和擁有的美景。
[19]畢竟,美麗本來就只是具有被觀賞的價值而已。
女性“命運”
在希臘神話中,命運是作為神的意志被表現出來的。
它被冠以納美西斯(Nemesis)之名(亦名阿德刺斯戒亞,意即“沒人能逃脫她”)[27],往往以神諭、預言、夢境、異象或自然現象等形式出現,去衡量人的善惡,主宰人的禍福。
因此,命運不可不說是一種“神意”。
“一則神諭告訴我們,如果想使國家得到解救,必須把我,王后的女兒丟入海中喂魚。
[28]”——于是安德洛墨達被反背著雙手,捆綁在大海之中的山巖上。
“神諭明確地告訴我們:‘你們不能宰殺牛犢和公牛,而應該犧牲一位貴族家庭的年輕女子。
只有這樣,你們,包括這座城市才能指望取得勝利或者獲得拯救。
’[29]”——于是瑪卡里獻出了年輕的生命。
“逃避丈夫吧,阿塔蘭忒,可是你卻逃脫不了丈夫![30]”——從前的一則預言兌現了,仇恨男人的阿塔蘭忒最終成為了希波墨涅斯的妻子。
“朱庇特(宙斯)希望圖爾努斯的妹妹離開戰場。
他派命運三女神中的一個從太空來到下界。
女神迅速變作一只小梟鳥,那是一種不祥之鳥。
……朱圖爾那更是揪扯著頭發,捶打著胸脯,因為她已經感到了朱庇特的巨大神威。
她絕望地縱身投進身旁地臺伯河急流。
[31]”
夢境中,“陌生女人卻象搶劫一樣強行抓住歐羅巴的胳膊,拉著她往前,不容歐羅巴作絲毫的抵抗。
‘跟我走吧,親愛的,’陌生女人對她說,‘我背你去見宙斯!這是你命中注定的大事!’[32]”——于是歐羅巴公主便不可抗拒地成為了宙斯的女人。
“因為一則神諭曾經對父親指明,他在女兒找到丈夫的時候便會死去。
[33]”——于是俄諾瑪諾斯的女兒希波達彌亞在得到了丈夫的同時失去了父親。
“‘你將會,’神諭中說到,‘殺害生父,娶生母為妻,給人們留下可鄙的后代。
’‘這是克洛諾斯族人宙斯的命令。
’[34]”——盡管萬般逃避,俄狄甫斯的母親伊俄卡斯特還是難逃命運的捉弄,懸梁自盡。
這一切的“命中注定”,帶給了女人什么?普羅米修斯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無論誰,只要他學會定數是不可動搖的威力,便必須忍受命運女神所判給的痛苦。
[35]”是的,只有痛苦。
這看似一切都是命運女神的主意,她們似乎控制著所有人的禍福,掌握著所有生靈的命運。
但事實上,她們也只是向人們昭示“神”的意志的執行者罷了。
奧林匹斯諸神中,摩伊拉掌管人的命運,她是宙斯的女兒;宙斯的另外三個女兒帕爾卡,也執掌人類命運和生死,被稱為命運三女神;而太陽神阿波羅是照亮世界的光明之神,他那神奇的光線能照到任何地方,有時還會照亮人們的智慧,使一切事物變成可見的和現實的東西,包括未成事實的命運,而他是宙斯的兒子。
在這種父權制的控制之下,兒女的話語權是屬于父親的,因此真正主宰生死禍福的是“神”——眾神之父宙斯以及他所代表的男性意志。
——“宙斯手中的天平和他門前分別盛著幸福與災禍的兩只壇子,天平的倒向決定著人的生死,那些只從災禍壇里分得一點的人‘任憑他走遍大地,到處都是憂愁攻心。
’[36]”
“神”實乃“天上全能的父權制”,實乃出自于男性之杜撰,其旨趣是為“男性占統治地位的社會效力”,以使“壓迫女性的機制顯得合情合理”。
一句話,在神是男性的地方,男性也就是神。
神的父親形象只適用于父權制社會中的人格形成,它形象性地“表現了男性權力和女性恭順的模式”[37]。
當女性遭遇“命運”,她便遭遇了男性話語中最荒謬的謊言和最明目張膽訛詐。
結 語
西蒙娜在《第二性》的第五章《早期農耕時代的女人》中提到,“女人的那個黃金時代其實只不過是一個神話。
說女人是他的,就是說男女之間并不存在相互關系:大地、母親、女神——在男人心目中,她根本不是他的同類。
她的力量被認定是超出人類范圍的,所以她在人類的范圍之外。
社會始終是男性的,政權始終掌握在男人的手中。
列維·斯特勞斯在研究原始社會結束時宣稱:‘公眾的或純粹的社會權力始終屬于男人。
’[38]”
而生活在男性權力夾縫中的女人,無論是扮演著妻子、母親、勇士的角色,抑或是淪為玩物、祭品、妖魔,都只能忍辱負重地生存著,被壓制著,并承擔起她們的主宰者——男性給她們帶來的一切罪名和痛苦。
女性面臨的困境正像克里斯蒂娃所說,“我們無法在男權文化的蒼穹下創造出另一種語言系統來。
[39]”追問
謝謝,能結合點人文主義精神嗎
轉載請注明出處華閱文章網 » 古希臘神話中愛情故事中的女性形象的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