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不必遺嘆
生命在不斷重復,紅塵里的日子一日又一日的周而復始,今朝夕陽西下,明朝還依舊東升。
生命似沒有終結的日升月落,何時是終點,何處會是盡頭。
又長嘆人生苦短,青春易逝如午夜里的曇花,一現在無人知曉的夢里。
又嘆平生日子,寂寞難消磨。
今朝清晨外出上路時,驀然發覺車玻璃前,飄落了幾片傷秋了的葉,零亂而隨意的趴在車頭車頂或是玻璃擋風上。
才起車沒多遠,葉已隨風而飄,只余一片還掛在下端的玻璃邊上,細一看,好像是給雨刷掛住了,緊緊的趴在車窗上。
心底里暗自高興,這枯枯的葉,似如一片美麗的詩句,點綴了清晨的情懷。
下車的時候,唯恐其不牢,把它夾于雨刷之下。
當手捏起那枯黃枯黃的葉,感覺如枯萎了生命,干干瘦瘦的失去了美麗的年華,使人傷懷惆悵。
人生總有傷痛離別,花開了自然會謝,月圓嫣能不缺。
葉落了就落了吧,來年的春天,葉依舊會綠滿枝頭。
又何必為其傷懷惆悵,人間萬物有定數,庸人何必自擾之。
復又起車再往前行,那一片泛黃的葉,似可憐無助的孩子,緊緊的扒在玻璃上,在這已寒涼了的深秋中,似對我哭訴。
告別了枝頭,無人憐惜。
一路前行,一路上默默注視著窗外那枯瘦的葉,一路上無話。
任齊秦的花祭如午夜深巷的回音靜悄悄的流過枯干已久了的心田,那清徹的歌聲,清脆的琴音,撥動了久已無人彈響的心弦。
誰人能懂,誰人又知曉,傷懷的時候,眼角也有濕濕的淚水。
回想當年,那放縱不羈的少年,如花嬌艷的女子,那一段永世傳唱的愛情,以為是生命里永不會消失的傳說。
可如今,天各一方,咫尺成天涯。
佳人已老,少年也不是舊時模樣。
那日里,在中央三套里曾見過齊秦,聽他說起往年的那段情事,沒有遺嘆,卻又永遠銘刻在心。
那眉梢眼角也似有淺淺的淚水,此情何以消,此情何時了。
癡癡的望著那枯瘦瘦的葉,懵懵懂懂的一路里前行,如迷失了心竅的靈魂,一路里前行復前行,沒有轉角,也不識了方向,就那么傻傻的癡癡前行。
等到了紅燈的十字路口,才驀然發覺,路已錯了,錯過了好幾個路口。
搖了搖頭,掉過車頭繼續紅塵里的路。
有撒水車從對面而來,躲也無從躲閃。
迎面而來的雨幕撒在車窗玻璃上,模糊了視線。
順手啟動了雨刷器,剎那間錯已鑄就,刮走了雨水也刮走了那片枯葉。
回過頭來向后看了看,那葉已不知零落到那片角落。
走就走吧,該來的總會來,要走的留也留不住。
生命總有結局,也許,葉注定了輾轉成泥,在來年的春天,因果循環又上枝頭。
你說,它是否還來年清香如故。
人生總有意外,很多的人與事,想留偏偏留不住,所以生命才有遺嘆。
別為過往情傷,該走的就讓它走吧,把眼角寄望遠遠的天際,看看風清云淡時,大地一片郁郁蔥蔥,人生總會有無數的美好。
今夜我不傷懷,如一株鄉間的冬青樹,自由的存在,縱無人知曉,也快意于人生世間。
1.《雨夜》
夜風,掀起我夢的衣角。
因處于黑暗,那個夢便隱藏在黑夜。
醒來,聽到窗外的風聲、雨聲交織在一起,偶爾還有雷的怒吼。
這是一個不安靜的夜。
想起童年時讀過的一句對聯:“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它隨著歲月伴著生命飄搖至今。
而且,還要永遠的陪我的生命奏響難忘的旋律。
因為,這句話的確讓我感覺到了它的內涵是多么豐富。
然而,在這個夜晚,我卻無法透過長長的夜幔,去聆聽那兒時朗朗的誦讀聲,只有這黑夜里的風雨聲令我的雙耳被動接受。
記憶中的美好,一旦離開,再回憶時卻變成了無奈。
隅于臥室內,有著絲縷的、帶著雨的味道的風吹來,一下子讓空氣分外清新。
這個深夜里,外面已經沒有了白日里的喧囂,所有爭論、憤怒與鶯歌燕舞都被這夜中的聲音所替代。
或許,這也是一個美好的夜,明天的早晨醒來,陽光會更明亮,空氣會更清新,風兒會更自由……
但我此時,卻只能局限在這個夜里,慢慢地等著入睡。
不去想更多的事情,因為,有些事“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
正如夜里的雨突然淋濕了我的夢,而我無從涼曬一樣,只有被動的接受這自然、這人生所給予的一切。
窗外,是另一個廣闊的世界。
窗外,遙遠的地方有雄偉的大山、有壯闊的大海……
我不知道窗外的世界里,是否有人與我一樣在這個雨夜無眠。
每一扇的窗子里,是否人們都安然入睡?風聲雨聲應不會驚醒沉睡的人吧!
就這樣,茫茫然地與夜耗著時間。
多么希望窗外走來我的知己,持簫舞劍,斬刺風雨。
這樣我也不會孤獨,知己也不會孤獨。
然而,雙眼刺痛了夜,也沒有等到我那位知己。
雨依然,風依舊。
這樣與夜耗著時間,我能耗得起嗎?于是,我極渴望陽光的出現。
因為,這樣孤寂的夜令人難以忍受。
我渴望這雨停下來,這風不要再呼呼地、無目的地吹;黎明時升起一輪紅紅的陽光,風雨后的艷陽該是何等艷麗?
我等待。
又想起了兒時讀書的記憶。
在家里及早地起床,背誦課文,然后同學們從各自的家中集合到了校園,集體再晨讀一次。
記憶最深刻的就是讀那對聯了,因為老師的講授如血液注流,令年輕的生命撐起理想的風帆。
那朗朗的誦讀,幾乎成為陣陣宣言,彌漫出窗外,飄散遙遠。
而此時的記憶,變成了去年冬天的一場雪,早已融化。
終于,東方出現了淡白。
風也漸漸地停了下來,雨也緩緩剎住。
一縷艷紅的晨陽破云入世。
凝望此時的窗外,那兒時的記憶隨著風兒又飄去了;事事關心的誦讀聲,也成了昨夜一炸而過的響雷,遠去了。
2.《思》
獨彷徨,盈盈水間兩茫茫。
不思量,卻似秋雨落海棠。
舊時江南小城籠罩在煙雨之中,如夢似幻,行人在青石板上走著,享受江南獨有的靜謐。
隨著時代的變化舊時江南獨特的水鄉氣質已經漸漸褪去。
現在江南把舊時的柔美、流水已經消磨殆盡,只把這這獨特的氣質留在老人們的記憶之中,現代都市化的氣息已經代替人們腦海中對江南的印象。
過去人人向往的江南水鄉現在已經不被世人所熟知。
世人所知道只有就是江南養育出來無數的優秀人才以及他們留下的詩篇,過去江南是柔美、出俗的,讓無數當地人擁有細膩的心靈,但現在卻變得和世俗并無不同,江南水鄉過去曾是戀人幸福的歸宿,而如今消失殆盡幸福的氣息。
舊時的江南讓戀人們置身其中,好像處身于桃園,浪漫、溫馨,而現如今幸福的氣息已經嗅不到了,只剩下城市水泥的味道,思念舊時江南的氣息,思念過去,過去是美妙的,是讓人幸福的,而現如今卻讓人傷心流淚。
在舊時江南的小橋上抬起高傲的頭顱,仰望蔚藍的天空,金色的陽光灑在臉上,微風親吻著身軀,大地正在祝福我,一切都是那么和諧,一切都是那么美麗,小船兒在河中慢慢地漂著,漂進人們腦海的記憶之中。
江南你何時才能恢復老人們腦海中的模樣?江南你何時才能消去城市的印記回到從前的模樣?
黯淚藏,蓬萊舊事山彼方。
不思量,酒盡心字已成傷。
3.《讀云,讀心》
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云,就如同從未想到過會佇立北國的土地上,沉靜地凝視于它。
當我在晴日里,第一次與它邂逅時,發出輕輕的驚呼。
如此的美,從未出現在我生活的城市上空。
不枉我離家千里來此地工作,意外收獲這樣豐盛的禮物。
從而深深愛上這片天空,愛上點綴依戀天空的那片片潔白。
于是,在每個晴朗的日子,我會站在天空下,靜靜地,靜靜的望著它們,默默梳理心情。
只是這樣靜靜觀望,刻入眼簾,刻入內心,刻入生命。
那些云,成為我心中的云,有靈性,有生命。
它們用獨特方式,演繹自己的輪回。
而它們的方式,無形中與我緊密相連,融為我心情圖畫的一部分。
云如我,我亦如云。
它們是靜默的云,如同靜默的我。
潔白厚重的云,在蔚藍的天空靜靜懸浮。
沉默著,輕輕觀望著世間的一切,柔柔凝視沉默孤寂的我。
它們離我很近,近到伸手就可將它們觸摸,感受它們的柔軟。
想將它們摘下,摟入懷中,將臉貼近埋入,讓疲憊的心,得到舒緩。
它們又離我很遠,伸出手無法觸及,力不從心,遙不可及。
心底涌起淺淺的失落,淺淺的疼蔓延開來,感嘆著為何如此美妙的事物,我卻無力觸探,無法貼近。
它們是執著的云,亦如執著的我。
就那樣定定地停駐在屬于自己的位置,從清麗清晨,到黯然黃昏,不會移動,只會慢慢淡薄,直至潛隱在漸漸降臨的黑暗中。
它們有屬于自己的坐標點,在廣袤的天穹中,有屬于自己的位置。
在那里,不慌亂,不浮躁,鎮定堅持,處事不驚,身心通透一致。
多想,在這嘈雜無奈的世間,我也擁有著這樣的品質,在屬于自己的位置上,內心坦然的度過,簡單純粹的生活,鑄造一顆單純感恩的心。
它們是純潔的云,簡單純粹。
站在它們的視野內,我也變得純粹簡單。
柔和的線條勾勒出柔美的身姿,身形不一,沒有一片云是相同的。
大大小小,疏疏密密,隨意飄逸地散落在藍色底色上。
有時在暗想,它們是不是沒有憂傷的心事?是不是沒有悲哀的淚水?后來否定這幼稚的想法。
它們也會哭泣,那漫天飛舞的冰雨,不就是它們凄哀的淚水嗎?冰冷的雨,曾經滴落在我的臉龐,潮濕我的心。
在雨中暗自祈求,不要讓這些云兒在哭泣,寧愿我來背負它們的憂傷,用以保持它們單純的快樂。
它們是變化的云。
變幻的美,攝人魂魄,有著驚天動地的美艷。
在黃昏來臨之際,銜接在屋頂的天際,有云的身影。
那耀眼的金粉,一條條將天際分割,將云的邊緣暈染成閃亮的心事。
此時的我,與它默默相對,驚嘆它的絕美,眼眸中充滿了意外的驚喜。
這美麗,讓我發掘,讓我欣賞,如同心靈相通的知己,能感受到對方打動人心的妙處。
還看到過,一片龐大厚重的云,將西沉的太陽遮住。
它是那樣的沉厚,讓驕傲的陽光也無法將它們穿透。
于是,太陽奮力在它的身后掙扎,用全身的光芒,將云的發際照耀成一條閃亮的金色。
那條金色,只能無力的隨著云的形狀蔓延,緊密帖服。
我看到那云,有如此強大的力量,連叱咤天際的太陽,對它也束手無措。
看著那片沉穩堅定的云,我輕輕地笑了。
它們給我了一種無形的力量,看似柔美的云,卻擁有著如此的潛力。
更何況我的人生?
它們是天空唯一的云。
與天空相依相偎,不離不棄。
夜幕降臨,天空已是一片沉重的灰藍。
而云,還在那里堅守著。
一片片散落,如同天空溫柔的心事。
淡淡的灰白,淡淡的灰粉,薄薄的沉靜地懸浮。
天空不會寂寞,有這樣堅定地伴侶,云兒也不會寂寥恐懼,有如此寬厚的胸懷讓它依靠。
天空柔柔地將云摟入懷抱,給它最柔情的親吻。
星星在偷笑,用淘氣的眼睛眨呀眨,幸福著它們的幸福,竊竊地喜。
在這個在毫無生機的初春里,在單純簡單的生活中,這些云,在晴日陪伴我。
清晨,午后,黃昏,夜晚,我給它們最溫柔的目光,在心底與它們輕輕對話。
我知道,它們能讀懂我,就像我能讀懂它們一般。
我切切期盼,春暖花開時,草原的翠綠麗,潔白的羊群,悠遠豪邁的歌聲,來映襯這純美的云,讓它們美的毫無保留。
藍天,綠地,白云,悠閑的羊群,飄揚的心情,是幅絕美的草原美景。
那時的我,置身美景,會摘下一朵艷麗的花兒,插入發間,向天空中的云兒展露最美的笑顏。
我的心,也會化為一朵輕盈潔凈的云朵,定格在我蔚藍單純的生命幕布之上,不離不棄,陪伴一生
4.《香甜的小麥》
我始終沒有忘記,母親燒起火,把新鮮的小麥烤得芳香四溢。
然后,母親用結滿老繭的雙手在箥箕上將小麥搓出來,一粒粒的小麥在母親用力的雙手下飄著芳香,誘著我的食欲。
我帶著饞饞的鼻唇,在母親的身邊去嗅那小麥的味道,把一捧的小麥送進嘴里。
那是小麥的特殊吃法。
烤這樣的小麥,要在小麥成熟前的半個月時間,把麥頭摘下來,帶著小麥的茫刺轉著烤,讓它受熱均勻。
這需要耐心。
烤過后的小麥晶瑩剔透,像是一顆又一顆綠色的翡翠。
吃到口里,津津有味,勁道纏綿,滿口香、甜。
如果把這樣的小麥加點大米煮成粥,那會更饞人呢。
又是一個小麥飄香的季節。
這個季節勾起了我兒時的回憶。
人到了一定的年齡,就愿意呆在童真的記憶里不愿出來,回想兒時享受的陽光、空氣、與無憂無慮的生活。
但是現實卻再也回不到那個哪怕一秒的時間里,也回不到那個一毫米空間里了。
回首,仿佛母親的雙手還在揉搓著那晶瑩的小麥;仿佛還是那個夕陽殘落的傍晚,火紅的夕陽涂著母親的色彩;仿佛鄉親們在這個季節彎腰弓背地在田里收割;仿佛就感覺那晶瑩的小麥就如甘甜的母乳一樣,滋養了我們身體。
突然,我有種感恩的心情,特別感謝我在農村里的生活,讓我了解了耕種,了解了五谷的芳香,了解了農民的辛苦。
霜寒露冷的季節,鄉親們互幫互助,拉著耕種的農具,將小麥播種在整理好的土地里。
等到白露過后,那冒出來的麥苗就如小學生的描紅寫在宮字格上。
鄉親們經常到田間地頭,與小麥苗兒交談,似乎如母親詢問子女一樣:“你還需要什么?”如果冬季飄雪,小麥就如嬰兒般睡在農民的牽掛里,那么安祥,那么寧靜。
立春的節氣一過,小麥就蘇醒了,一天一個變化,農民們便要到農田里鋤草、澆水,精心照料。
用不了多久,農田里就長滿了沉甸甸地希望的果實。
城市里的生活,對耕種有所陌生。
然而,我特別感謝我的農民生活,因為,我知道根在哪里,本在哪里。
那農田里生長的不是一株植物,而是我們的甘甜母乳。
試想,你可以去唱歌,你可以去喝酒,你可以有千萬億的資產,但你絕對不能沒有食糧。
否則,生命就沒有了滋養。
人,是不能忘本的。
無論你從哪里走來,無論你到了多么高的官位,不要忘記了農田里的根本,不要忘記我們的衣食父母。
5.《丹青寄語》
物以稀為貴,人以藝為精。
宏詠麗歌,壯拓豪氣,云秀浩然,心嘆天嵐。
故慕思遠,臨危解寬,不庸自審旁騖。
冉由心起,闊目不閑,積重難卸。
思雨孕甜,草青木榮,景象懷攬。
望念成絮,麗影籍慰,歷深勿倦。
踽踽行,身背重負踏荊山,一笑我癡酸!
疏影碧空寄丹田,暮賞云海霞光燦。
亙古猶未還,名山有遺篇。
仙戀千年不老身,人修百年無遺憾。
菊寫溫清,梅詠雪寒,蘭捧紫貴,竹譽清廉。
荷塘月色淺,牡丹閨中貪,千年雪衫石中攀,茅草春醒冬日眠。
空饒日環,時逝不閑。
日麗山河從身過,風涌瑞氣沐蒼瀾。
雪山景稀,突顯云漢。
大海深沉,濤驚魚燕。
雄鷹凌空獨自清,燕繞檐巖度春秋。
蟲魚鳥獸皆有道,物疏種密繪景盆。
天賦生物寄乾坤,自然進化不老春。
誰寒誰憐?,誰優誰劣?不染空塵不羨天!
密云觀雨,晴日賞月,麗陽和煦日,人間話情長。
本屬物種精華,言通聲援;根系單純豪潑,重彩濃密修裝。
拾而不漏,積掖成裘。
土石為母,窟穴養性。
孜孜索,覓覓探,不憐孤魂愿。
知命無常,嘆時無情,思古興衰,想來世留殘。
一生氣運聚厚重,博彩富貴滋嗣親。
繁華千秋,苦終日短。
心系清明,身裹輜重。
夢里斡旋,寄語明天。
欲罷絲連,醒淚還念。
纏繞一生骨已枯,獻盡情興身已寒。
目灑空塵,喃喃細語,原來密擠心煩,疏真福丹。
天不惹心,人心妒天,心慕求景難下山!
物語鳥歌人不諳,山河奔騰視不見。
臨山嘆物華,入海慕魚蝦,單純隨境隅,不戀盎中穡。
來世一身輕,走后無牽掛。
悠然難得,笑語心甜!然,厚土高天,情深憂攜,難舍,難舍!至死不逾棄豪閥,了生一世無遺憾。
癡醉難智,嘲笑命弱。
求仙俐昏世世有,魂命相隔兩頭忙。
憾憾憾!只怨情欲遮慧眼,滿目黃土奢金饞。
人生似短非難短,日沉月升不老天。
心游海,目相隨,不到瓊瑤魂不散!
繁華蕩盡千秋夢,甄沒蒼海不知深。
年年異景,日日新生。
抹去歲月含痕,刪去千古愁情。
疏密冷暖赦襟懷,丹心汗青照,純撲練清醇!
6.《聽雨》
又是一場大雨,近日這盛夏的雨總愛在清晨或日暮時分紛紛降臨,好像是商量好的。
清晨,一場雨使原本明凈的清晨更加明凈,而日暮時分的一場雨將白天熾熱的空氣和飄浮的塵土洗滌而去,讓這個浮躁的城市有了片刻的安寧。
這一場無邊無際的大雨讓我想起前幾天讀過的余光中先生的散文《聽聽那冷雨》。
便萌發了一種聽雨的沖動,于是搬了椅子坐在陽臺上聽那刷刷的雨聲。
一場大雨澆滅了所有嘈雜的聲響,仿似一場歌劇將要演出,當那紅火的帷幕漸漸拉開,座位上的觀眾便一聲不響了。
只剩這滂沱的大雨,這任性的雨聲敲擊著萬物的靈魂。
敲在了鐵窗上跳動著節奏明快的踢踏舞,那踢踏踢踏的聲音被風一鼓動便來得更激烈,一串串的回音就這樣不分先后的被雨迫切的心思連成一體,仿似有誰在雨中吹響了濕潤的口哨;再聽那雨敲在了花盆上,嗒啦嗒啦替盆中的牽牛花吹響了圓號,不過這應該只是雨最初的試音吧,看吧,當雨調整了姿態鼓圓了兩腮,聽吧,撲啪撲啪便放肆的忘記了指揮,只和盆中的花兒一唱一和,全忘了要配合這場歌劇的演出。
鐵窗、花盆或許這舞臺太小雨又不甘寂寞,又或許雨覺得自己是有靈性的它不屑于與那些沒有生命的事物交流,便找到了我:一個有著情感思維的人;一個坐在臥室外陽臺上聽雨的人。
它試探著向我展示友好,將一兩滴雨滴輕柔地落在我的手臂上,我的肩上,再用它那濕潤的嘴唇親吻著我溫熱的臉龐。
我向它微笑輕輕伸出手想要回應它的溫柔。
它卻調皮的從我的指縫間悄悄溜走,吻遍了我的整個肌膚。
這時我便和它溶為一體,和這滂沱的雨、這漓淋的雨、這溫柔的雨溶為了一體;這時它便牽引著我走進了它的回憶:這濕潤的回憶、這朦朧的回憶落在那潭碧綠的池水中,蕩漾的波紋圍著那粉紅的荷花翩翩起舞。
而這時雨便在時光中為我打開了一面鏡子,我的身影落在那清澈的鏡的光影中幻化為了昔日的童年,卻依然牽著雨的手。
依稀中我看到她在屋檐外的天空里舞著優美的身姿,讓屋檐下的少年不禁伸出幼嫩的雙手想要與她共舞;依稀中我看到她摘下那粉紅嬌羞的荷花一瓣一瓣的撒落水中,便成了無數支飄浮的蘭舟,飄向那翡翠般的雨的家園,依稀中我看到那無數支飄零的蘭舟,化做一只只飛舞的彩蝶飄向那璀璨的銀河載著牛郎織女降臨人間;依稀中我看到那場落在童年的雨,那場雨中的童年竟也如雨般滋潤著日益成熟、日益冷漠的心田。
啊!這場滂沱的雨,她落在清晨時我來到了人間;啊!這場漓淋的雨,她飄向日暮時我已風燭殘年。
只留下那漸漸遠去的荷花船,始終載著我童真的心飄向那璀璨的銀河,飄向那夢中雨的家園!
一竿冷》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我常想,山比水更深奧嗎?抑或水比山更遼闊? 是哪一個參訪河山的古人,在踏破芒鞋之后說“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成了古往今來登臨山水者的箴言。
山之仁,在于容納參天古木,亦褓抱了任何一株愿意駐足的小草。
既允許夜半狼嚎,空穴虎嘯,又愿意開放枝葉,招待流浪的嘶蟬、迷路的啼鳥。
山愿意合抱,讓雨水注成湖泊,也愿意裂身,讓瀑布發聲。
山裸露在天空之下,任憑雷劈雨打;也忍住干旱季節不知從何而來的火燎。
山仍然沉默,像一位仁者在希望與幻滅共生的人世上閉目養神。
水的流動多么像智慧之路。
水從來不眷戀過往,流動是它唯一的宿命。
水或回旋于礁石間,思索如何繞身而過,輕輕地揚棄了河道上的頑石,既不爭辯,也毋庸和解,只派一匹青苔教導它們水的含義。
至于飄落在水面的柳絮花片,水愿意負載它們,做它們的足,卻在流程里教會它們,凡是離鄉背井追尋更寬闊天地者必須永遠是個孤獨者。
水不曾允許它們在河面上發芽,遂在途中,慷慨地收留它們腐朽的體膚。
就連天光云影,也無法沉淀為水的四肢,智者不宜耽溺,不宜收藏過多的身外之物。
水草不斷招搖,魚群愿意繁殖以豐富水的倉廩,但水哉水哉,流動是唯一的命運,純粹的命運。
水比山深諳隨勢應變的道理,烈雨只會豐沛它的力量,至于火,從來沒有一場火在水面上進行。
水只是它自己,千江與萬川同一道宿命,朝著真理的海洋奔赴,為了呼應更遼闊的海洋的召喚,為了尋求更深沉的智慧。
兩岸桃李,是揮淚的宮女;那河腹的游魚,只是一群企圖牽住水袖的童子,水回答它們,這一別就是永遠了。
山與水的對話,回響在天地之間。
當山以洪鐘形的綠意招呼,水回應以短笛。
像兩位久未謀面卻又不曾相忘的故友,一路循聲對答。
“為何你總是趕路;難道萬頃田地不值得你獻身?一塘魚肥不值得你孕育?你口口聲聲要與海洋會合?如果千江萬川不匯聚為海,這世上的生靈豈不擁有更寬廣的土地,鋤出他們的家園,種植他們的米粟?”山問。
“我豈能成全短暫的榮華?如果千江萬川耽溺于小小的宅舍,在草樹魚糧之中慢慢耗盡血脈,誰來成全滄海?誰顯示給生靈,這繁花茂林的土地上有一座無法征服的海洋,像手中的繁華之鑰無法開啟永生的琉璃門。
我多希望微笑永遠停留在漁民臉上,但我更愿意海洋啟示他們關于不可捉摸、無法猜測的生之奧秘。
幻滅是唯一能洗盡他們臉上的油脂,教他們做一個謙卑的人,做一個緘默的人!”水答。
“那么,我是你的反面了。
生之短暫是你我都知道的,我擔憂狂嘯的浪頭席卷一切,把短暫生辰里僅有的歡樂吞沒。
是故,我愿意永遠固守在此,至少這世上有一座高山是狂濤追趕不到的,他們可以攜帶妻兒到我的懷抱里躲避;我預先準備柴薪與蔬果,讓他們取火升煙。
所有受苦的人看到煙,可以前來分食。
如果,你執意以死亡驚嚇他們,我亦執意張起綠蔭,讓他們在此成家、繁衍,以生命連接生命,以人造人,永遠抵御你的偷襲!” “你豈能抵擋無垠之海?如果再有一群愚公,愿意子子孫孫荷鋤移山,拿你來填平海洋。
就算你鎮住了海,而你原來的位置也變成了海。
這世上,有多少繁榮的山,便有多少幻滅之海;有多少生的貪愛,便有多少死之恐懼。
你我豈是為敵的,我們一動一靜,一實一虛,無非為了等待一個真正認識我們的人,他站在你的巔峰吟誦水的歌謠,他坐在我的河畔,默讀山的倒影。
他能自你的多情中諦聽我,從我的無情里注釋你啊!” 山仍然盤坐,為了褓抱;水仍然奔赴,為了幻滅:仁者以身為泥,種植希望;智者只是冷冷地觀照。
當死亡襲擊生靈,肉身還給山,而眸底的人淚屬于水。
山水的對話在冰封的寒冬里沉默了。
卻有一名蓑衣戴笠老人,走入山林,劈枝削葉,抖落一樹雪花。
他削成釣竿,以竿為杖,踏著銀白的雪徑來到江畔。
江面浮著薄冰,仿佛一江凍結的語言。
釣叟朝無垠的江面上,拋出不絲之竿,在冥冥的冰雪地,這時刻,他只為了問安,用山的管弦問候水的歌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