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1977年,時年36歲的張曉風,就被臺灣地區的批評界推為“中國當代十大散文家”之一,評論贊辭說她“筆如太陽之熱,霜雪之貞。
篇篇有寒梅之香,字字若纓絡敲冰”,可以說是對她詩意散文的第一次感性素描。
1981年,當她的第四本散文集《你還沒有愛過》出版時,余光中先生為該書作序,稱她為“亦秀亦豪”“腕挾風雷”的“淋漓健筆”。
在這里,亦秀亦豪、腕挾風雷是一個高度凝練傳神的概括,“腕挾風雷”是對“亦秀亦豪”之“豪”所作的補充和說明。
英國女作家伍爾芙指出:“一個人,如果是個純粹的男人或是個純粹的女人,那將是天大的不幸。
無論任何人,都應該是個具有女人味的男人或具有男人味的女人。”這一男女雙性氣質的組合理論極富啟示意義,特別是對于中國作家來說,中國民族歷來就偏向于柔弱的陰性思維,一部中國古典散文史,韓海蘇潮以外,滿眼芳草萋萋的陰柔之美。
在回溯張曉風的散文創作歷程之前,為了使讀者對她的全部散文藝術創作有一個橫向平面的概括性了解,我將張曉風散文作品中的思想情感內涵概括為三個漸次展開,互有滲透交叉,不斷擴大其漣漪和波浪的“反饋圈”:一是,她對大自然,大地上山川草木只有宗教性的虔誠才可以相比擬的感恩情感;二是,她對故國明月鏤心刻骨般的相思情愫;三是,這位女作家那涵天負地般的廣闊胸襟,以寥廓思維空間為背景的對生命價值的沉思。
這三個方面的情感思想內涵,也可以說是一種類型構成,貫穿她整個創作生涯中每一個向前邁進的段落,它們如同扇形展開的平原那樣,漸次展開其旖旎的,且愈往后愈顯宏闊的山光水色;它們是一個漸次展開,時有回溯,不斷遞進和不斷整合的過程,是一個在思想藝術境界上不斷滌濾和調整,不斷加深和拓寬其“視界融合”的過程。
張曉風的散文藝術創作歷程,又大體上可劃分為三個前后銜接的段落。
姑且打一個以偏蓋全的俗套比喻,第一個段落以她于1966年出版的第一本散文集《地毯的那一端》為標志,她以一個聰穎純情少女的眼睛看世界,世界是一條清澈澄碧、纖塵不染的潺潺溪流。
第二個段落,猶如小溪奔向了風云激蕩、愛恨交織、濁浪排空的湖泊,以散文集《愁鄉石》(1977)、《步下紅毯之后》(1979)至《你還沒有愛過》(1981)為標志,可視為由第一個段落到第二個段落的過渡和完成。
第二段落的時間幅度較長,《再生緣》(1982)也可視為是這一段落的延伸,至《我在》(1984)、《從你美麗的流域》(1988)、《玉想》(1990),廊廡漸趨廓大,猶如從湖泊遞變為壯闊浩渺的大海。
我們姑且在這里作一個假定,如果張曉風的散文創作在第二個段落就打住了,她雖然仍是中國現代散文史上優秀的女作家之一,是一位從一般女作家狹隘局促的閨秀天地里突破出來的闖將,但終究還不是一位擁有很大原創性光榮席位的散文大家。
張曉風散文藝術的原創性在第二段落,更在自《我在》為起點迄今的第三段落。
惟有這第三段落,才宣告了一位以生命和創意的生成,以生存本體論的詩性闡釋為其宗旨的散文大家的誕生和完成。
在我看來,生命和生存本體論的詩性闡釋,是這位女作家奉獻給中國現代散文史的最大功績。
她走上這一條生命和生存本體論的詩性闡釋道路,有一個從并不全然自覺到完全自覺,從不盡完善到圓融渾成的過程,但卻有其內在的邏輯必然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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