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開篇奇特,以夢境坦露心聲,抒寫心跡,直奔主題:“夢,最能‘暴露’和‘揭發’一個人靈魂深處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向往’和‘眷戀’。
夢,就會告訴你,你自己從來沒有想過的地方和人。
”直抵自己心靈的深處,總領全文。
使文章籠罩在純真和坦誠的迷人氛圍中。
寫完夢境后,作者再讓自己的思緒回到現實中來,“我忽然醒了,睜開眼”,但卻不認得現實了。
思緒還沉浸在美好的夢中,沉浸在住著我的父母和弟妹們的中剪子卷。
這是青春故園的再現,這是人間最美好時光在心靈深處的轍印,這是作者靈魂深處永遠的“家”!
文章的結尾更是感人肺腑,作者表現了人生的坦蕩、豁達與灑脫。
盡管“回溯九十年來所走過的甜、酸、苦、辣的生命道路”使人“淚涌”,但自己無愧人生,“無顧無慮,無牽無掛”。
這是一種何等磊落光明與無怨無悔的人生啊!最后,作者以一句自己“萬萬沒有想到”的敘說,照應上文,呼應題目、卒章揭旨,豹尾強音,令人感佩。
原文:《我的家在哪里》
現代:冰心
夢,最能“暴露”和“揭發”一個人靈魂深處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向往”和“眷戀”。
夢,就會告訴你,你自己從來沒有想過的地方和人。
昨天夜里,我忽然夢見自己在大街旁邊喊“洋車”。
有一輛洋車跑過來了,車夫是一個膀大腰圓,臉面很黑的中年人,他放下車把,問我:“你要上哪兒呀?”我感覺到他稱“你”而不稱“您”,我一定還很小,我說:“我要回家,回中剪子蒼。
”他就把我舉上車去,拉起就走。
走穿許多黃土鋪地的大街小巷,街上許多行人,男女老幼,都是“慢條斯理”地互相作揖、請安、問好,一站就站老半天。
這輛洋車沒有跑,車夫只是慢騰騰地走呵走呵,似乎走遍了北京城,我看他褂子背后都讓汗水濕透了,也還沒有走到中剪子巷!這時我忽然醒了,睜開眼,看到墻上掛著的文藻的相片。
我迷惑地問我自己:“這是誰呀?中剪子巷里沒有他!”連文藻都不認識了,更不用說睡在我對床的陳只有住著我的父母和弟弟們的中剪子巷才是我靈魂深處永久的家。
連北京的前圓恩寺,在夢中我也沒有去找過,更不用說美國的娜安辟迦樓,北京的燕南園,云南的默廬,四川的潛廬,日本東京麻市區,以及倫敦、巴、柏林、開羅、莫斯科一切我住過的地方,偶然也會在我夢中出現,但都不是我的“家”!
這時,我在枕上不禁回溯起這九十年所走過的甜、酸、苦、辣的生命道路,真是“萬千恩怨集今朝”,我的眼淚涌了出來……前天下午我才對一位年輕朋友戲說:“我這人真是‘一無所有’!
從我身上是無‘權’可‘奪’,無‘官’可‘罷’、無‘級’可‘降’,無‘款’或‘罰’,無‘舊’可‘毀’;地道的無顧無慮,無牽無掛,抽身便走的人。
萬萬沒有想到我還有一個我自己不知道的,牽不斷、割不斷的朝思暮想的‘家’!
擴展資料:
冰心(1900-1999),二十世紀的同齡人。
她給人的印象,是一位文學家:《寄小讀者》,《春水》、《繁星》,清詞麗句,溫婉優雅;但更是一位以文字關注社會或“文以載道”的活動家:從“五四”到“四五”,“時代”各階段的歷史畫面上都留下了她的身影。
一盞《小桔燈》,便是是她心靈和品格的經典寫照——“我提著這靈巧的小桔燈,慢慢地在黑暗潮濕的山路上走著。
這朦朧的桔紅的光,實在照不了多遠,但這小姑娘的鎮定、勇敢、樂觀的精神鼓舞了我,我似乎覺得眼前有無限光明!”這種“別具一格的言談”顯然蘊涵了暗示,是一個象征:真正的“回家”了。
冰心在散文中也提醒讀者:“夢,最能‘暴露’和‘揭發’一個人靈魂深處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向往’和‘眷戀’。
夢,就會告訴你,你自己從來沒有想過的地方和人。
”文學本來就是夢的升華,都屬于紅樓一夢。
冰心關于“夢”的散文就有好幾篇。
1920年8月1日北京《晨報》刊載她的《一個奇異的夢》,作者因為病重住院,對生命有“絕望”的感覺:“我想我的病許是沒有什幺盼望了。
我不過是一個小孩子,無論對于哪一方面,生存與否,都是沒有什幺大關系的。
而且像這樣的社會,活著也沒有什幺快樂,脫去倒也干凈,只是我的父母一定要傷心的。”
夢中一個自稱“社會”的人來向她“討債”,向她說了一番社會責任的勸戒,使她皤然醒悟,表示“謝謝你,從今以后,我立誓不做一個忘恩負義的青年。
”這也是個象征性的夢:似乎“覺悟”其實開始了她的“被拋入世”的狀態。
所以盡管她當時也預感到“一陣罡風吹了來”,“心靈里喜樂的華燈”那樣“光明中充滿了超妙——莊嚴”的境象會頃刻間吹滅,“似乎無路可走,無家可歸”,但還是會懷著企盼禱告:“這是一九二零年的末一夜,陽光再現的時候,就是一九二一年的開始了。”
一直到1982年的《夢的啟發》,她還會說:“理想原也是一個夢,一個青少年應該有自己的夢想。
夢想自己和國家和人類的未來,把自己認為是美好的許多光景,重迭地構成一幅最新最美的畫圖,然后用你和你的小伙伴們一輩子的努力,來把它實現、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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