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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應臺散文--急用謝謝

          龍應臺散文--急用謝謝

          三少四壯集

          跌倒──寄K

          龍應臺(20071109)

          誰教過我們,在跌倒時,怎樣的勇敢才真正有用?怎樣的智慧才能度過?跌倒,怎樣可以變成行遠的力量?

          不久前,震動了整個香港的一則新聞是,一個不堪坎坷的母親,把十歲多一點的兩個孩子手腳捆綁,從高樓拋落,然後自己跳下。

          今天臺灣的新聞,一個國三的學生在學校的廁所里,用一個塑膠袋套在自己頭上,自殺了。

          讀到這樣的新聞,我總不忍去讀細節。

          掩上報紙,走出門,灰濛濛的天,下著細雨。

          已經連下了三天雨,早上醒來時,望向窗外,濃濃的霧緊緊鎖住了整個城市。

          這個十五歲的孩子,人生最後的三天,所看見的是一個灰濛濛、濕淋淋、寒氣沁人的世界。

          這黯淡的三天之中,有沒有人擁抱過他?有沒有人撫摸過他的頭發,對他說「孩子,你真可愛」?有沒有人跟他同走一段回家的路?有沒有人發簡訊給他,約他周末去踢球?有沒有人對他微笑過,重重地拍他肩膀說,「沒關系啊,這算什麼」?有沒有人在MSN上跟他聊過天、開過玩笑?有沒有人給他發過一則簡訊,說,「嘿,你今天怎麼了?」

          在那三天中,有沒有哪一個人的名字被他寫在筆記本里,他曾經一度動念想去和對方痛哭一場?有沒有某一個電話號碼被他輸入手機,他曾經一度猶疑要不要撥那個電話去說一說自己的害怕?

          那天早上十五歲的他決絕地出門之前,桌上有沒有早點?廚房里有沒有聲音?從家門到校門的一路上,有沒有一句輕柔的話、一個溫暖的眼神,使他留戀,使他動搖?

          我想說的是,K,在我們整個成長的過程里,誰,教過我們怎麼去面對痛苦、挫折、失敗?它不在我們的家庭教育里,它不在小學、中學、大學的教科書或課程里,它更不在我們的大眾傳播里。

          家庭教育、學校教育、社會教育只教我們如何去追求卓越,從砍櫻桃的華盛頓、懸梁刺骨的張秦到平地起樓的比爾蓋次,都是成功的典范。

          即使是談到失敗,目的只是要你絕地反攻,再度追求出人頭地,譬如越王句踐的臥薪嘗膽,洗雪恥辱,譬如哪個戰敗的國王看見蜘蛛如何結網,不屈不撓。

          我們拚命地學習如何成功沖刺一百米,但是沒有人教過我們:你跌倒時,怎麼跌得有尊嚴;你的膝蓋破得血肉模糊時,怎麼清洗傷口、怎麼包扎;你痛得無法忍受時,用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別人;你一頭栽下時,怎麼治療內心淌血的傷口,怎麼獲得心靈深層的平靜,心像玻璃一樣碎了一地時,怎麼收拾?

          誰教過我們,在跌倒時,怎樣的勇敢才真正有用?怎樣的智慧才能度過?跌倒,怎樣可以變成行遠的力量?失敗,為什麼往往是人生的修行?何以跌倒過的人,更深刻、更真誠?

          我們沒有學過。

          如果這個社會曾經給那十五歲的孩子上過這樣的課程,他留戀我們,以及我們頭上的藍天,的機會是不是多一點?

          現在K也絆倒了。

          你的修行開始。

          在你與世隔絕的修行室外,有很多人希望捎給你一句輕柔的話、一個溫暖的眼神、一個結實的擁抱,可是修行的路總是孤獨的,因為智慧必然來自孤獨。

          寂寞

          龍應臺(20070803)

          我曾經坐在臺北市議會的議事大廳中,議員對著麥克風用狼犬似的聲音咆哮,官員在掙扎解釋,記者的鎂光燈閃爍不停,語言的劍道在政治的決斗場上咄咄逼人,刀光奪目。

          我望向翻騰暴烈的場內,調整一下自己眼睛的聚焦,像魔術一樣,「倏」一下,議場頓時往百步外退去,縮小,聲音全滅,所有張開的嘴巴、圓瞪的眼睛、夸張的姿態、拍打桌子的揚起的手,一瞬間變成黑白默片中無聲的慢動作,緩緩起,慢慢落……

          我坐在風暴中心,四周卻一片死靜,這時,寂寞的感覺,像沙塵暴的漫天黑塵,以鬼魅的流動速度,細微地滲透地包圍過來。

          我曾經三十天蟄居山莊,足不離戶。

          坐在陽臺上記錄每天落日下山的分秒和它落下時與山稜碰觸的點的移動。

          有時候,迷航的鳥不小心飛進屋內,拍打著翅膀從一個書架闖到另一個書架,迷亂驚慌地尋找出路。

          在特別濕潤的日子里,我將陽臺落地玻璃門大大敞開,站在客廳中央,守著遠處山頭的一朵云,看著這朵云,從山峰那邊漫漫飄過來、飄過來,越過陽臺,全面進入我的客廳,把我包裹在內,而後流向每個房間,最終分成小朵,從不同的窗口飄出,回歸山嵐。

          冰箱永遠是空的。

          好朋友上山探視,自動揣測我的冰箱一定是空的,總是帶點牛奶面包,像一個社會局的志工去探視獨居老人。

          真正斷炊的時候,我黃昏出門散步,山徑邊有農人的菜田,長出田陌的野菜,隨興拔幾把回家,也能煮湯。

          夏天的夜空,有時很藍。

          我總是看見金星早早出現在離山稜很近的低空,然後月亮就上來了。

          野風吹著高高的樹,葉片颯颯作響,老鷹立在樹梢,沈靜地看著開闊的山谷。

          我細細在想,寂寞,是個什麼狀態;寂寞,該怎麼分類?

          有一年的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朋友們在我的山居相聚,飲酒談天,十一時半,大夥紛紛起立,要趕下山,因為,新年舊年交替的那一刻,必須和家里那個人相守。

          朋友們離去前還體貼地將酒杯碗盤洗凈,然後是一陣車馬啟動、深巷寒犬的聲音。

          五分鐘後,一個詩人從半路上來電,電話上欲言又止,意思是說,大夥午夜前刻一哄而散,把我一個人留在山上,好像……他說不下去。

          我感念他的友情溫柔,也記得自己的答覆:「親愛的,難道你覺得,兩個人一定比一個人不寂寞嗎?」

          他一時無語。

          寂坐時,常想到晚明張岱。

          他寫湖心亭:

          崇禎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

          大雪三日,湖中人鳥聲俱絕。

          是日更定矣,余拿一小舟,擁毳衣爐火,獨往湖心亭看雪。

          霧淞沆碭,天與云、與山、與水,上下一白。

          湖上影子,惟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余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已。

          深夜獨自到湖上看大雪,他顯然不覺寂寞──寂寞可能是美學的必要。

          但是,國破家亡、人事全非、當他在為自己寫墓志銘的時候呢?

          蜀人張岱,陶庵其號也。

          少為紈?子弟,極愛繁華,好精舍,好美婢,好孌童,好鮮衣,好美食,好駿馬,好華燈,好煙火,好梨園,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鳥,兼以茶淫橘虐,書蠹詩魔,勞碌半生,皆成夢幻。

          年至五十,國破家亡,避跡山居。

          所存者,破床碎幾,折鼎病琴與殘書數帙,缺硯一方而已。

          布衣疏莨,常至斷炊。

          回首二十年前,真如隔世。

          有一種寂寞,身邊添一個可談的人,一條知心的狗,或許就可以消減。

          有一種寂寞,茫茫天地之間「余舟一芥」的無邊無際無著落,或許只能各自孤獨面對,素顏修行吧。

          五百里

          龍應臺(20080425)

          我們決定搭火車。

          從廣州到衡陽,這五百二十一公里的鐵軌,是一九四九年父母顛沛南下的路途。

          那時父親剛滿三十,母親只有二十三歲。

          雖說是兵荒馬亂,他們有得是青春力氣。

          火車再怎麼高,他們爬得上去。

          人群再怎麼擠,他們站得起來。

          就是只有一只腳沾著踏板,一只手抓著鐵桿,半個身子吊在火車外面像風箏就要斷線,還能聞到那風里有香茅草的清酸甜美,還能看見土紅大地綿延不盡令人想迎風高唱「山川壯麗」。

          「火車突然停了,」母親說,「車頂上趴著一堆人,有一個女的說憋不住了,無論如何要上廁所,就爬下來,她的小孩兒還留在車頂上頭,讓人家幫她抱一下。

          沒想到,她一下來,車就動了。

          母親光腳坐在地上織漁網,一邊講話,手卻來來回回穿梭,片刻不停。

          頭也不抬,她繼續說,「女人就一直哭喊著追火車。

          那荒地里坑坑巴巴的,還有很多大石頭,她邊跑邊摔跤,但是火車很快,一下子就看不到人了。

          「後來呢?」我坐在母親對面幫她纏線。

          她噗嗤一笑,看了我一眼,說,「哪里有什麼後來呢?我看那小孩子一定也活不了了,誰還能帶著他逃難呢?」

          「那還好你們那時還沒生我,要不然,我就讓你們給丟了。

          」十五歲的我說。

          她輕輕嘆了口氣,更用力地織起網來。

          透明的尼龍線極強韌,拉久了,先在手指肉上壓出一道一道很深的溝來,再久一點,皮破了,血就汨汨滲出來。

          要繳我一學期的學費,她要打好幾張跟房子一樣大的漁網。

          我知道我說錯話了,因為,他們確實把自己一歲的孩兒留在了衡陽,自己上了火車,以為,放在鄉下,孩子比較安全。

          沒有人料到,這一分手就是四十年。

          此刻,她也仍舊坐在我的對面,眼睛明亮俏皮的姑娘已經八十三歲。

          臥鋪里上層的兄弟們都睡了,剩下我在「值班」,和她繼續格斗。

          火車的轟隆聲很有節奏,搖晃著車廂,像一個大搖籃,催人入夢,但是她筆直地坐在鋪上,抱著一卷白色的被褥,全身備戰。

          「睡吧,媽媽。

          」我苦苦求她。

          她斬釘截鐵地搖頭,「我要回家。

          我離開自己的鋪,坐到她身邊去,貼著她,說,「你躺下,我幫你蓋被。

          」她挪開身體,保持和我的距離,客氣地說,「謝謝你。

          我不睡。

          她一客氣,我就知道,她不知道我是誰,以為我是個善意的陌生人了。

          於是我說,「媽媽,我是你的女兒,小晶。

          你看看我。

          她轉過臉來,盯著我看,然後,極端禮貌,極端有教養地說,「我女兒不在這里。

          謝謝你。

          「那……至少讓我把你的被子弄好,蓋住你的腳,好嗎?」

          我坐回自己的鋪上,也把被子蓋住自己的膝蓋,就這麼和她默默對坐,在這列萬般靜寂的午夜火車上。

          火車慢下來,顯然進入一個中途站,我把窗簾微微拉開,看見窗外「韶關」兩個大字。

          韶關,那是南華寺所在,曹溪河畔。

          萬歷《曹溪通志》說,南朝梁武帝天監元年,公元五○二年,印度高僧智藥三藏發現這里「山水回合,峰巒奇秀,嘆如西天寶林山也」,於是建寺。

          唐朝,公元六七七年,六祖惠能來到寶林寺,在此說法三十七年,使南宗禪法大播於天下。

          宋開寶元年,公元九六八年,太祖賜額改名「南華禪寺」。

          也是在這里,**期間,六祖惠能的金身被拖出來打斷。

          火車再度開動,我趴下來,把耳朵附在床墊上,可以感覺火車的輪子碾過鐵軌,大地一寸一寸地震動。

          這五百里路,惠能曾經一步一步走過。

          我的父親母親,曾經一寸一寸走過。

          時光,是停留是不停留?記憶,是長的是短的?一條河里的水,是新的是舊的?每一片繁花似錦,輪回過幾次?

          夜雖然黑,山巒的形狀卻異樣地篤定而清晰,星星般的燈火在無言的樹叢里閃爍。

          驀然有白霧似的光流瀉過來,那是另外一列夜行火車,由北往南駛來,和我們在沈沈的夜色里擦身而過。

          母親坐在我對面,忽隱忽現的光,落在她蒼茫的臉上。

          星夜

          龍應臺(20070817)

          他把好幾幅畫在地上攤開。

          小店原本就擠,三張畫鋪在地上,我們就不能轉身,一轉身就要踩到畫布上了。

          「這一幅,」我指著梵谷的「星夜」。

          他說,「一百塊。

          」我說,「六十塊。

          」他做出夸張的痛苦的表情,指著地上的「星夜」說,「你看看你看看,畫得多麼好,畫得多麼像,就是顏料錢也不只六十塊呀小姐。

          」我說,「那好,我們再逛逛。

          」他一把拉住,說,「算了算了,就六十塊吧。

          油彩很濃,他用一張薄薄的塑膠膜覆蓋在畫面上,再把畫小心地卷起來。

          我走出小店,踏入畫家村的街,一整條街都賣畫,顏色繽紛,琳瑯滿目,氣氛像成衣市集,只是掛得滿坑滿谷的不是衣服,是畫。

          據說是一個奇人在這深圳的邊緣荒村專門模仿梵谷的畫,畫得多,畫得像,以致於國際媒體都紛紛來采訪這中國深圳的「梵谷」。

          沒幾年,荒村已經變成畫家一條街。

          梵谷的畫,人人能畫,從這里批發到香港的小攤上,和開叉的旗袍、繡著五彩金龍的襯衫、緞料的面紙盒等等「中國風味」禮品混在一起,賣給觀光客。

          回到家,我把「星夜」攤開,仔細端詳。

          從色彩和結構來說,仿得還真像,該有的筆觸,顯然一筆都不少。

          如果──我將窗戶打開,讓海風吹進來,因為畫的油彩氣味還嗆鼻──如果,用科學的方法鑒定,仿畫的人功夫確實好到完全逼真,好到任何人都看不出破綻來,我是否能被這幅「星夜」感動呢?

          愛上「星夜」,是有過程的。

          住在大海旁每天看日落月出,就發現有一顆星,總是在黃昏時就早早出場,那樣大,那樣亮,那樣低,使我疑惑它是不是漁船頂上的一枚警示燈?是不是一架飛機停在空中探測氣候的動向?是不是隱藏在山頭里只有云破時才看得見的一盞隱士讀書的火?那顆星,低到你覺得海面上的船桅一不小心就會勾到它。

          太陽沈下去,月亮起來時,星還在那里,依傍著月亮。

          不管那月亮如何地豔色濃稠,這顆星還是堂堂正正地亮著。

          有一天黃昏,一個天文學家在我的陽臺上,我們一同看那輪緋霞絢爛的夕陽在星的陪同下,從云到山到海,冉冉層層拾級而下。

          他說,「海面上看金星好亮。

          我吃一驚,啊,原來它就是金星,維納斯。

          無知的人,朝朝暮暮看著它,卻不知它的身份。

          今天知道了,跟它的關系可就不一樣了。

          我趕忙上網去看梵谷的「星夜」,因為我記得,他畫的是金星。

          梵谷在法國南部的精神療養院里,寫信給他的兄弟:「今天早上,天還沒亮,我在窗口看了很久,窗外什麼都沒有,唯有一顆金星,好大的一顆星。

          」「夜,」他說,「比白天還要活,還要熱烈。

          如果我失眠,披衣起身,走進沁涼的夜里;如果我湊巧走過一個大門深鎖的精神病院,那麼我一仰臉就會看見在黑沈沈的大樓上有一扇開著的窗,窗口坐著一個孤獨的人,正在注視大地的荒蕪和人間的荒涼,只有夜空里的星,有火。

          他說,「看星,總使我神馳……我問自己:我們攤開地圖,指著其上一個小黑點,然後就可以搭乘火車到那個點去,為什麼我們到不了那顆星呢?我們難道不可以搭乘『死亡』到星星那一站?」

          三十七歲的梵谷真的買了一張死亡的單程票,說走就走了,行囊里只有煎熬的痛苦和無可釋放的熱情。

          「星夜」,在我看來,其實是一幅地圖──梵谷靈魂出走的地圖,畫出了他神馳的旅行路線:從教堂的尖塔到天空里一顆很大、很亮、很低的星,這顆星,又活又熱烈,而且很低,低到你覺得教堂的尖塔一不小心就會勾到它。

          我會被深圳畫家村的「星夜」感動嗎?

          換一個問法:如果科學家能把一滴眼淚里所有的成分都復制了,包括水和鹽和氣味、溫度──他所復制的,請問,能不能被稱做一滴「眼淚」呢?

          明白

          龍應臺(20070824)

          二十歲的時候,我們的媽媽們五十歲。

          我們是怎麼談她們的?

          我和麗茹在一個浴足館按摩,并排懶坐,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

          一面落地大窗,外面看不進來,我們卻可以把過路的人看個清楚。

          這是上海,這是衡山路。

          每─個亞洲城市都曾經有過這麼一條路──餐廳特別時髦,酒吧特別昂貴,時裝店冷氣極強、燈光特別亮,墻上的海報一定有英文或法文寫的「米蘭」或「巴黎」。

          最突出的是走在街上的女郎,不管是露著白晰的腿還是纖細的腰,不管是小男生樣的短發配牛仔褲還是隨風飄起的長發配透明的絲巾,一顰一笑之間都輻射著美的自覺。

          她們在愛戀自己的青春。

          麗茹說,我記得啊,我媽管我管得煩死了,從我上小學開始,她就怕我出門被**,每次晚回來她都一定要等門,然後也不開口說話,就是要讓你「良心發現、自覺慚愧」。

          我媽簡直就是個道德警察。

          我說,我也記得啊,我媽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的「放肆」。

          她講話聲音大,和鄰居們講到高興時,會笑得前仰後闔,會笑得彎腰一直拍打自己的腿,笑到不行。

          總而言之,我媽一直是個豪放女。

          現在,我們自己五十多歲了,媽媽們成了八十多歲的「老?」。

          「你媽時光會錯亂嗎?」她問。

          會啊,我說,譬如有一次帶她到鄉下看風景,她很興奮,一路上說個不停:「這條路走下去轉個彎就是我家的地」,或者說,「你看你看,那個山頭我常去收租,就是那里。

          」我就對她說,「媽,這里你沒來過啦。

          」她就開罵了:「亂講,我就住在這里,我家就在那山谷里,那里還有條河。

          我才明白,這一片臺灣的美麗山林,彷佛浙江,使她忽然時光轉換回到了自己的童年。

          她的眼睛發光,孩子似的指著車窗外,「佃農在我家地上種了很多楊梅、桃子,我爸爸讓我去收租,佃農給我一大堆果子帶走,我還爬很高的樹呢。

          「你今年幾歲,媽?」我輕聲問她。

          她眼神茫然,想了好一會兒,然後很小聲地說,「我……我媽呢?我要找我媽。

          麗茹的母親住在北京一家安養院里。

          「開始的時候,她老說有人打她,剃她頭發,聽得我糊涂──這個安養院很有品質,怎麼會有人打她?」麗茹的表情有點憂郁,「後來我才弄明白,原來她回到了**時期。

          年輕的時候,她是工廠里的出納,被拖出去打,讓她洗廁所,把她剃成陰陽頭──總之,就是對人極盡的污辱。

          「後來想出一個辦法。

          我自己寫了個證明書,就寫『某某人工作努力,態度良好,愛國愛黨,是本廠優良職工,已經被平反,恢復一切待遇。

          』還刻了一個好大的章,叫什麼什麼委員會,蓋在證明書上。

          告訴看護說,媽媽一說有人打她,就把這證書拿出來給她看。

          我不禁失笑,怎麼我們這些五十歲的女人都在做一樣的事啊。

          我媽每天都在數她錢包里的鈔票,每天都邊數邊說「我沒錢,我的錢到哪里去了。

          」我們跟她解釋說她的錢在銀行里,她就用那種懷疑的眼光盯著你看,然後還是時時刻刻緊抓著錢包,焦慮萬分。

          怎麼辦?我於是打了一個「銀行證明」:「茲證明某某女士在本行存有五百萬元整」,然後下面蓋個方方正正的章,紅色的,連蓋好幾個,看起來很衙門,很威風。

          我交代印傭:「她一提到錢,你就把這證明拿出來讓她看。

          」我把好幾幅老花眼鏡也備妥,跟「銀行證明」一起放在她床頭抽屜。

          錢包,塞在她枕頭下。

          按摩完了,麗茹和我的「媽媽手記」技術交換也差不多了。

          落地窗前突然又出現一個年輕的女郎,寬闊飄逸的絲綢褲裙,小背心露背露肩又露腰,一副水靈靈的妖嬌模樣;她的手指一直繞著自己的發絲,帶著給別人看的淺淺的笑,款款行走。

          從哪里來,往哪里去,心中有一分明白,月光瀉地。

          一生

          龍應臺(20070831)

          躺在臥房地毯上和鹿鹿通電話,談到一些吊詭的現象:為什麼在不開放的大陸,年輕人反而比臺灣的年輕人有國際視野?為什麼在多元的臺灣,報紙和雜志的品質反而比大陸差?蘇花公路建或不建,核心的觀念誤區究竟在哪里?「有些問題不能不面──」

          一句話講到一半,我眼睜睜看見一條長蟲,離我的光腳十五公分,正搖搖擺擺過路,就在我的地毯上。

          它大概有我整個腳板那麼長,深褐色,圓滾滾的,幾百對腳一起努力,像一排軍隊白日行軍,像一列火車莊嚴進站。

          我看呆了,縮起腳,心怦怦跳,全身發麻,一直麻到舌尖,語無倫次地掛掉電話,腦子里一陣閃電,天哪,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我不懼蜘蛛蝗蟲,甚至很多人要尖叫的蟑螂和老鼠,我都可以拿出寫文章的凜然正氣,從容對付。

          但是蚯蚓毛蟲蛇,蜈蚣水蛭蛆……任何長長軟軟的東西,都使我心臟打結,腦子發暈,惡心感和恐懼感從腳板一路漫到頭蓋骨。

          小時候,生物課本里凡有蛇的圖片都被我遮起來。

          作了母親以後,每到一個城市一定帶孩子去動物園,但是到了爬蟲類那一區,我會抵死不從,誰也不能讓我進去。

          我相信有人在我體內植入了一種和亞當夏娃一樣原始的晶片,讓我對那長長軟軟之徒有非理性的恐懼。

          我沖到廚房,打翻了電話,撞倒了除濕機,差點摔跤,拿到了好大一罐殺蟲噴劑,撲回臥房,發現那家伙還在努力走──它腿雖多但是太慢,我安心了不少,因為這代表它不會馬上爬上我的床,消失在被子和枕頭里──天哪,這是多麼恐怖的想像。

          噴筒對準它時,我的理性開始發作:此物何辜?誤闖臥房,就該死嗎?而且,此物的一生有多長?會不會還是個「少年」?

          我麻麻地,手里的噴劑對準它,強迫自己飛快思考,這是危機處理、瞬間決策:我敢不敢拿紙,包住它的身軀,然後把它丟到窗外泥土里?

          想到它的身軀,我打了一個顫──受不了那強烈的惡心。

          那……能不能拿塊毛巾,把它裹住,丟掉?毛巾比紙要厚啊。

          那多足的家伙又往前走了幾分。

          我奔回廚房,打開抽屜,拿出一雙筷子,竄回臥房。

          我相信我一定臉色發白、嘴唇發紫,腿有點顫抖,當我伸出一雙筷子,夾住它的身軀中段,把它凌空拎起──我幾乎感覺窒息,心想,哎,它可不是卡夫卡吧?

          它從二樓陽臺,循著一條拋物線,被丟下去。

          我捂住胸口,顛顛倒倒奔回廚房,把筷子甩進垃圾桶。

          回到臥房,不敢進去。

          如果有一條蟲,是否還有另一條?是否藏在枕頭里?

          和鹿鹿重新通話,她笑了,調侃地說,「這就是單身女郎的可憐之處了。

          我不知道,但是我也看過因為老鼠跑過鞋子而尖叫連連的男人啊。

          把床褥翻遍,然後拿了噴劑把陽臺接縫處全盤噴灑一遍,我才敢再進臥房。

          早上,就做了點功課。

          昨天那家伙,拉丁文叫「千足蟲」(millipede),中文叫「馬陸」。

          它不是蜈蚣,蜈蚣的拉丁文叫「百足蟲」(centipede),兩者都不是「昆蟲」,而是「節肢動物」。

          馬陸慢,蜈蚣快。

          馬陸的身體每節有兩雙腳。

          雖然沒有千足,但是真的有一種馬陸有750只腳。

          平常的馬陸有80到400只腳。

          我讀得仔細:「馬陸腹部有9﹣100節或更多。

          因其肢體較短,僅能以足作推進行走而無法快速運動。

          每一腹節上除具兩對步足外亦有兩對氣孔、兩個神經節及兩對心孔。

          馬陸之生殖腺開口於第三體節之腹面中央,行體內受精,雄體以位於第七體節處之生殖腳傳送**入雌體。

          還有「生殖腺」和「**」啊?這可怖的東西還真的有它自己的風情和生命呢,無數只的腳,無窮盡的奮斗,一生的努力,只能走一點點的路。

          我有點心軟了。

          參考資料:http://**swform/*?boardid=4&id=8173&page=&sta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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