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村莊
飽含著清新土香的味道,充滿大自然的氣息,來自純樸鄉村的點滴,人或物都散發著野性的自然,毫無做作,這是《一個人的村莊》留下的足跡,揮發了一切現實的復雜與繁瑣。
他是20世紀中國最后一位散文家,有人稱之為“鄉村哲學家。
林賢治在《九十年代最后一位散文家》中滿腔感性地說:“這是狂哞,是撕心裂肺的聲音。
驚恐、憤怒、決絕,整個文壇聽不到這種聲音。
沒有一個來自鄉土的作家能夠如此看待自己的出身、處境和命運。”在我看來,《一個人的村莊》的字里行間隱隱地透露著作者對黃沙梁生活一種泰然處之的態度,在平素無波瀾的文字里深藏著深刻的生活哲理,鞭辟入里,不免給讀者心里留下一筆深深地隱形痕跡。
應該說劉亮程這位鄉村哲學家在逃避著現實生活;還是在他的眼底里,那個時代那個地方的農民生活真的名不虛傳,有如他散文筆下的淳樸之美?
一個人畜共居的村莊,留在這里忙著生活的村民,替人干農活的鐵鍬、鋤頭、鐮刀,在田野中搖曳的草木,在風中淺唱的蟲獸,歸屬于這塊土地的作者——一切人和物,就這樣與鄉野的孤陋和粗鄙依傍著,與激情野性的牲畜共居“一室”。
在這個落后的村莊里頭,有只得呆在村莊老死的狗,在自己認定的命運里逃跑的馬,與驢性互通的人,在深夜里與己伴眠的小蟲子,花花草草,人畜共處……黃沙梁上揚起的塵土,鋤頭和鐵鍬輕碰的聲音,牲畜勤勤懇懇的一生,穿過門窗肆虐的風,煙囪上少遇的裊裊炊飯味,為了一把鐮刀和一捆青草苦苦找尋了一輩子的我。
在劉亮程的筆下,沒有絕望的渴求,即便在平白曠遠的文字里傾注著對村莊周圍里外的深沉哀嘆,也時不時地在簡單中醞釀出不平凡的哲理,這是對一種命運的豁達,對生活的高深理解與個人的淡然,挖掘著在不同的牲畜身上演繹的一生:
1、在《狗這一輩子》里面,似乎狗終其一生,都只是這個樣子,在人的面前,或在門口晃蕩著,然后隨著時間成為陳年舊影中的一點。
作者說:“……這時的狗很像一位歷經滄桑的老人,世界已拿它沒有辦法,只好撒手,交給時間和命;”“狗這一輩子像夢一樣飄忽,沒人知道狗是帶著什么使命來到世上。”想來,要成為一條又忠實又能活到老的狗實屬不易,在村莊寂靜的夜里,才有著狗自個的世界。
而人能在狗的眼中看到往日的身影,人和狗也都是即將淪為歷史塵埃的一份子,從出生開始,并不知道生來何懼,在一段屬于自己的旅途上溜達,做著分內事,平平凡凡地活一輩子。
2、抑或,像一直往前狂奔的逃馬,馱著人飛奔到早已注定生死的路口,人不也只求擺脫一切宿命的安排?而人的命運,或許正如作者所說的:“也許人的逃生之路正是馬的奔死之途,也許馬生還時人已經死歸。”馬逃跑純粹是為了自己,在“馬并不是被人鞭催著在跑,不是。
馬在自己奔逃。
馬一生下來便開始了奔逃。
人只是在借助馬的速度擺脫人命中的厄運。”這句原文當中,我突然有一種特別的感受:在劉亮程眼中的馬,它在尋找著自己的精神家園,一個微妙的世界。
——“任何一株草的死亡都是人的死亡。
任何一棵樹的夭折都是人的夭折。
任何一粒蟲的鳴叫也是人的鳴叫”(來自《剩下的事情》) 詮釋永恒,那是作者看待生還和死歸的一種坦然心態。
作者巧妙地用了“安靜的哲學”來彩繪這幅“村莊素描圖”,美化這個平凡的家園,使它成為了一個寄托精神和安定生活的圣地,與人畜共享這塊凈土的安謐、祥和,從而在精神的食糧中獲取溫飽。
黃沙梁不是劉亮程筆下荒蕪的鄉野,它實際是每個人心底最溫柔的家園。
返濮歸真的農村生活是他勾勒每一個平等存在的人或物的原料,“一是生存之地,二是精神居所”是劉亮程心中賦予黃沙梁的定義。
在劉亮程的這部散文集里,不難看出文辭間隱隱流露出悲天憫人的氣息,比如《狗這一輩子》、《寒風吹徹》、《馮四》、《有人死了》、《家園荒蕪》等篇章中,這里邊傳達了作者在黃沙梁積淀幾十年的深厚感受,一種對精神家園難以割舍的情愫:那里有他摯愛的妻子芥,苦苦等待著不知歸途的人兒的記憶;那里有讓他得以呼吸的風,可以徜徉野草樹木;那里有一起拓荒的純樸村民;還有一切大大小小的牲畜蟲蟻……這些有生命的,還是無生命的人或物,它都是“精神家園”里的主人,各自為自己無知的未來,難測的命運倔強地奔波著。
這本書,像再次卷起了黃沙梁上厚厚的黃土,而揚起的塵埃飛撲到人們的臉龐上,使人直視它的桀驁那刻,也慢慢通過雨水滲透肌膚的冰涼感受到平凡生命的叛逆,在假設生與死注定的結局里,看著身邊每一樣事物活過一輩子的姿態,在眼底下暗自判斷著他們存在的價值與精神歸宿。
——《一個人村莊》充分利用了所有來自鄉野村莊的點點滴滴來營造自己心里憧憬的那個“精神家園”,絲毫不放過任何可以體會農民平凡生活的因素,把蟲、風、土、磚塊、人、牲畜、鄉情、思念、記憶……這些東西組合成一個具有意象詩意美又不失樸素純正的“精神故鄉”。
一把生了銹的鑰匙,幾塊為了藏鑰匙的土磚,在這“一個人的村莊”里,他在挨月挨年地等著自己的妻子,帶著僅存著的記憶,在孤獨的荒野上,在空蕩的院子里,在沒有溫度的炕上,在沒有炊煙的廚房……看了《一個人的村莊(節選)》,我驚奇的發現,在這個村莊里的每一樣東西,都可以勾起作者對妻子芥深情款款的回憶,難以釋懷的眷戀,沉淀在黃土里的呼喊,無期限的等待和不間斷的低喃成為了他在黃沙梁日趨刻骨銘心的精神支柱。
看著周圍的人走完他的一輩子,然后告別熟悉的這塊土地,但始終停留不走的那個夢里都塞滿了荒蕪家園的影像。
我看到,作者在用他那來自大自然的聲音在撕心裂肺呼喊,直到嘶啞疼痛的喉間叫不出半個字兒。
活了大半輩子,眼中都早已填滿了生命的歸途,這是劉亮程筆下的村莊,寫滿了鄉野生活最普通的事物,卻無一不可從中品茗到其中的哲思,詼諧中帶著微妙肌理,自然中含著抒情哲理。
這是一部勾勒鄉野的田園畫,簡單中不失淡雅,一詞一句中夾雜著深晦的價值觀,這也是構建這座精神家園的根本材料。
馮牧文學獎評委會給予了這本書高度的評價:“劉亮程的寫作延續著中國悠久燦爛的散文傳統。
他單純而豐饒的生命體驗來自村莊和田野,以中國農民在蒼茫大地上的生死衰榮,莊嚴地揭示了民族生活中素樸的真理,在對日常歲月的詩意感悟中通向 '人的本來'。
他的語言素淡、明澈,充滿欣悅感和表達事物的微妙肌理,展現了漢語所獨具的純真與瑰麗。”
慢慢斟酌《一個人的村莊》,可以意會到文中不斷滲透出來的奧妙真理,在人和牲畜共居的家園里,在風中的家園里,抑或在荒蕪的家園里,這都是一個人的村莊里的真實寫照。
作者在挖掘著這個“精神家園”,改變著里邊事物的同時,也是在改變著自己的世界,使自己在荒蕪的家園里詩意地生活著。
劉亮程在自己的散文中傳達的是一種單純質樸的農村生活,但是,他成功地在其間孕育了一個精神得以歸屬的地方。
對現實凄苦生活的吼叫與哀嘆,他把它轉化成了對生活更深層次的理解與思考——這一點是劉亮程文風的閃爍點,即使是一條狗,一只貓,一頭驢,一陣風,一個長夢,一頓晚飯……這些事或物,都能在他的筆下獨立成篇,本著那透徹心境的辟理,有意無意地刺激著讀者如狂瀾般的情緒,讓人看透這種荒涼中的詩意,寧靜中的嘶吼,平和中的高吭。
劉亮程所感悟到的這種生活體驗,像在苦苦地追尋著在黃沙梁里那彌漫黃土中的一點希望,而這點希望在輾轉間成了他筆下的璀璨星光。
品味著這無比純凈的金瓊玉液,在看著劉亮程文中不斷解讀的生命與歸宿小道理時,我們似乎會覺得他在闡釋著鄉野間的每一樣事物的真實心緒,他是一個“能正確讀懂這個村莊的所有物在想什么”的哲學家。
這就是生活,在教授人適應它之余,也在被人用著自己的個人觀點去詮釋它。
只要精神不滅,脫離肉身的魂魄就會有歸屬于家園的一天。
黃沙梁——一位鄉野哲學家的精神故園,一個積淀著他深厚感情和人世記憶的地方:(摘錄)
“我在地上只有一個行將廢失的家園。
在天上我沒有自己的一磚一瓦。
我注定要四處漂流的魂魄只有你——黃沙梁,這是唯一的去處和歸宿。
當我死去,我已經全部地歸屬于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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